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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这顿饭吃了很长时间。大叔十分热情,在知道秦艽对游牧生活感兴趣后开心得不得了,连声说好,还答应要在转场时带上她。

      吃过饭后,硬要留秦艽继续喝酒,跳舞。

      秦艽顶不住他和阿米娜的极力邀请,只得留下来。

      大叔把电视打开,不知从哪出找了张CD出来,推进CD机里。阿姨把音箱上顶的“盖头”掀起——竟然还是有彩色灯光的那种。客厅被异域风情的音乐填满。

      大叔拉着阿姨在客厅的空地上跳着舞绕起圈来,舞姿有板有眼,每个动作颇为讲究,看得出应该是他们的代表曲目。

      陈文狩喝酒后明显活跃了很多,肢体动作都显得轻松灵动。他随节拍舞动,动作洒脱有力,却总是隐隐能感到一丝内敛——如他的汉族名字一样。

      “丫头,来跳嘛!”见她坐在原处不动,大叔走近来叫她。

      秦艽连忙摆手,她不擅长跳舞。

      陈文狩踏着舞步也来邀请她:“来吧!昨天喝了酒不是很无所畏惧的嘛!”

      秦艽一下听出他是在揶揄她玩游戏给联系方式的事。

      她随口扯理由辩解:“还没喝到位。”

      陈文狩不说话了,从桌上捞起一只酒杯倒满,伸手和她的酒杯轻碰,一饮而尽。

      他有些挑衅似地看向她。

      秦艽吃不了这激将法,也一口饮下杯中剩余的酒。

      他见状爽朗大笑,道:“好姑娘嘛!”许是因为喝了酒,他竟少有的说话带了口音。

      酒的度数不低,秦艽只觉得酒劲一下全涌到头顶上来,冲得耳朵和脸颊滚烫。

      灯光有些昏暗,电视屏幕荧荧亮着,富有节奏的舞曲充满房子的每一个角落。秦艽觉得自己的灵魂变轻了,变得飘飘然,于是人也跟着变得灵巧,想要随着乐曲舞动了。

      她应了男人的邀舞,学着他的样子舞动几下后又瞬间脑袋空空不知接下来要做什么动作。

      好在阿米娜也跳了下来,踮着脚从她背后带着她的胳膊摆动,颇有一套章法。只是秦艽不能提前知道下一个动作是什么,总是拖累阿米娜,叫两人看起来像是提线木偶表演一样。

      其余三人看到这一幕也觉得有趣,笑得停不下来。秦艽和阿米娜被他们的氛围感染,也笑得直不起腰来。

      气氛完全活跃起来,阿米娜拉着秦艽的手也不管音乐舞步了,胡乱疯跳。秦艽觉得以往束缚住她的东西好像也都烟消云散了,也跟着小女孩疯闹。

      这一闹直到深夜,王阿姨看时间不早了,留秦艽今天睡在家里:“卧室你和阿米娜去睡,阿狩睡在厅里。”

      秦艽连忙拒绝,哪有来的第一天就睡在人家的道理,听上去也不成样子。

      “哦呀,那房子!很长时间没人住啦,冷得很。就留下来嘛!”大叔也帮腔。

      秦艽奇怪,早去晚去都是冷,何必差这一天,于是坚持要去那边住。

      两人终于拗不过秦艽,只能派陈文狩和阿米娜两个人送她过去,顺便帮忙打理一下。

      走出门时,月亮已经高高挂在天空正中央了,羊圈里的羊似乎都睡了,朝一个方向卧着,只有一两只夜猫子还醒着,时不时轻轻“咩”上几声。

      一场舞下来,阿米娜一改初见时的羞涩,话变得多了起来,张罗着给秦艽带上一些柴火,小大人一样扎好一捆柴,扔到车后的斗里。

      秦艽逗她:“柴都给我了,你们家烧什么?”

      “我再去拾就好了。”她满不在乎的样子,“反正这些就都是我拾的。”

      秦艽租的那栋房子不算远,只再沿着山路往上开五分钟就到了。她下车时还可以看见陈文狩家窗户里透出的橘黄灯光。

      陈文狩和她一起往房子里搬行李,他推开门,在门侧的墙壁摸索一会儿,按下灯的开关。

      房间瞬间被照亮,伴随着许久不通电的嗡嗡几声。秦艽这才看清里面的布局——一室一厅的简单格局,进门左手边竟然是一个半开放式的厨房,有煤气罐的那种。客厅最里面的墙上有一个砖搭的壁炉,壁炉旁围着沙发和茶几,靠近厨房的位置还有一张圆形桌子。

