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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阿米娜在前面领路,走得飞快,只留给秦艽一个小小的背影。

      她挑着一副担子,担子前后分别挂着两只空水桶。另外一边肩上还挎着一只竹篓。左右两边的物件都几乎跟她一样高,下坡时,斜挎着的竹篓的底部还时不时蹭到地上。

      秦艽跑几步追上她,接过空竹篓背在自己身上,和她并派走着。

      她感觉到阿米娜不时瞟来的躲闪视线,像是对她好奇却又不好意思先开口询问。她先打破沉默:“今天不上学?”

      “啊,不上的。放假嘛。”

      “你上几年级了呀?”

      “刚上初中。”

      秦艽来时没看见过附近有像学校的建筑,好奇问道:“学校在附近?”

      “在镇子上,要住宿的。”阿米娜解释,“周末再骑车回家。”

      “骑车?”秦艽听说从这里到镇子里开车要半个小时,本以为会是陈文狩或是大叔开车送她过去,“这得骑多久啊?”

      "一个来小时吧。”阿米娜语气平常。

      ”哇!你真是太厉害了!”秦艽发自内心地佩服这个小女孩——她平日里几乎与运动无缘,除了办张瑜伽班的年卡,为了不想让这钱花得太冤枉而不得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去练几次。

      “这有什么厉害的。”阿米娜语气突然兴奋,“我哥哥才是厉害呢!他大学的时候骑车子专门出去比赛,得了好多奖呢!”

      一句话的信息量过大,秦艽一时不知道该惊讶于陈文狩读过大学,还是惊讶于他竟然还参加过自行车比赛。

      “自行车比赛?什么样的?”秦艽感兴趣。

      “那种从山上很快冲下来的。我家还有录像呢!”说起哥哥的事情她颇为自豪,“他还是这里骑马最好,最快的!”

      秦艽平时对体育运动不感兴趣,没能从脑子里找出有关这种运动项目的名字。只继续默默跟着阿米娜走。

      阿米娜却越说越兴奋,给她滔滔不绝地讲她哥哥以前在草原上比骑马的战绩,脸上的崇拜之意几乎溢出来。

      她讲得兴奋,想不起来中文的词便用哈语填上,秦艽听得一知半解。趁她中间停下来的片刻,感慨道:“你们兄妹俩感情真好,是不是哥哥小时候总带着你玩呀?”

      没想到小女孩的兴奋一下被浇灭了,面上闪过不符年纪的惆怅:“他妈妈没了嘛,他以前不和我玩的。”

      “没了?”秦艽一时怔住,不确定是不是理解错了意思。

      “没了就是没了嘛,死了,不在了。”阿米娜像是怕她误会,解释道:“我妈妈是后来很久才和爸爸结婚的,哥哥对我们也都很好,只是不总和我一起,都和他的朋友男孩子玩。”

      秦艽没料到居然是这样的故事,怪不得当初觉得陈文狩和他妈妈妹妹长得都不太像。

      “不过也正常。”阿米娜语气释怀,像是解释给自己听,“他妈妈是哈萨克族,我妈妈是汉族。他一开始不知道怎么和妈妈说的嘛。”

      ********

      不知不觉已经和阿米娜走了一段路,她们已经越过一个小山头,来到下山坡的一片树林。似乎山里的春天要晚许多,这里的树叶都还嫩生生的,地上散落的树枝在冬天被冻得酥脆,踩上去沙沙作响。

      秦艽走得腰有点酸了,却见阿米娜还是刚出发时的样子,意气风发的。

      “还有多远?”她忍不住问。

      “快了,过了这片树林就是了。”阿米娜答得轻快。

      可谁知又走了快半个小时,这树林还是看不到尽头。秦艽越走越绝望,跟着阿米娜在这里面绕来绕去她早就乱了来时的方向。她甚至有一瞬间怀疑阿米娜也迷路了,只是带着她在林子里面乱转。

      阿米娜却精神头不减,顺手拾起看起来适合烧的树枝,掰成放进筐里刚好的长度,小嘴还不停地给秦艽讲,这里哪棵树会长好吃的果子,哪棵适合当柴火,哪棵在某一年被雷霹中过,又是哪一棵是她常爬上去坐着的。

      秦艽低头跟住她的脚步,时不时应两声以示了解。

      阿米娜突然安静下来,脚步也放缓了。

      秦艽抬头看向她,却看见眼前不远处一条小河——终于到了。

      小河水量不大,但是水势湍急。一路从高处山上流下来,撞在河道底部的石头时激出白色的浪花。

      阿米娜卸下水桶,迎着水流接水,还不忘给她科普:“最近水还有点少,山上的冰还没完全化开。等天再热一点就可以来这边洗澡了。”

      秦艽看着一处由于高低差而形成的小瀑布一样的水流,心里想着来这里洗澡怕不是在漂流。

      “水流这么急?能洗澡?”

