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喊我回家吃饭了》感官过载

5、山神会保佑你

　　进了厨房，我看见灶台上放着一碗白乎乎的汤，不等我妈催，我就直接拿起来一口气咕咚了个干净。
　　这玩意儿也不知道是拿什么熬的，黏黏的有点稠，除了颜色有点偏白色，根本闻不到也尝不出来半点味道。
　　但我是从小喝到大，天天没落下。

　　还记得小时候，忘了几岁，反正就叛逆那一次，因为喝得厌烦了偷偷倒过一碗到隔壁家猪圈。
　　我自认为这计划是天衣无缝的，毕竟我连自家猪都没喂，特地跑到隔壁家倒的，哪成想第二天就被我妈发现了。
　　她抱着我哭的泪水糊了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人咋了。临哭岔气了又说我要是没了她就跟着我一块走，吓得我非常老实的当着她的面连喝三大碗。

　　本来我还有些反骨没去干净，就听见我爸说是因为我妈生病了。她得了个心病，总害怕我未来有一天突然没了，就去庙里求了副能让我平安长大的药。
　　他还告诉我他把里面的东西换了，让我放心大胆的喝，喝这个就当是给我妈治心病了。

　　我心想着这怎么听都不靠谱，还没算命的说我命硬靠谱，但还是一天一碗的喝了十几年。

　　喝完放下碗，正想看看锅里给我留了什么饭，一扭头看见我妈坐在柴火堆旁边的小凳子上勾毛衣。
　　大晚上不睡觉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勾毛衣，我都被她气笑了。

　　我笑眯眯走过去，话不咋好听。
　　“还不去睡，不想要眼睛啦？”

　　可惜，我妈总是选择性的听我说话。
　　就比如现在，她不回答我，像是没听见我说话一样只自顾自的做手上的活计。

　　我盯着她，看到她很快的收尾，把毛线打了个结。
　　工具都收好了放到她的线盒里，才笑着看过来，笑得比我真诚多了。

　　她抖开新做好的衣服递给我。
　　“穿上试试。”

　　我听到了自己的叹气声，但我还是把背着的书包脱了下去，伸手接过来衣服兜头套到身上。
　　这件毛衣整体有点宽大，不过现在里面穿的还是短袖，等到天变冷了里面穿厚点的时候再套上应该会正正好。

　　我拉了拉下摆把它撑得稍平展些，一低头，才发现上面还有图案。
　　虽然勾的歪歪扭扭的，但我仔细辨认了一会儿还是认出来左边是猫右边是鼠，是没上初中之前我总在她耳边念叨的一部动画片。
　　虽然到现在碟片早已经找不到，我也很久没再提过这部动画，但她还记得我曾经的喜好，甚至勾了个毛衣出来。

　　想到这里我很开心，像穿了花裙子一样，在她面前转了几个圈。
　　“谢谢妈妈，我喜欢这件毛衣，很喜欢。”

　　她乐得快要看不见眼，胖胖的脸上有红晕冒出来。
　　不等我再看，遮掩似的低下头，连忙掀开锅盖捞了一碗面条盛给我。
　　“好了，快吃吧。”

　　我接过来碗，手心里一片温热。
　　虽然有刚刚那碗汤垫着，但我还是很饿，于是面条吸溜的可快，没一会儿就吃完了。

　　吃完，我打了个饱嗝。
　　刚舀好水要把碗筷收拾一下，我妈就赶紧接过去手，动作麻利的开始刷锅洗碗。
　　见我杵那不走，还要把我往房间赶。
　　“回屋里睡觉去吧。”

　　我确实很困了，就点点头。
　　“我去睡了。”

　　我打着哈欠往屋里走，屋进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书包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我给忘了，但我实在是太困了就没在意。
　　直到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才想明白到底忘了什么，瞌睡虫当场跑了个干净，急得我鞋都没穿就往外面跑。

　　推开门，看见我的书包放在桌子上，她正在帮我整理着里面的东西，好在桌上只摆出来了几本书。

　　在我还没来得及庆幸，想跑过去把书包口按住的时候，她从里面拿出来了那个虎头帽，表情带着怜悯的抚平了帽子上被书本压出来的折痕，好像还说了一句可怜。
　　但我已经没心思去想为什么了，这一刻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这帽子要敢伤到我妈它就完了。

　　我紧紧的盯着虎头帽，怕它跟之前一样突然起动静，但帽子安安静静的待在我妈手里。
　　反倒是我的异常举动让我妈疑惑的看过来。
　　“怎么出来了？”

　　我没说话，小心翼翼的走过去。
　　“这个帽子是我在河边捡到的，回头我问问是谁家的好还回去。”

　　走得近了，我伸过去手，想让她把帽子给我。
　　可惜她听了我的话正低头观察着上面刺绣的花样，没看见我的动作。
　　“这个针脚看着像是刘家媳妇做的，村东头那一家。”

　　我妈猜的还真准，这让我有些紧张，就怕她说自己去还。
　　那一家的孩子疑点重重，在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之前我不想让她去。

　　果然，看到我想要回帽子的手后，她摇了摇头。
　　“有点脏了，等明天洗干净再说吧。”

　　我收回手背到身后边，已经在想怎么把帽子偷回来了。

　　这时，她注意到我踩在地上的脚光着，咋咋呼呼开始念叨。
　　“怎么连鞋都不知道穿，这样很容易生病的，你病一次好起来有多难自己都忘了？”

