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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   半夏醒时落日的余晖正点点消散,下床伸了个懒腰,打开房门。卫瑶正端着一盘菜放在桌子上,见半夏醒了温柔地笑道。

      “你醒的正好,大师兄和小五正比拼厨艺呢,今晚我们可有口福了。”

      半夏一听兴奋地上前,平日吃饭地石桌上大大小小摆了十多个盘子,有红烧肉,糖醋里脊,板栗炒鸡……

      半夏咽了咽口水,来了这么长时间,这绝对是最丰盛的一顿。

      卫瑶看着她一脸馋样,笑着摇了摇头,“行了,快去洗个手。还有两个菜就开饭了,我去叫禾嗣。”

      半夏用力点了点头,兴奋地跑去洗手。

      蝉鸣蛙叫,夜色昏暗,月牙高高的挂在枝头。仲夏的风难得带着些凉意,吹的柳枝在风中轻轻摇曳,枯叶掉入荷池中,晕起淡淡的涟漪。

      经半夏提议,几人将吃饭的地点挪到了池边的凉亭中。

      半夏看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边吃还不忘夸奖周明策和岳晚弋。

      “想不到你们还有这手,平时在昆仑山怎么不见露几手啊。”

      周明策笑着为半夏添菜,“平日在山上忙着修炼,哪里有时间研究这些啊。再说了,师父说修行之人,要戒掉口腹之欲。”

      半夏一边往嘴里拔饭,一边含糊不清地说:“要真都戒了,享受不到如此美味,那我宁可做个自在的凡人。”

      卫瑶扑哧地笑出了声,“你呀……”

      岳晚弋看着嘴里停不下来,手上还忙着剥虾的半夏,故作嫌弃地说道:“你这样的饿死鬼,怕是得投胎到皇室才不至于被饿死。不然一顿饭吃掉别人三天的口粮,哪个家庭养的起。”

      半夏闻言翻了个白眼,在桌下狠狠地踹了一脚岳晚弋。

      岳晚弋吃痛,嘶了一声,威胁道:“再打我就别吃我做的糖醋里脊了。”

      周明策忙给两人夹菜,“来来来,你们两个小的还在长身体,多吃点。”

      卫瑶尝了口灌汤包,惊讶地抬头问道:“这灌汤包竟和我幼时在家里吃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周明策愣了愣,“今夜我和小五没有人做灌汤包啊。”

      尚禾嗣一直在安安静静地吃饭,闻言一顿,不自在地开口道:“是我。”

      半夏夹了一个包子尝,随即被包子的味道惊艳到,“三哥,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包包子呢。这以后要是我们不修行了,你就开个包子铺,我给你当小厮。不用工钱,你每天给我六个包子就行。”

      几人都被半夏逗笑,岳晚弋调侃道:“六个恐怕不够,你去的话三师兄的铺子怕是得被你吃穷了。”

      卫瑶忍不住轻笑,欣喜又遗憾地说:“自从来到了昆仑山,我已经很久没有尝到家乡的味道了。”

      周明策也怀念地说,“我倒是没有什么爱吃的菜,不过在我的家乡有种酒,叫琥珀。其色呈琥珀色,透明而鲜亮;其味浓郁醇厚,令人后味无穷。只可惜,距离我上次喝,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

      半夏听的直咽口水,央求周明策有机会也要带给自己尝尝。

      岳晚弋见机嘲讽:“某些人啊,酒量差还爱喝,也不知道是谁上次发了一宿的疯。”

      半夏气汹汹地瞪着他,不甘示弱地回击:“敢问岳师弟,可有什么喜欢的美食啊?”

