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雨暮晴》逃跑的云

2、养孩子真不容易

　　沈暮进办公室的时候，江珩正好出去。
　　老姜正坐在他的办公位上，不急不缓地喝着他的养生枸杞茶。
　　江珩是老姜叫过来的，而且走的时候似乎脸色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沈暮便多问了一句：“他怎么了吗？”
　　老姜含糊地说了句：“没什么事，你别瞎打听。”紧接着又问：“这次市里竞赛名次出来了，你知道吗？”
　　这事沈暮到不怎么上心，当时他考完试，跟老师打了个招呼就直接回家了。他如实回道：“不知道。”
　　老姜叹了口气，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考的不错，虽然没有拿名次有点遗憾，但已经超越很多人了。”
　　沈暮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老姜又象征性地安慰了几句，沈暮应了几句，问道：“江珩考得怎么样？”
　　老姜道：“第一名。”
　　沈暮：“哦，早知道不问了。”
　　老姜笑了一下，但想到正事，他又有些笑不出来了。他从自己的物理教案里翻出两张薄薄的成绩单，递给沈暮。
　　沈暮接过一看，两张成绩单覃知意名字的那一栏被用红笔圈了出来，重点十分明显。而且这两张成绩单覃知意的排名都明显落后。尤其是最近这次大考，班里排名第五十名，年级排名直接跌出前五十了。
　　一班是学校重点培养理科班，进来的都是年级前五十，秉持着一贯的优胜劣汰规则，成绩不好的会被其他班成绩追赶上来的换掉。
　　老姜难得有些正经道：“覃知意这个成绩吧，有点危险。我也找她谈过，压力大，能理解。但你去别的班，压力也是一样大的，我个人是希望他继续留在一班的。”
　　“覃知意吧，我找她以前班主任聊过，天赋肯定是有的，但就是自律性不高，得有人盯着。”
　　老姜看着沈暮，有些为难道：“你们几个玩得好的里面，我想了想，也就你稍微稳重一些。”
　　无需多说，沈暮道：“我明白了老师。”
　　沈暮回教室的时候，从后门进的，一眼就看见坐在倒数第二排的覃知意和赵言成两个人。因为下了雨，所以大课间的做操活动取消了，改成了自由活动，班上趴倒了一片，他两到挺精神，一人一包小饼干，嘴就没停。
　　沈暮走过去的时候，他们两可能刚讲完一个笑话，笑得捶胸顿足，然后覃知意率先抬头，和沈暮的视线对上。沈暮对她微微一笑，她差点没一口小饼干噎死。
　　“哥，你别笑了，我害怕。”
　　沈暮把成绩单给她看。覃知意随便翻了两下，顿时有些心虚：“哎呀，没考好啦。”
　　沈暮当然不会信她。他们两从小一块长大，只是中间有几年覃知意父亲因为工作原因搬走了。但这并不影响他对覃知意的了解。更何况他还有段时间给覃知意补课过。
　　赵言成在旁边打圆场道：“她这不是最近心理压力有点大嘛，有点发挥失常，你放心，这段时间我肯定多提醒她。”
　　覃知意立刻点头附和。
　　沈暮摇了摇头，道：“不，我们俩换座位，我来盯着她。”
　　覃知意立刻道：“我拒绝！”
　　“拒绝无效。”
　　覃知意把求救的目光投向赵言成，赵言成一时有些心软，正准备说些什么，被沈暮抢先道：“老姜说，下次期末考还考这样，你下学期就要去别的班找她了。”
　　赵言成沉默了几秒，道：“行，什么时候换？”
　　约定好午休时间换位置后，沈暮就无视覃知意的哀嚎，回了座位。
　　江珩正在低头写练习册，看上去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
　　沈暮想了想，从桌肚里抽了张a4纸出来，上面印的是小卖部的宣传海报。已经确定好了时间，这个周末开始试营业，周六周天都有开业活动。
　　他用手指轻轻碰了江珩，等到对方把视线转过来，才把手里的海报递出去：“我有个朋友开了个小卖部，就在校门口，你要是去的话我让他给你打折啊。”
　　江珩不明所以，但还是把海报接了过来，然后婉拒：“不用了谢谢。”
　　沈暮点点头，倒不是很在意这个。他有点生硬地转折道：“好吧，或者你有其他需要帮忙的事情吗？上次你帮了我我还没什么可以帮你的。”
　　江珩似乎有些明白了，他道：“暂时还没有。”
　　“好吧，”沈暮道：“那如果有需要的话，你跟我说。”
　　江珩道：“好。”
　　中午午休完，沈暮和赵言成都提前了十分钟过来。
　　眼看着他们来真的，覃知意在一边紧紧拽着赵言成的校服袖子，垂死挣扎道:“妈妈，你要丢下我吗?”