      装修算不上新,但是出乎她意料地现代化。

      “原来有煤气呀。”她见陈文狩家生活做饭,原以为牧区里没有这个呢。

      “嗯,一直有的,可以跟人打电话定,会送过来。”陈文狩把柴火也搬进来,放在地上,“只是我阿姨怕煤气罐子,所以我们家就一直烧火了。”

      他不闲着,找了根长点的柴火站在烟囱下往上捅了捅,感觉没东西堵着,便又挑了几根短的在壁炉坑里搭成塔状。

      秦艽也蹲下在一旁看。

      他伸手进口袋里一阵摸索,掏出一盒火柴,划亮一根,点燃一小折卫生纸。又耐心拢着拱起的火苗凑在木柴塔底部,等着木头引着。

      随口嘱咐:“壁炉门的密封老化了,晚上客厅的窗户留个缝,别全关上。”

      待木头逐渐稳定燃烧,边缘微微泛着橘红色,他才起身向外走。

      秦艽起身送他出门,她心里很感激这一家子,尤其是陈文狩——看起来粗犷的汉子,坐起事情来却事无巨细。

      “你晚上要锁门,这一带没人住,但是有野兽。”他似乎怕吓到秦艽,又安慰:“不常有,只是偶尔有一两个熊啊,狼的。你关上门就没事。实在有时你就给我打电话。”

      秦艽没预料到还有这种情况,一时有些怔愣。

      陈文狩已经上了车,阿米娜也跳上车探出头和她道别。

      她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

      车里刚走出两米,红色刹车灯亮起,阿米娜跳下来,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

      “哥哥说你这儿没有水。”她把水瓶塞进秦艽手里,转头跑回车上,边跑还边喊:“明天你来找我!我带你去打水拾柴!”

      阿米娜的声音越来越远,车子终于驶离了她的视线范围。

      待人走光后,秦艽才后知后觉感到一丝冷意来——山里的冷很霸道,不管你穿多厚都直接钻进最里面贴近皮肤的那一层去。

      她把两瓶矿泉水放好,把门闩插好。窗外漆黑,黑得令人恐慌,她把窗帘都拉上,又想起陈文狩的嘱咐,给靠近门的窗户留一道。一股冷风灌进来,她又往里面挪了挪,屋子空荡阴冷,只有缝壁炉的方向隐隐传来一股令人安心的暖流。

      夜已深,秦艽只简单打扫安置了卧室——阿姨和大叔应该已经打扫过房子了,她只是给床铺上自己带来的床单,再放好被子和枕头。

      她钻进松软的床铺,心中颇为惬意,这里的一切跟她想象中不一样,但似乎更为美好。

      *******
      秦艽被冻醒了,她看看窗外,隔着窗帘隐隐看到青蓝色——天快亮了。

      她夜里被冻醒了三四次,那冷意完全不顾及她身上棉被的面子,直接朝她压来。她爬起来找两件厚实衣服裤子穿上,又爬回被子里。再睡一会儿,又手脚冰凉地醒过来。

      如此反反复复,她看着当时仍漆黑的窗外,心中绝望。但又昏昏沉沉睡去,连做梦都是在很冷的地方。

      好在这次天终于有点亮度了,她索性起床收拾自己带来的东西。

      她把所有厚衣服都穿在身上,裹成一个狗熊,走进客厅。壁炉里的火早就灭了,只剩下一堆同样冰凉的灰烬。

      秦艽抿抿嘴,才发觉嘴上干得起了皮,就连嗓子和鼻腔都干得发痛。

      她走到厨房的水槽,拧开水龙头试图洗一把脸。没有水,只有水泵工作的声音,还有气抽过空管道的一阵一阵响声,像是多年咽炎患者的干呕。

      她终于意识到陈文狩给她的那两瓶矿泉水是多么重要。

      精打细算地用那两瓶水洗漱,饮用后。她觉得更冷了——喝了凉水的原因。外面天色已经比早时亮了许多,远处地平线和山边已经能看到橙红色的朝辉,秦艽决定出去走走,顺便看看陈文狩他们起了没。

      刚出门便看见此处唯一的那栋邻居家,烟囱里已经冒着白烟,飘飘袅袅的。秦艽心里一喜,顺着车压出的路走下去。

      未等走到房前,便看见王阿姨拿着火钳拨弄门外灶台里面的柴火。她抬头也看到了秦艽,便热情地招呼:“你来得正好,快来吃饭吧!”

