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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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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裴汐真的算是一个很无趣的人。
他的前十九年忙着读书，忙着应付来自父母长久的监视，真正的渴望被模糊掉。时间久了，自己也觉得没什么想要的。
梁铭熠问他有什么想法，一时竟毫无头绪。
在网上搜索攻略，可挑挑拣拣找不到一个引起冲动的好去处。
所以他又将难题抛给了梁铭熠。
【MY】：电玩城，游乐园，想去吗？
【潮落非夕】：都可以。
攻略上也有这两个地点，只是李裴汐毫无波动。既然他提出来，便无可无不可。
【MY】：单数电玩城双数游乐园。
【MY】：[动画表情]
嗯？
是赛博掷骰子——李裴汐说不出话来评价，他好像又被眩住了，能看见对面屏幕面前的脸，噙着淡淡笑意。
——怎么想到这么个主意来做决定？不算多新奇，但确实是李裴汐想不到的方法。
他默默添加骰子表情，盯了一会儿掷出来的那个三点，才慢悠悠回复。
【潮落非夕】：那……电玩城地址？
【MY】：跟我走就行
【MY】：[包在我身上.jpg]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几秒，最后还是长按表情——添加。
定下来地点和时间，李裴汐轻手轻脚下床洗漱。
宿舍里习以为常的安静。没有课的周末是睡觉的最佳时机，室友们都还在睡梦中。
李裴汐尽量放轻动作，利落地收拾一番，想了想，顺手把口罩也戴上。
没注意到身后某个床帘拉开又合上。
“李裴汐，”肩膀搭上来一只手，边上凑过来一个人，那只手一拉一拽，揽着他的人清朗声音也靠近，“早上好。”
“早上好。”李裴汐不适应抬手想挣开，手指几近触碰又放下，任由他揽着走。
太阳不算毒辣但着实和煦，晒得人暖烘烘，灵台也清明。清风钻过木叶缝隙，泛黄的落叶打着旋儿下落，恰好卡在梁铭熠衣领一片。
李裴汐总是憋不住偷眼看他，也盯着那一片叶。又想着那些他为主角的桃粉风云，万花丛中过，片叶也沾身。
他未曾特意打听，但沈孟凡喜欢八卦，喜欢同他讲，生怕憋坏。别的不说听进没，跟梁某某的名字挂钩的常常入耳。尤其是感情这方面。
也不知道是呼出的二氧化碳捂在口罩里闷得慌，还是别的什么东西闷得慌。
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一家店门口。
“你……”
“你……”
二人同时发声，又沉默，看着对方笑。
“为什么总是戴口罩？”梁铭熠笑问他。
摇摇头不做回答，他上前一步，伸手摘去快要在衣领安家立业的那片落叶，轻声说，“这里，有片叶子。”
指腹有意无意摩擦过颈侧，说话时呼出来的气流蹭着皮肤，有些痒。
梁铭熠低下头想看他。
李裴汐已经捻着叶子退开一步。
他转身打量那家店——理发店？
不是说好去电玩城吗？
疑惑间就被拉着手腕带入店，手腕处的热度格外分明。
梁铭熠边推门边解释，“之前说带你来理发，忘了？”
问过一句“相不相信他”，李裴汐对发型不甚在意也就由他。
现在当真由他。
梁铭熠对着顾客脑袋向理发师比划，没一会儿就剪出来一个新鲜的李裴汐。
头发还是软软趴着，刘海将眉眼漏出来，原先乱七八糟的鬓角也修得齐整。
一个乖模乖样的小李同学。
小李同学付款被捷足登先，一声阴阳怪气脱口而出，“你钱嫌多啊少爷。”
就为这声“少爷”，梁铭熠乐不可支。
“百十来块钱，担不起。”
他拉着李裴汐。
“走，少爷带你玩电玩。”
电玩酣战，大汗淋漓，中途转战餐厅，让心心念念的李裴汐请客一顿。
再辗转游戏机，会玩的不会玩的都叫梁铭熠教了个遍。
中途偶遇沈孟凡，人家兴高采烈打招呼，梁铭熠却看不分明神情，唇角挂着耐人寻味的笑，让人捉摸不透。
有小梁老师带着攻城掠池，两人抱着快淹没他们的彩票去挑了个奖品兑。