　　赵言成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忍痛道:“慈母多败儿，乖崽，你好好改造，改造好了妈妈就回来了。”
　　沈暮就抱着一摞书，站在旁边静静地看他们演。
　　等赵言成走了，顶着覃知意悲伤的目光，沈暮微微一笑，补刀道：“你妈不要你咯。”
　　闻言覃知意的表情更加幽怨了。
　　倒不是覃知意对沈暮有什么意见，她之所以如此抗拒和沈暮做同桌，纯粹是因为他们俩认识的时间太长了，而沈暮又太过认真负责，简直像她那翻版的爹。
　　用覃知意的原话来说就是，爹可以住在心里，但绝不能坐在身边。
　　同样感到苦不堪言的还有赵言成。
　　“天呐，你知道我这几天怎么过来的吗？我这辈子没这么安静过，沈暮那个位置，前后左右，上上下下，竟然找不到一个爱说话的人！”
　　没有说话的对象，这对一个话唠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他们三刚到食堂打完饭坐下，赵言成饭还没吃，就忍不住先吐为快。
　　“尤其是江珩，别说一天，我们相处快三天了，他跟我说过的话我一直手都能数的过来！”
　　覃知意在旁边跟了一句：“哇塞，江珩这么高冷的吗？”
　　这话赵言成也没法判断，于是两人又把目光转向了正埋头苦吃的沈暮。
　　“还好吧。”沈暮想了想，道：“你跟他说话他会理人。”
　　“你怎么不说他下雨天了会往家里跑呢？”赵言成换了个语气道：“不过，你不觉得吗？江珩好像有点孤僻。”
　　沈暮显然不这么觉得。
　　赵言成举例道：“你看江珩，他又不住校，也从来没来过食堂。在班上很少跟人说话，也没见他跟谁走的近点。”
　　覃知意率先提出反对道：“这挺正常的吧，他又不住校来食堂吃饭干嘛？我要是能走读我也不来吃食堂，我们食堂有多难吃你不知道吗？”
　　说着，他们俩不约而同看了眼认真吃饭的沈暮，他右手旁边还放着杯等他们时，顺便买的学校八元一杯的珍珠奶茶，此时已经喝了大半。
　　覃知意忍不住叹气道：“你看着长了张嘴很刁的脸，但实际真是一点不挑啊。”
　　沈暮没回她。他们两人又开始继续八卦。
　　赵言成道：“昨天我看他趴在桌子上不动，我问他在看什么，他说他在看窗边的树叶，这是什么奇怪的爱好？”
　　聊到这个，覃知意顿时想起了什么，控诉道：“这能有沈暮奇怪吗？你知道他有多荒谬吗？他拿保温杯装冰块，你懂我课上一半，接一手冰块的感觉吗？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两人说着说着开始戏精上身，抱头痛哭。
　　沈暮则冷酷地看着他们，最后铁血无情道：“等你下次成绩出来合格了，我跟赵言成再换回来。”
　　覃知意：“……”
　　话虽这么说，但赵言成的话多多少少还是引起了沈暮的好奇。他好像从没注意过江珩还喜欢看树叶。
　　下午的第一个课间，正是容易疲倦犯困的时候，沈暮恰好往窗边瞥了一眼，那位置正好离他之前的位置很近。
　　他看见江珩头枕在手臂上，正歪着头看向窗外，不知道睡没睡着。而他旁边赵言成应该是终于适应了新环境，和后桌笑得正开心。
　　沈暮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什么看树叶？他不就是被吵的睡不着觉。
　　当他把这个观察结果告诉赵言成时，赵言成十分无措道：“啊，学霸也睡觉的吗？”
　　沈暮没接话。
　　赵言成又问：“你怎么不说话。”
　　沈暮幽幽道：“我在思考。”
　　“思考什么？”
　　“思考究竟是什么才能让你问出这样的问题。”
　　赵言成听完委屈地别过了头。覃知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难过妈妈，很快你就可以换回来了。”
　　沈暮当时没还不算明白这句话里“很快”的含义，直到星期五午休时间，沈暮习惯性早半个小时到了教室，正在整理这些天讲课的笔记。
　　沈暮平时的学习习惯比较随意，并不会刻意去整理成册。现在暂时的整理，也是为了覃知意在查漏补缺的同时，也能更快吸收新内容。
　　整理的途中，他拿手机回个消息的片刻，就看见微信群聊突然冒出一条覃知意的消息。
　　覃知意：【家人们，重大消息，我要转班了，晚上一起出来庆祝啊@所有人。】
　　沈暮盯着那排字看了许久，最后缓缓在手机上敲下一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