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旅》薄巧冰淇淋

2、轻浮的人

　　第四天，闻也拿着手机出门，线路逐渐熟悉，她很快找到了喫茶店，中田老板推荐的。

　　空气里弥漫着咖啡醇香的气味和食物的香气，录音机播着轻快的古典音乐，昏暗的灯光照得店内暖洋洋，让原本热闹的氛围多了几分雅致。

　　座无虚席，闻也环顾四周，看见角落一桌情侣起身去结账，桌上没有任何东西，她走过去正要坐下，男生却去而复返。

　　两人面对面站着，闻也有些无措，男生很高，比她高一个头，她抬头才能看见他的眼睛，闻也道：“不好意思啊，我以为你们离开了。”

　　那是泷泽元岷第二次见到闻也，明明只隔了一夜，女孩给人的感觉确大有不同。

　　第一眼隔着车窗，即使她打着伞，给人的感觉却如在风雨中找不到栖息地的小猫，被迫挨饿受冻。

　　他很想送她一程，又觉得过分唐突，会让女孩感到害怕，只能打开车灯让前方道路明亮一些。时间变得无线长，他加速与她并行，按下车窗准备喊话，女孩停了下来。

　　降至一半的车窗，微弱的弯腰曲度，垂在身前的长发，混杂在雨水声中的感谢。

　　第二次见面，她换了新发型，亮眼的发色，在人群中十分瞩目。

　　她的面容在他眼前放大，素净的皮肤、野生眉毛、浅色的瞳孔，盯着人看时闪动的睫毛，鼻子上还有一颗痣，气质冷清，格外生人勿近。

　　“真是百变啊！”那是泷泽元岷的第一想法。

　　“不介意的话请坐在这里吧。”泷泽元岷指着椅子道。

　　“你不走吗？”闻也脱口而出，气氛变得越发尴尬，泷泽元岷愣了愣，然后说：“我刚坐下呀。”

　　意识到自己有催人离开的歧义在，她解释道：“刚你们去结账，我以为要走了，抱歉，我没那个意思。”

　　他眼眸一弯，露出清浅的笑来，“她来看望我，结果有事先走了，咖啡都没喝成呢。”

　　闻也有观察别人表情的习惯，此时的笑带有太多含义，“原来是这样”，“对女朋友行为的宠溺”，可能还带些“腹黑的打趣”。

　　她揣摩不出来，人的表情可以表达多样的情感，不会是独一。

　　意识到自己刻在习惯里的行为，又有些懊恼。

　　为减少交流，闻也点头应和，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面对面坐着，平视男人的脸庞，她恍然大悟，方才那股熟悉感，不知在何时见过他的探知欲得到了解答。

　　“白金发色的发模！”

　　他的头发变成黑色，戴了黑框眼镜，形象不同，一时无法辩识。离得近了，闻也发现他的脸上有很多痣，黑色瞳孔占比多，眼型微圆，显得炯炯有神，一只眼睛双眼皮不明显，很爱笑，有酒窝，笑起来更能直观感受到差别。

　　闻也在心里想着：“给人感觉不同，适合做演员呢，不过这么爱笑吗？”

　　单方面有过一面之缘这种事，她并不打算提起，多尴尬！难道她要说“这头发是根据你的发色染的，谢谢你。”太奇怪了，她绝不会提一个字。

　　为表达感谢，闻也决定请客。

　　“你能帮我推荐这里的特色吗？”

　　泷泽元岷：“你有忌口或者偏好吗？”

　　等菜的时候，泷泽元岷介绍起这里的情况：“这是家老店，以前挺破败，镇子上少来人，旅游业发展起来后，小镇慢慢火热起来，周边店铺重新有了生机，附近还有很多值得去逛的地方，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推荐，他停顿了一下。

　　实时翻译在屏幕展现，闻也准确掌握了他表达的信息。

　　“谢谢，不过不用了，已经有人帮了我。”

　　他看出了闻也在盯着手机，想等她处理完事情再说，得到了拒绝的回答，他不禁感到失落，挺直的脊背耸起，他很想说：“明天是春之日，大家会去郊游，你想去看看春景吗，我想邀请你去看春景，不只我一个。”

　　在闻也眼里，男生留给她的印象有了转变，他是一个轻浮的人，有女朋友却随意邀约别的女性。

　　她不想再待下去，拍照分享的意义消失了，索然无味。正巧餐点上来，她借口去卫生间，实则找老板付钱，请老板帮忙转告：“请有男人的担当，爱惜女朋友。”

　　闻也走后，喫食店老板表情由呆愣转为爆笑，引得顾客频频回头看。

　　“抱歉。”

　　他扶额忍着笑走向靠窗的座位，“岷酱，你成渣男了？”
　　看着一脸懵的岷酱，他再次发出“哈哈哈哈”持续不间断的笑声。

　　“所以她以为我有女朋友？”泷泽元岷一脸惊诧的指着自己。

　　“为什么？”他不解，挠头，老板也在旁边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泷泽元岷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注意到女孩的用词“你们、一起”等等，惊觉她误会了，把朋友当做女朋友。