      岳晚弋悠哉悠哉地抿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像我这种不重口腹之欲的人,吃什么都是一个味道,自然也没什么喜欢吃的。”

      “那你这人生也太枯燥无味了。三哥呢?好像很少听你提到你的家乡。”

      尚禾嗣睫毛微颤,垂眸掩饰眼中的神色,失神地说:“桂花糕。我已经许多年没有吃到了。”

      半夏拍拍胸脯保证,“三哥你放心,明日一早我就去给你买桂花糕。保证让你吃个够。”

      尚禾嗣回过神,失笑:“不一样。我说的是我娘亲手做的桂花糕。”

      半夏愣一愣,结巴道:“对不起,三哥。我……”

      尚禾嗣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意味深长道:“味道和气味是最神奇的东西。只有当你再次感受到时,你才可以真正回忆起它的感受。”

      半夏只觉得他话里有深意,尚禾嗣是师父多年前游历四方带回来的孤儿。和半夏一样,他无父无母,无所依靠,从来没有听他提及他的过往。

      出于某种惺惺相惜,幼时的半夏格外亲近尚禾嗣,一直以来都唤他“三哥”。尚禾嗣不喜多言,对半夏却是有求必应,格外纵容。

      吃过晚饭,尚禾嗣肩负起洗碗的重任。半夏自告奋勇地去小院看护姒妧。

      半道上遇到了许多下人在搬东西,柳无名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不比之前的意气风发,现在的他满面疲惫,只一天的时间就清瘦了很多。

      半夏微微颔首:“先生。”

      柳无名勉强笑笑,“仙人是要去看小姐吧?”

      “柳先生叫我半夏就好,”半夏看着来来往往地下人,好奇地问,“先生要去何处?”

      柳无名神色僵了一瞬,深吸一口气,“我做了那样的错事,城主看在往日情分上不予追究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我又有什么脸面继续在白帝城待下去呢,不如收拾东西趁早离开,给双方最后一点体面。”

      半夏宽慰道:“天高海阔,先生又何愁没有去处呢。”

      柳无名黯然失神,“没有妲儿,我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九年前,我四处游历,在南疆遇到了晕厥的她。

      我以为名利,金钱这些俗物在我们之间是最不值得提及的东西,却不曾想,最后拆散我们的竟然是人心。

      妲儿回白帝城之前,曾问我是否介意她的身份,因为这个身份有太多枷锁和不得已。

      我说,尽管我柳无名只是一个小小的游侠,不通政事。但为了她,我愿意学习一切,做她在白帝城的谋士,哪怕是见不得光的杀手,我也要留在她身边。”

      柳无名说到这里,有些泪然,他转过身深吸一口气,擦擦眼角,接着说道:“可她是姒妲,那个白帝城百年来最出色的政治天才。她根本不需要什么谋士,看到她熟稔的在权贵中周旋,看到她带着白帝城走上巅峰……

      渐渐的我感到了自卑,感到了我们之间的差距,我不想再让她在外面抛头露面。我内心清楚,是我虚伪的自尊心让我们渐行渐远。可我不愿意承认,我开始恨她,恨这个城市,恨这里的一切。

      直到那天,那个疯狂的想法出现,我错得一塌糊涂。从相濡以沫到同床异梦,我们仅仅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砰”的一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柳无名回过神,是一个小厮打碎了一对陶瓷娃娃。

      柳无名慢慢蹲下,直接用手去捡地上的碎片。

      半夏忙制止,“先生……”

      “这是我与妲儿的第一对定情信物。”柳无名苦笑着自嘲,“看来天意如此……”

      小厮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柳无名不在意地扔下手中的碎片,在衣服上随意擦了擦手上的血。

      “你把这些碎片打扫了,小心旁人踩到。”柳无名嘱咐完小厮,转头释然地笑了笑,“谢谢你听我说这些,后会有期。”

      半夏笑着点了点头,“后会有期。”

      柳无名走后,半夏才对着后面的竹林说道:“人都走了,出来吧。”

      一个人影悠哉悠哉地从竹林中显现,岳晚弋故作惊讶,做模做样地夸奖:“师姐厉害啊,居然听脚步声就知道是我了。”

      半夏无语地翻白眼,“你闻闻自己身上的香露味,隔着半里地我都知道是你来了。”

      岳晚弋不服气地闻了闻自己的衣服,“哪里有那么重。这香可是我向邱澍青讨的,全天下就此一种,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半夏皮笑肉不笑,冷哼一声,“那你一定是被你那位朋友骗了。这种廉价的香味,满大街都是。”

      岳晚弋气的太阳穴突突,随即又用怀疑地眼神看半夏,“你……该不会是嫉妒我才这样说的吧?”