      “过段时间就没有这么急了,还会宽很多,像条河。”

      “每天都要走这么远挑水吗?”秦艽心里暗暗期盼听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是呀。”阿米娜补充,“有时候还要两趟。”

      “一两趟就够了吗?”秦艽琢磨着一家四口人一天的用水量应该远不止这些。

      “家里有水管,附近也有井,只是水不够干净。”阿米娜解释,“河里的水只用来吃的。”

      闻言秦艽心里一阵庆幸,还好生活用水还有保障。又好奇:“只有这一条路?”

      “还有其他的,要绕远,要骑摩托走。”阿米娜把两只桶都接满水,找一处平坦地放好,“这条路最好走,回去我们走另一条路,快。”

      阿米娜捧起河水,草草扑在脸上当作洗脸,末了又捧起一捧凑上去喝。

      秦艽学着她的样子,也喝一口,才发觉这水还凉得刺骨。

      两人稍作休整,便要往回走。秦艽见女孩挑起压得像弓一样的扁担,于心不忍便提出两人交换。

      她卯足力气挑起扁木,却发觉这两桶水比她想象中还要沉许多,没走几步水变洒了许多。

      阿米娜又折回河边把水接满,却死活不肯再把扁担交回给她了。

      秦艽心中暗叹自己无用,竟然连一个孩子都不如。只得重新背起装满树枝的竹筐,紧紧跟在阿米娜身后。

      回去的路果然近很多,只是坡度更陡。这次连阿米娜都走得异常沉默,全程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尤其是秦艽的呼吸,急促而粗重。

      好在只有来程一半的路程。再看到那熟悉的小房子时,秦艽只觉得自己肩膀被筐带压住的地方火辣辣地痛,腿仿佛不像是自己的,嗓子也干得不像话。

      把东西全放好,阿米娜给她倒茶。

      秦艽接过茶碗,不顾形象地大饮两口,听见阿米娜提出下一个邀约。

      “赶羊去吗?”

      秦艽随口编个理由,逃似地离开。

      *****

      回到山坡上的房子,虽然只住了一晚,但也莫名地生出一丝熟悉感,仿佛自己已经在这住了很久的样子。

      昨晚陈文狩给的两瓶矿泉水只剩了一瓶,经历过早上的挑水活动,秦艽现在更能体会到这两瓶水多么的珍贵。

      一瓶水肯定是不够用的,看样子还是要出去打一趟水的。只是没有水桶,一会儿要去阿米娜家借。秦艽心里盘算着,明天去采购一定要买多多的矿泉水回来。

      忽然又想起早上大叔说最近自来水管冻住还没化开,那还要去井里打一些生活用水。

      秦艽坐了一会儿,觉得屋里有些闷,起身把门打开一条缝。走过客厅的门廊时又发现带来的行李都还没有拆开,一个个无措地站在中央,于是便整理行李,把东西安置到合适的位置去。一通折腾下来已是很久过去了。把行李箱放进衣柜后,她终于重新坐下来。

      人闲下来便又能感觉到肩膀上被背篓磨的地方一跳一跳的痛,像是心脏跑到肩膀上跳去了。

      她于是又起身,从刚放好的医药箱里找到碘酒和棉签,为了省事,只把一侧衣领拉到肩膀下方,扭头擦拭磨伤处。

      陈文狩推门,正好见到这一幕。

      阿米娜去接替陈文狩赶羊,两人见面后小女孩一拍脑门说忘记让姐姐带一桶水回家了。

      陈文狩回家匆匆喝一口茶便马不停蹄赶过来送水,到了房前门只虚掩着,他没作多想——牧民的毡房和木屋在白日里也总敞着门,方便出入。

      一推开门,他便看见秦艽扭着头坐在沙发上,靠近他的那只肩膀微耸,白晃晃的。好像有一层光莹莹地环绕她整个人。

      他一时有点局促,想要退出去,却又觉得那样仿佛不够坦荡,便又想给自己辩解。思绪混乱间仿佛心跳也不知所措起来。

      秦艽也被吓了一跳,抬头见来人是他便也在心中舒一口气。她坦然放下手中的棉签,“你怎么来了?”

      陈文狩这才瞥见她手里沾了碘酒的棉签,开口解释:“阿米娜说忘记给你水了,我来给你送来。”

      他语气抱歉:“我见门没关就擅自进来了,打扰到你了。”

      秦艽不大在意,看到肩膀而已,况且人家也没有不怀好意,自己太端着态度反而双方都尴尬。

      她道谢:“谢谢你。”

      陈文狩还是不好意思,像是想要为自己的唐突弥补,他询问:“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不用了,我都差不多收拾好了。”

      擦药这件事估计你又不能帮,秦艽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却觉得不合时宜而未说出口,面上却忍不住带一丝笑意。

      陈文狩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只觉得脸上还一阵阵发热,他放下水桶仓促准备离开,又想起来:“晚上过来吃饭吧?你这边没有食材。”

      秦艽应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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