李裴汐看着游戏机愣神。
原来。
原来几百块钱可以把这些疯玩个遍。
耳畔似乎响起谁怒斥苛责。
说没必要，说辛苦赚钱是让你玩这些没出息的吗，一遍又一遍絮叨厚重的期望。
那声音裹挟着湿冷的水汽，寒意攀附骨缝，像连绵不休的梅雨，像墙壁渗水的回南天。
“走啦——”梁铭熠把他拽回来。
夜幕已落，回去了。
路灯有一搭没一搭亮着，接管昏暗的街道。风在夜里莫名猖獗，直吹得树叶簌簌作响，绵延不绝。摩托轰鸣声常常划烂才拉下的夜幕，更别提汽车不耐烦的喇叭。霓虹灯五光十色地大吵大闹，户户透出来的光汇成人间一条银河。
这喧闹尘嚣，慢悠悠晃着骑车的他们。
呼啸而过的风自由，今夜的我也自由。
李裴汐没由来地想。
他扭头看“罪魁祸首”。偷看又被抓包了，“罪魁祸首”冲他眨眨眼。
一瞬间悸动，像错觉，像跌入梦里。
李裴汐稍落后一步。
梁铭熠停车扫码落锁，低头一看页面，
“嘶——这么贵。早知道扫一辆共享单车，你坐我怀里算了。”
什么话！李裴汐耳尖通红，避开这句玩笑话，“多贵？”
“得有十个游戏币了吧。”
李裴汐也停车扫码，被他揽着往宿舍走，不忘拿上筐里的战利品。
不多时站定。
梁铭熠捏捏他一绺发尾，眼睛里像盛满一汪柔软的水。
“晚安。明天见。”
“……明天见。”
然而周日的明天没有见，明天的明天也没有见。
过了几日，终于在课堂上看见梁铭熠，课下随手打了个招呼，梁铭熠大步流星离开，和门口等着的一个女生同行。
李裴汐没管住手，照着两人背影拍了一张。
犹犹豫豫，还是发了条消息，像乌龟终于探出了它的壳。
【潮落非夕】：你前几天是请假了吗？
过了一会儿，梁铭熠才回消息。
【MY】：嗯，有点事。
李裴汐攥着手机，不知道还可以发什么。
没事的。
他只是在忙，并没有讨厌你。
李裴汐又想起沈孟凡曾经在他耳边叽叽喳喳，掰着手指头数那些绯闻。
没有的，只是大家八卦一下。而且别人的感情生活，旁人置喙什么。
掩下眸中神色，他把手机揣好。
风卷着细细小雨，轻轻拍在脸上。潮湿意缠绵攀援，心脏吸饱了水，沉沉坠着。每一口呼出的气闷在口罩里，像雨水的味道，也像潮汐。
“嘿！一个人回寝？”尹白拍肩，咧出大白牙齿，一颗小虎牙十分亮眼，“一起吗？”
李裴汐点点头，口罩下的唇角扬起一个微小弧度。
尹白这人喜欢交朋友，人缘也很好。他们在某一次志愿活动认识上的。
学校要求毕业前修满志愿时长。
李裴汐第一次被拉去做志愿，多亏尹白自来熟带他一起。不然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诶，小汐，周末有个志愿你去不去？”尹白搭他的肩。
李裴汐不太适应肢体接触，他不着痕迹躲开，轻声说，“去吧。”
周末反正没事，成绩在学霸如云的学校又不出挑，参加点志愿让综测成绩好看点，好应付他们。
“行，”尹白朗声，“那我回去把链接发你，你报个名。”
“好，”李裴汐顿了下，又补充一句，“谢谢你。”
尹白本来嘟囔着，“不行，我这记性怕忘，现在就发你。”
听见道谢他摆手，“客气！多大事。”
李裴汐抓着手机，在床上翻来翻去烙饼。
梁铭熠，梁铭熠，梁铭熠！
脑子里面塞满了这三个字，尤其是他靠近又疏离之后。
李裴汐总是在反思哪里做的不好哪里会踩雷，也会冷冷恼恨地想梁铭熠是死了吗。
他想他的眼睛，想他凑上来的手传导的热意，想他的气味，想那天飘落的片叶和夜晚街道的风声。
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更不要说相处过后的丢盔弃甲，溃败千里。
是的，他就是这么一个变态，跟踪狂，骚扰者。
他抓两把蓬松的头发，下了某种决心般，点进某个消息框。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骚扰。
【潮落非夕】：周末有个志愿活动，你去吗？
李裴汐心狂跳，把消息提示关了，尤嫌不够，又把某个联系人免打扰，熄屏反扣在旁边。
眼睛控制不住总瞟过去。
欲盖弥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