      没等半夏反应过来,岳晚弋大度地拍了拍半夏,“都是同门师兄弟,用不着拐弯抹角的。这样,你叫我一声‘师兄’,想要什么香露天涯海角师兄也给你找来,如何?”

      半夏气极反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人脸皮这么厚啊?”

      岳晚弋无奈地耸了耸肩,表示:“师姐之前见到我,我们不是吵架就是打架。说起来。在白帝城这几日,还是我们这十多年交流最密切的一段时间。”

      半夏嗤鼻一笑,“如果不是因为你说话太欠揍,我会一言不合就开打吗?”

      岳晚弋“啧”了一声,奇怪地打量半夏,“对啊,要搁以前你早就和我闹了。怎么感觉你最近脾气变好了呢?”

      半夏呼吸一顿,随即皮笑肉不笑地回应:“怎么?这么怀念挨打的日子?”

      岳晚弋瞬时噤声,抬头看了看天,转移话题:“天色不早了,我们快走吧。”说完,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

      半夏看着走的飞快的少年,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微微思忖,想不到最先发现端倪的人居然是他。

      到了姒妧房间,医女禀报说姒妧一个时辰前醒过一次,吃了药又昏睡过去。算算时间,也快醒了。

      半夏静静地听着,微笑着道谢:“那正好,我等她醒了说会话。你也辛苦了半天,先去休息一会吧。”

      待医女走后,半夏细心的为姒妧擦了擦脸,一回头,发现岳晚弋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

      半夏心中微慌,面上不动声色,语气微凉:“怎么了?”

      岳晚弋懒散地靠在窗边,檐下的暖光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闻言岳晚弋轻挑眉头,不紧不慢地走向半夏,直到两人只有一臂之距,才撑膝弯腰直视着半夏的眼睛。

      半夏屏住呼吸,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嫣红薄唇轻启:“其实我一直很疑惑,师姐你……为什么对别人那么好,对我却爱答不理的,甚至有些……”

      岳晚弋又向前些许,看着半夏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厌恶。”

      半夏心中微沉,大脑飞速旋转,一息之间就不着痕迹地试探回去:“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岳师弟对我就略有颇词,处处与我争锋相对。”

      岳晚弋眸子黑沉沉地看着半夏,似乎是想从她的眼睛里读懂什么。半夏紧张地捏着衣角,也回视着岳晚弋。

      两人呼吸交缠,周围的空气也暗流涌动,在暧昧和剑拔弩张的氛围之间拉扯。

      “咳咳……”咳嗽声从背后传来,半夏立即转身查看,几乎同时岳晚弋也迅速直起腰。只是起身时,半夏的长发因为动作幅度太大飘起,发尾不偏不倚扫过岳晚弋的手背。

      岳晚弋垂眸,不着痕迹地伸手摩挲了一下半夏的发尾。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岳晚弋脸色瞬间涨红,手指蜷缩,不自在地抿了抿嘴,心虚地看了眼半夏的背影。

      半夏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姒妧轻咳几声后,一直紧皱眉头,嘴里一会念叨姒轻穆,一会喊姐姐。

      半夏看着揪心,幸好医女叮嘱过,这是正常的现象。

      “这里有些闷热,我出去透透气。”不等半夏开口,岳晚弋局促地离开房间,几乎是落荒而逃。

      半夏抿了抿嘴,回想着岳晚弋刚才的举动,心中不由怀疑是不是他发现了什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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