      秦艽虽不好意思连续两天在人家吃喝,但是迫于环境恶劣和条件不允许,她也没有其他选择,只得厚着脸皮跟着进了屋。

      出乎意料地,所有人都起了,而且看样子已经出过门了——都穿着厚厚的外套,阿米娜的衣服和头上还零星挂着几根干草。

      早饭是简单的热腾腾的茶加上些新鲜的牛奶,见秦艽也来了,阿米娜忙收下桌上现有的馕块,又切了些新鲜的来。

      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忙前忙后照顾自己,秦艽有些不好意思。想抢过阿米娜手里的长勺的柄,奈何对方死死攥着,怎么也不肯松手。

      秦艽只好作罢,看着阿米娜盛了大半碗茶水,加入牛奶,加上一点盐,最后又挖了一大勺黄油塞了进去。

      她接过碗啜饮一口——昨天乍一喝到这种咸口的奶茶还不太适应。今天也许是冻了一晚上的原因,喝上一口只觉得入口醇香,奶味茶味交织融合盈满口腔。人也变得暖起来了。

      阿米娜勤勤恳恳地为大家盛好奶茶后,最后才轮到她自己。她双手捧着碗沿,大口喝着。

      “住的还好嘛!”吾尔达拜大叔问道。

      “还可以,只是晚上太冷,冻醒很多次。”秦艽如实答道。

      “冷啊!”他附和,随后又建议:“被子,城里那个被子是不好的,不热的嘛。羊的那个做的被子才好,很好很好的。”

      秦艽听得一头雾水,但又一猜测他大概说的是羊毛被子才能抵御山里的寒冷。

      她询问:“羊毛被子呀?”

      “哎对对,是的就是羊毛嘛。”大叔很高兴。

      “哪里能买到?我出去买。”秦艽打听。

      大叔这里那里,又好又不好地解释一通,秦艽听了一头雾水,也没搞明白到底哪里能买到。

      阿米娜很热情:“我有一套新的被子,送给你!”

      秦艽哪里能要小孩子的东西,连忙拒绝:“那我不能要。”

      阿米娜却坚持要把被子给她,也说不出理由,只是坚持说:“你要的你要的,给你了。”

      秦艽怕其他人觉得她占小孩子的便宜,边推拒边求助似的看着家里的大人们。可是大叔和阿姨只顾低头喝茶,头也不抬。

      她又看向陈文狩,他倒是也看了过来,只看了一下也低头饮一口茶,随后道:“你就收下吧,她喜欢你,就是非要给点东西才行的。”

      阿米娜被他说得反而不好意思了起来,脸蛋突然红透,伸手就要捂哥哥的嘴。

      陈文狩微微后仰头躲过阿米娜的手,给她交代今天的安排:“今天我替你去赶羊,你带着秦小姐去打水,拾柴,要告诉她怎么认那些路,明白了吗?”

      阿米娜这才消停下来,点点头,专心喝茶去了。

      秦艽喝了一大碗加了黄油的茶,又吃了几块王阿姨硬塞过来的沾了酸奶油的馕,只觉得胃沉到直不起身来。

      秦艽帮着收拾了碗,用大盆端着去门外洗——连续两天蹭吃蹭喝她总觉得不好意思,好在这次并没有人过分客气地阻拦她干活。

      刚把洗好的碗摞成一摞,陈文狩从屋里走出来,秦艽跟他道谢:“谢谢你们那床被子,多少钱我付给你。”

      陈文狩摆摆手,道:“那是阿米娜给你的,不用客气。”

      秦艽还是觉得白白拿人家东西于心不安,坚持要给钱。陈文狩无奈道:“不然等你下次从城里回来的话给她带点漂亮的衣服什么的,在她眼里漂亮衣服比那床被子珍贵多了。”

      他说完便继续往羊圈方向走。

      秦艽暗自把这句话记在心里,又忽然想起还没来得及和他道谢。只是这短短世间他已走出去很远一段距离,怕风声太大他听不到,于是她扬声喊道:“谢谢你的水!”

      那背影的速度好像慢了一瞬,但没有任何回应,径直朝着羊圈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没听清,秦艽心里想。

      正好这时阿米娜也出来了,欢快地招呼秦艽和她一起去山脚打水。

      秦艽跟上她,没走几步,手机“嗡”地一声震动,她拿起一看——是两条短信,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发的:

      “不用客气。”
      “有事可以短信说,风太大,喊起来嗓子太累。”

      .......

      秦艽不明白自己刚刚为什么要那样喊,显得不太聪明。可能是受到了太多电视剧的影响。

      手机再次震动,又一条短息弹出:

      “明后天带你去县城里买些东西,你先列一下都需要什么。”

      秦艽心情莫名轻快很多,手指轻点手机回复: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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