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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林鹤年一言不发,只是哭的汹涌,泪水沾湿长睫,在灯光下格外明显。

      店里少有的几位客人都频频看来,像是做好了随时报警的准备。

      谢珩川看着面前的人,齿间有种想咬什么东西的冲动。

      明明不告而别还断联的人是他,现在哭的这么可怜的还是他,偏偏谢珩川还拿他没办法。

      抽出两张纸递给林鹤年,谢珩川语气里带着无奈。

      “别哭了,这粥都快不能喝了。”

      林鹤年只是擦了擦脸,把粥推到一边,谢珩川任劳任怨去消毒柜重新拿碗,又舀出一碗。

      林鹤年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又想掉眼泪。

      谢珩川还是投降了,把小碗放到他面前,敲了敲边沿。

      “再喝这一碗,然后我们就走,可以吧?”

      林鹤年捏着勺子食不知味,一小碗粥灌进胃里,他带起口罩就要往外走。

      谢珩川又拉住他的手腕,举手向店员示意要一个打包盒。

      拎着粥走出小店,热气扑面而来。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还是有些沉重,路灯投下昏黄,给人身上也披上柔和的光。

      谢珩川拉着林鹤年径直走到街口,熟悉的黑色奔驰停在路边。

      拉开车门,谢珩川示意林鹤年先上车,踟蹰了一下,林鹤年还是在男生有些发沉的眼神里爬上车。

      司机师傅从镜子里看了看他,笑呵呵开口。
      “小年,好久不见啊!”

      谢珩川跟着上车,将粥塞进小冰箱,抱臂坐在旁边,闻言也附和。

      “是啊,小年,好久不见啊~”

      又把一瓶水扔进林鹤年怀里,谢珩川就看着另一边的车窗,只留给他个后脑勺。

      “李叔,去花亭那边。”

      林鹤年看着那瓶水眨眨眼睛,果然感到有些干涩。

      无人说话,车内的气氛一时之间很是凝滞。

      李叔默默打开音响,夜曲舒缓响起,总算稍微冲淡一些尴尬。

      -
      花亭就是初中时谢母划到谢珩川名下的小别墅,离市一中也不算远,大概就二十分钟的路程。

      没一会车就缓缓停下,谢珩川拿出粥下车,又告诉李叔直接回老宅就好。

      进屋开灯之后林鹤年发现,好像这里这两年来也没什么改变,傻傻的胡萝卜抱枕都还在沙发上躺着。

      林鹤年又有些想掉眼泪,过去两年里没怎么流过的泪好像要在今天全部补上。

      坐在沙发上,手无意识地揉捏着一旁的抱枕,修长的手指泛起了淡淡的血色。

      谢珩川平心静气地热水,从储物柜里取出红茶泡上,氤氲的香气弥漫在两人之间。

      林鹤年坐在沙发上盯着雾气沉默。

      谢珩川长大很多,还是说男生上高中之后就是会飞速成长?

      为什么这个房子还是一尘不染,没有任何变化?

      林鹤年心绪乱作一团,像是一泵被揉开的洗发水,泡泡一个个冒出来又噼噼啪啪地破灭。

      谢珩川看着清瘦又倔强的男生以沉默表达消极抗议,抬手按了按眉心坐在旁边。

      “所以,”谢珩川主动打破沉默,“林鹤年,你到底为什么不来找我?”

      谢珩川眼神意味不明,林鹤年更不知道怎么回答。

      相比两年前,谢珩川优越的骨相展露的更加分明,细碎的黑发垂落在突出的眉骨,鼻梁高挺,略显锋利的下颌线给人成熟又冷峻的感觉。

      还是变了好多。

      林鹤年张张嘴想说自己当初不是毁约,可不知为何声带拒绝配合。

      喉间梗塞感更加明显,连呼吸都更加急促。

      谢珩川站起身,温热的手捂在林鹤年口鼻处,声音更加沉稳凝重。

      “停下来,不着急,深呼吸,吐气,吸气。”

      另一只手轻拍着后背熟练安抚着男生的情绪,谢珩川也不再提问。

      “我不是故意的,我的手机掉水里,我不记得你的电话。”

      林鹤年从眼前一黑的状态缓过来,扒拉掉男生的手用力抓着,满腹委屈。

      林鹤年的回答谢珩川当然不满意,可谢珩川不知道该问什么。

      林鹤年的状态更让他担心。

      为什么不来找他?

      为什么问了还不说实话?

      如果还是一旦情绪激动就容易呼吸过度的话,过去的两年是怎么熬的?

      但谢珩川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在林鹤年的头发上轻轻拍拍,手感一如既往的好,但他的心却像是沉入冰冷海底。

      “算了,今晚先在这休息吧,明天再说。”

      吊灯的光打在黑色大理石桌面,被吞没后没什么结果,别墅里显得格外空荡。

      谢珩川要转身,却没抽出手,林鹤年的头发格外蓬松,有几缕倔强地翘起。

      低垂的睫毛遮住眼睛,看不清神色。

      静谧的夏夜流淌的极为缓慢,室内的灯光却如利刃,一刀见血地刺破朦胧的皮囊,所有的感官正如摇晃过的汽水被打开,一口气涌上。

      林鹤年依然抓着谢珩川的手不放开,他不想再拖延下去了。

      深吸一口气,他开口:“你当初走的时候我去送你,你说开学见。”

      “你走了之后第二周我妈妈在医院里查出来恶性肿瘤,我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办,第一次做手术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了。”

