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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医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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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李清欢,顾渊感觉长舒了一口气。连单都来不及点,这次相亲就算是吹了。
他没有看到,在音乐咖啡厅最里面的角落里,有一双眼睛颇具玩味地欣赏了他相亲的全过程。就在他起身送走李清欢的那个短暂时间差里,那双眼睛移到了醒目的地方。
顾渊就是在音乐咖啡厅里第三次偶遇池余的。
这天池余穿着白色的衬衫配黑色西装长裤,没有打领结,领口的扣子开了两颗,露出精致白皙的锁骨。他慵懒地伸长了双腿,两条胳膊搭在椅臂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顾渊。
“哟,这么巧?池余,你也在这里啊。”顾渊看到池余的那一刻觉得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是啊,这里环境挺好的,平常周末没事儿做的时候,我就喜欢一个人来这里坐坐,思考思考人生。”池余眉目含笑的看着顾渊,怎么说呢,顾渊觉得这笑容里像是带了一种似有似无的诱惑。
“哦,这样啊,”顾渊被这笑容盯得有些心不在焉,“还真是个雅人。”
“顾先生,要喝点什么吗?”池余随意地问道,清冷的嗓音让顾渊感觉到有些心跳加速。
“一杯拿铁。”顾渊机械性地回答道。
“小满,给这位先生来一杯拿铁,我还是一样,卡布奇诺,多加奶。”池余熟门熟路地叫来了服务生点了单。
被称呼为小满的服务生笑着答应了,看来确实不错,池余经常来这家咖啡馆。这里的气氛非常不错,复古典雅的装修,富有年代感的音乐,暖橘色的灯光,以及空气中弥漫着的浓浓的咖啡味道,这一切都催生着一种旖旎的情愫。
“顾先生这是,相亲失败了。”池余八卦地看着顾渊,依旧是笑意盈盈的样子。
“是啊,怪尴尬的,被你看到了,看来我是真的要单一辈子喽。”顾渊摇了摇头,无声地叹了口气。
“那可真巧,我也相亲失败了,”池余忽然凑近了顾渊,“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嗯?”顾渊抬起头来,冷不防撞上了池余的目光。
那双眼睛深如古井,此刻却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这目光中,顾渊似乎窥见了一丝同类的味道,在暧昧的灯光下,诉说的意味十分明显。
“开什么玩笑呢?总会遇到合适的。”顾渊抿了一小口咖啡,隔开了池余的目光。
“所以说,你不必气馁,总会遇到合适的的,不是么?”
“对了,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顾渊问池余。
“写代码的。”
“哦,程序员呀,不错不错,这工作挺好。”
“糊口的生计而已。”
……
两人就着咖啡,你一言我一语一直聊到了晚上十点多。
“这么说,你也是C大毕业的?”顾渊惊讶地问,“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如果早就见到你,说不定可以在大学里面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我是计算机学院的,你是医学院的,不在一个校区,而且我大一的时候,你大四了,所以没有见过很正常。”池余做出了官方的解释。怎么会没见过呢,你这样一个风云人物,活跃在学生会和各个社团,估计整个A大的人都知道,我早就见过你了,无数次偷偷地看着你,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确实,如果不在一个校区的话,是很难见面的。顾渊心想。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墙上的老式时钟刚刚响过了十下。
两人一起走出了音乐咖啡厅,今晚是最近难得的晴天,满天星辰簇拥着中天一轮皎洁的明月,白日的喧嚣已经渐渐归于平静,一个人在城市中行走,让人有种流落异乡的孤独感。但如果是两个人,那便是另一种心境了。
“我到了。”池余在靠近小区门口的一栋房子前停下,“晚安。”
“晚安。”
接下来的路顾渊走的心不在焉。
他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一直都是在同性那边,但他并不认为池余也是,毕竟自己这样的算是少数,而且从池余身上,他看不到一丝gay的样子。但今天池余看自己的目光确实很容易让人想歪,像是诉说,又像是引导,有好几次,他都差点想要说出来了。可终归还是忍住了。
他不想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和谐关系因为自己的鲁莽而崩塌。
顾渊回到家,照例冲了个澡,明天早上轮到自己值班,今天还是要早点休息的。最近顾渊越来越意识到一个真理,岁月不饶人。以前年轻的时候,前一天熬到凌晨两三点第二天照例活蹦乱跳一条好汉,可这人一到了三十,身体素质便成直线走下坡路,如果前一天到十二点还没睡,第二天早上起来就成问题了,脑袋晕的跟浆糊一样。
顾渊躺在床上熄了灯,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睡了太久的缘故,他又失眠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久,朦胧中顾渊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顾医生吗?”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女声,听起来语气有些焦急,“你能来一趟医院吗?一百二十四号的病人出了点状况,他的家属叫嚷着要找主治医师,现在正在医院闹呢!”