　　当下她什么也顾不上了，更没有心思管手里的东西，放下帽子就去屋里给我找鞋子。
　　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没放过，等她拿了鞋回来让我穿上，我已经把帽子紧紧抓在了自己手里。

　　她见要不回来，还以为我很喜欢。
　　“她们都是跟着妈学的绣法，回头我给你勾一个更好看的。”

　　可是妈妈，这不是普通的帽子，它会吃人。
　　我摇了摇头。

　　有那么一瞬间我很想把这两天发生的一切都坦白了，但这个念头也只是从理智前面飞快晃过去就被我强行压下了。
　　我知道，如果说了的话我现在平淡的生活很大可能会被毁掉，所以我不能说。

　　我只能把帽子继续塞到书包里，再拿书本把它压在最底下。
　　怕我妈中间再拿出去，我拉着我妈回房间。
　　“太晚了，快睡觉吧。”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怎么都睡不着。
　　最后，我抱着被子去了我爸妈的屋里。
　　自从上了初中分房睡后，我已经很久没进这个房间了。

　　我熟门熟路的爬到床上，睡在两人中间，听见耳边我爸的呼噜声小了下去，他被我吵醒了。
　　两个人同时转头看过来，我尴尬的挠了挠脸。
　　“有点睡不着。”

　　可能是回到离父母最近的地方让我变得失去理智，我干巴巴的问他们。
　　“你们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我爸在一旁没说话，我妈帮我掖了掖被子。
　　她包容的问。
　　“小渔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我摇了摇头，选择避重就轻。
　　“没有，我就是有点好奇。”

　　听我这么一说，我爸终于开口了。
　　“不管发生什么，爸爸妈妈都会保护你。”

　　我妈像是默认了他的话，只伸过来胳膊抱上我。
　　“别害怕，除了爸爸妈妈，山神也会保佑你的。”

　　“山神？”
　　我问了出来。

　　也是这时，奇特的困意瞬间袭来。
　　在我闭上眼睛沉沉睡去之际，我妈的声音仿佛越来越远。
　　“小渔是山神赐给我们的礼物。”

　　“它一定会保佑你的。”

　　再次醒来天已经亮了，虽然根本没睡多久就又起床了，但我的精神意外的好。
　　我心情很好的刷牙洗脸，又吃了早饭，元气满满的背上书包推开门。
　　跟爸妈告了别，我一蹦一跳的出发去上学了。

　　走到村口，田淼也推门走出来。
　　不过，她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哈欠连连。

　　“早上好。”
　　我跟她打招呼，她回过来一个有气无力的点头。

　　也是这时，林焱垮着脸不情不愿的推门出来。
　　可能是我抖擞的状态刺到了他的眼，我听出了他满满的嫉妒。
　　“一起熬的夜，凭什么你精神这么好。”

　　我摊了摊手。
　　倒是田淼回了他一个白眼。
　　“是你需要好好补补了。”

　　一路上，耳边都是林焱破防的声音。
　　直到走到昨天晚上被拦路的地方，他才讳莫如深的闭上嘴，好在大白天没再遇上那些东西，我们顺利的走过长长的山路。

　　到了学校，林焱跟我们分开去初三那栋楼。
　　走之前他还不忘交待。
　　“下学了别磨蹭，咱们直接走。我是再也不想赶夜路了。”

　　我深切表示同意，田淼也点头。

　　我跟田淼进了班里。
　　她的位置在后门最后一排，很快就坐下了，我还得穿过一排排的课桌去讲台旁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今天大家的视线都在悄悄往后瞄，脸上也带着看热闹的兴奋。

　　我刚一坐下，就好奇的跟第一排离我最近的一个女生打听。
　　“他们都在往后面看什么？”

　　那女生在看书，闻言头也不抬。
　　“还能看什么，谢荣花来了呗。”

　　“谢荣花是谁？”
　　我又问。

　　“她你都不知道？”
　　她不耐烦的抬起头。

　　一看问问题的是我，无趣的撇嘴。
　　“差点忘了你是从村里小地方来的了。”

　　虽然她像是有些看不起村里来的，但她还是大发慈悲的告诉了我。

　　经过她的三言两语，我知道了谢荣花是谁。
　　她是另一个班的，曾经是镇上最大那所小学问题学生的头头，只要是从那所小学过来上中学的就没有没被她欺负过的。
　　我还知道了，田淼也是从那个小学过来的。

　　现在她俩都在教室后排，不知道会不会发生意外。
　　我担忧的看过去，可惜视线被一排又一排的同学挡得严严实实。

　　在我犹豫要不要站起来的时候，那个女生又说话了。
　　“你不会是在担心田淼吧？”

　　见我没反应，她的表情带上了些讽刺。
　　“忘了说了，那些人里田淼估计是那唯一一个没被霸凌过的，毕竟她们以前关系那么好。”

　　像是回忆到了什么，她的表情变得幸灾乐祸。
　　“不过，她俩好像早就闹掰了。不知道闹掰之后有没有被怎么样，反正今天肯定是要被针对的。”

　　她应该是想从我脸上找到什么，紧紧盯过来。
　　“害怕了吗？怕了就离田淼远一点，我跟她一个学校出来的，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了。”

　　“你不要再说了。”
　　我打断她的话。

　　“田淼是什么样的人，通过相处我自己会知道。”

　　我不想再与她交谈，拿了本书去教室后排。

　　等我走到的时候，一个女生正站在田淼旁边。
　　她个子不高，但皮肤很白皙，侧脸也很漂亮。
　　我听见她说。
　　“他来找我了，你能看到吗？”

　　“他会把我带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