　　他急忙问老板：“她已经走了吗？”
　　“是啊，还请你吃饭呢。”说到这他又一阵挤眉弄眼。

　　“缘分是可遇不可求的”，他尝试主动出击为自己争取机会，显然，弄砸了，他成了轻浮的男人，错过了一次机会。

　　天色还是暗的，四下寂静无声，老式自行车“吱吱”的破败音在街道回响，昏暗的灯光逐渐成片成圆，居民逐渐苏醒，步履蹒跚的老人闲散着打开大门，和路过的人打招呼。

　　今天是春之日，亲近大自然的日子，昨晚黑木莲邀请闻也去郊游，感受山间好光景。
　　她得起床了，这种内部的活动被邀请是件很荣幸的事情，她得帮忙准备东西。

　　闻也推开窗户一角，跪地靠窗向外探头，猛地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将窗户整个推开，回屋收拾，没有发现一直注视着她的男生。

　　泷泽元岷回来时联系过黑木莲，她偏好东京的柚子酒，每年都会拜托他带回来一些。

　　他本想昨天前来拜访，但是之前帮过他的女生邀约，欠了人情不好拒绝，只得前往。正逢喫食店生意火爆，他顺势帮忙，今天才得以过来。

　　绿色中一抹白和黄格外的显眼，他抬头时一眼就注意到了闻也，迈步的动作变得僵硬，心跳在胸腔内躁动，连带着耳鼓都产生共鸣。

　　泷泽元岷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孩，看她如猫一般爱蹭边角的行为，听着走在木板上发出的“哒哒”声，欣喜若狂。

　　想起昨夜读的一本书：“Summer will come around again.People who meet will meet again.”

　　黑木莲从客厅里看见泷泽元岷站在门口，出门迎接，发现他笑得一脸荡漾，“岷酱，快进来呀，发生什么了吗？怎么……”，她话还没说完，他就转移了话题。

　　“没有，莲姨，几点出发呀？”

　　“还在准备东西呢，对了，刚运送食材的老板打电话说他们要先给附近的老年人送，到我们可能会迟，岷酱，你能帮我把它们拉回来吗？”

　　黑木莲正和泷泽元岷说着，闻也出来了，“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对面两人唰唰盯着闻也，黑木莲“啪”地拍手，说道：“正好，带闻也去。”

　　“我来介绍一下…”

　　泷泽元岷主动走上前，“你好，我是泷泽元岷，我们昨天见过的。”

　　看着闻也幽幽的眼神，他又想笑了。

　　“你好，闻也，”她停顿了下，接着说道：“知道。”

　　黑木莲惊诧于俩人认识，了解情况后欣慰地笑着：“他经常去喫食店帮忙呢。”
　　“开着车去吧，给闻也介绍一下路线。”黑木莲拍拍泷泽元岷的肩膀。

　　“昨天和我一起的不是女朋友，是高中同学，她之前帮过我，为了还人情，我想请她吃饭来着。”泷泽元岷偏头看着闻也。

　　“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因为不想被你误会是渣男。”“你”字的发音轻的梦幻，尾音却在上漂，不知是否是想让有心人听见。

　　闻也表情一切如常，她淡淡说着“噢”，转头看向窗外。
　　“空气真好呀，真想一直待在这里。”

　　回来途中，闻也买了许多水果和零食，她有心想问问大概会有多少人来，又不太想开口。

　　泷泽元岷看出她的犹豫，告诉闻也：“不会有很多，镇子里同年龄段的人很少，老年人很少出来的。”

　　“嗯”，她想这样回答，又觉得太过冷淡，再附一句：“你怎么没有出去？”

　　黑木莲的来电铃声阻断了这场谈话，他们得赶回来了，日头逐渐热起来，待会儿不是野餐的好时间。

　　四野宽阔，天边还萦绕着未散的雾气，脚踩绿茸茸的草，空气清凉又新鲜，呼吸间肺腑畅快淋漓，一条小溪川流而过，旁边是主人开的牧场。

　　他们要在这里待一天，早野餐晚烧烤，热的时候躲躲阴凉，如果有闲情逸致，晚上还可以露营看星空。

　　来的人不算多，除他们三人以外，黑木莲还邀请了民宿一对俄罗斯夫妻、另两家旅馆的老板、她的两位女性朋友，据说还有喫食店、咖啡店、理发店的老板，不过他们要照顾生意，脱不开身。

　　闻也默默松了一口气，继续和泷泽元岷往餐桌上摆着东西。

　　他的视线从没离开过闻也，步步跟随。

　　闻也发现他有强迫症，食物必须摆放整齐，各种东西进行分类，井然有序。

　　泷泽元岷往外拿餐盒时，她故意戳了一下，盒子偏了一角。他偏头看了闻也一眼，也戳了一下放在闻也旁边的饭盒，笑着说：“好幼稚。”

　　闻也嘿嘿嘿笑着，意识到时立马收敛了表情，沉默着有序地开始摆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