“什么?”顾渊的头一个变得两个大,“我马上过来。”
“好,顾医生路上注意安全。”
虽说是五月,但夜间的温度还是比较低的,顾渊一出门,就被凉风吹的清醒了不少。他赶到医院时,病房外乱哄哄挤了不少人。
一百二十四号床的老人是一个哮喘患者,已经在这里住院十来天了,因为年龄太大,又患有高血压、冠状动脉硬化等疾病,经常伴随有左心衰竭引起的喘息样呼吸困难,是以情况一直没有大的改善。
“现在病人情况怎么样?”顾渊问旁边值班的小护士。
“现在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
“那就好。到底怎么回事?”
“今天情况本来是很稳定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患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还伴有呼吸困难,吸了好一会儿氧气才缓过来。”小护士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然后患者家属就开始闹了,说我们医院就是这样,病人躺着躺一天收一天钱,根本不管死活,还说你是,说你是……”
“算了,我先去看看病人。”
病床旁边站了一个四十多岁浓妆艳抹的女人,手里抱着一只泰迪。顾渊看到那只狗,顿时明白过来了。
动物皮毛中存在着大量的螨虫和灰尘,普通人吸入也许感觉不到什么,但对于一个呼吸系极其敏感哮喘患者而言,那些物质简直是致命的。
“这位女士,医院有规定,不能带宠物进门。”顾渊提醒道,“而且动物皮毛中存在大量的灰尘和螨虫以及动物皮质,不利于病人治疗与康复。请您为了病人和自己宠物考虑,不要将宠物带入医院。”
那个女人抬起头,古怪地看了顾渊一眼,讥笑着说道,“旺旺是我儿子,干净着呢。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管我儿子。”
“我是一百二十四号病床患者的主治医师。”
这不说还好,一说那个女人就直接爆起。
“原来你就是那个主治医师,我爸在你们医院躺了多久了,也不见得有多少好转。我每天给你们医院送钱,你们心安理得地收着,有为我爸考虑过吗?你们自己医生没有能力治不好病,却要怪在我儿子身上,真是可笑……”女人声音越来越大,用词也越来越难听。
“这里是医院,请不要打扰到其它病人和家属休息。”顾渊提醒道。
“呵呵,现在知道难为情了,怕被别人知道了。早干嘛去了,现在的医生啊,都钻钱眼里了,放任病人躺着根本不管死活。”女人抱着狗,在病房里说着风凉话。她的声音很大,而且有些刻薄的尖锐,在空旷安静的医院里格外清晰,引来其它病房的病人家属过来围观,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这女的是谁啊?”后来的人好奇地问。
“不知道。看她的样貌打扮,估计是个有钱人。抱着条狗还叫做儿子,也是个极品。”站在前排的人说。
“是那个一百二十四号病床老人的家属来闹啦,今天晚上老头子忽然病情加重起来了,那时候主治医生又恰好不在,”一个年轻的男人摇着头说,“唉,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现在的医生,都没几个有本事的,把病人撂在医院就不管了。不像以前的时候,那个尽职尽责的呀。”一个老大爷感叹道。
“这明明不是医生的原因,是那个阿姨自己不守规定带宠物进来的……”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子弱弱地说道,想为顾渊辩解几句,但很快就被淹没在其他人的质疑声中。
女人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瞬间升起了几分洋洋得意的优越感,看她的架势,是想要把医院里的所有人都引过来才好。
顾渊皱了皱眉,但还是非常礼貌地说道:“这位女士,您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但是这里是病房,别的病人需要休息,您如果有对我们不满的地方,可以单独跟我说,请不要打扰到您父亲和其他病人的休息。”
“呵,现在假惺惺地来解决问题了?刚刚不是还挺冲的嘛,我告诉你,我今天一定要把道理讲清楚了。”
这种状况顾渊见的并不多,虽然病人家属因为对医院的不满而来医院闹事是经常有的事,但三更半夜无理取闹的还真不多。
“女士,请您保持理性,如果您再这样无理取闹的话,我就只能通知安保人员了。”顾渊掏出手机,准备给保安亭打电话。
那个女人一看顾渊要叫保安,瞬间有些慌了,一手抱着泰迪一手来抢顾渊的手机,长长的指甲在顾渊的手背上留下了三道长长的血痕。
“咳咳咳,咳咳咳”,一百二十四号床的老人忽然有咳嗽着坐起来,“够了,闹得还不够吗?我老头子还没噎气呢!”
“爸,爸您怎么醒了?”女人一看老人醒了,连忙跑过去笑脸相迎。
“你叫的这么大声我能不醒吗?你们不就是想要争我那套房子吗?我告诉你们,那套房子我谁都不会给,你们休想从我这儿拿到一分好处!”
“爸您在说什么呢?我和大哥当然都希望您早点好起来呀!”女人的声音瞬间变得温柔起来。
“我还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住院十多天了,你来看过我几次。这期间都是顾医生和几个小护士在照顾我,人小顾是个好医生,你今天这样来闹,不怕天打雷劈吗?”
被自己父亲这样说,女人有些不知道作何解释了。只是赔着笑脸说:“爸,您想多了,我和老大真的只是希望您快点好起来。”
围观的人知道热闹已经看完了,识趣地散了。
顾渊也走出了病房,手背上的血痕红得有些触目惊心,所幸并没有伤得很深,只要简单做些清洗和消毒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