      谢珩川僵在原地,在林鹤年离开的这两年,他一直在等对方来找他。

      高一时他也不在诺亚,甚至不在这座城市,外公病的严重,老人总是希望有人陪在身边,父母工作繁忙,哥哥远在国外,只有他最合适。

      林鹤年妈妈动手术的那天,外公正接受又一次的术前检查,持续时间很长,他的手机也根本不在身上。

      他给林鹤年发过消息,说自己要在n市上学,并为自己的毁约道歉,没收到回复。

      他回来看过,却发现林鹤年甚至不在诺亚。

      在n市借读一年半,外公去世后谢珩川才重新回到h市。

      从小被寄予厚望的天之骄子总以为自己就是世界中心,若不是今天机缘巧合之下又听到林鹤年的名字,或许他也不会主动找过来,只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等待。

      可没想过,本来好好的小猫突然被赶出家门,还遭到大雨无情的冲刷。

      “早上洗漱的时候我就没看好,手机掉进水里了。”

      林鹤年的声音更加失落,像被雨淋湿的小猫。

      “ 我去店里看了,修不好。”

      “不是故意不联系你的,电话卡也坏了,我不记得你的联系方式。”

      “市一中的老师找到我,说可以给我免除学杂费和提供生活补贴,妈妈也觉得市一中的课程比诺亚更适合我。”

      “所以我才去了市一中,大概是放心了,妈妈十月十七号走了。”

      谢珩川如遭雷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追悔莫及的情绪像是毒蛇盘绕在心头,伴随着心脏的跳动带来麻痹而尖锐的疼痛。

      林鹤年的身体本来就不好,母亲的病重和去世接连重击,那他自己呢?

      有没有生病?有没有难受?

      母亲去世之后他是怎么回到正常生活的?

      谢珩川只觉舌根麻木,苦涩的味道不断蔓延。

      连带着胃都开始抽痛。

      有些人能感受雨,可其他人只是被雨淋湿。

      他从没有想过时间会无情至此,在林鹤年身上刻下至深的伤痕,可更痛恨自己的傲慢与自大。

      如果他当时接到了电话,或许林鹤年不会那么无助。

      客厅的灯光太过刺眼,谢珩川的眼前一片茫然。

      -
      谢珩川拉着林鹤年到餐厅,把粥又重新热了热,放在林鹤年面前。

      “你今晚吃的少,再吃点。”

      餐厅的灯光偏向暖黄,几个组合的小吊灯添了几分温馨。

      林鹤年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吹着粥慢条斯理地喝。

      他眼睛很脆弱,已经泛出血丝。

      “对不起。”谢珩川喉结滚动,挤出一句干涩的道歉。

      林鹤年却更加放松,姿态舒展倚在吧台上看他。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他又喝了一勺粥,有些烫,于是动动脸试图快速降温。

      咽下去后接着道,“又不是你的错。”

      谢珩川像根木头桩子长在地上,扯扯嘴角。

      林鹤年像只蜗牛,总是慢吞吞的,从来学不会对别人发泄情绪,哪怕是自己的作业被别人拿去抄的时候被水泡了,都能情绪稳定地重写一份。

      谢珩川宁愿他能对着别人发泄。

      心中五味杂陈,谢珩川收了餐具放在洗碗机里。

      对着乖乖站在身后等他的男生,谢珩川彻底没了脾气。

      “走吧,还睡你之前那间。”

      林鹤年跟着上楼,推开房间门后熟悉的茉莉香味扑面而来。

      房间里根本没变化,林鹤年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其实还是有一点伤心,也有一点点生气。

      但他从没想过要和谢珩川就此别过。

      门又被敲响了。

      谢珩川站在门口,手里抓着一个小熊玩偶怼到他面前。

      熟悉的小熊,熟悉的味道。

      是初二的时候庆祝谢珩川获得计算机大赛冠军的礼物。

      “今晚借你一晚。”

      谢珩川另一只手里攥着一条湿毛巾,林鹤年回头把小熊安置在自己床上,谢珩川也跟着进来。

      “?”
      林鹤年原本修长的眼睛瞪圆一些,也显出几分稚嫩。

      “你进来干嘛?”

      谢珩川坐在床边拉开一侧抽屉翻找,从里面掏出来一瓶包装熟悉的眼药水。

      对着光看看生产日期,谢珩川将林鹤年拉着坐在旁边,嗓音带着凉意。

      “眼睛不想要了?哭了那么长时间。”

      林鹤年抬头闭眼等着滴眼药水,顺便为自己辩护。

      “现在应该没之前严重了,毕竟长大了嘛。”

      他的眼睛有些过于敏感,从小也不怎么哭。

      初二的时候谢珩川因为他和人打架,他哭得有些厉害,眼睛足足恢复了三天。

      严重的时候基本睁不开,烫的像是发烧一样。

      一片阴影来到面前,毛巾在眼皮上贴了贴马上离开,林鹤年还是被冰的打了个机灵。

      原来是冰毛巾,难怪看谢珩川手都有点发红,林鹤年闭着眼睛胡思乱想。

      眼皮紧接着被扯开,带着温度的眼药水迅速地掉进眼里。

      林鹤年闭上眼,眼珠上下左右转了转,感觉实在舒服太多。

      溢出的药水也被毛巾吸走,另一边的眼睛也得到相同待遇。

      最后冰冰凉凉的手放在眼上,直到温度逐渐正常。

      阴影离开,灯光照在眼前似乎能看到眼皮的颜色,林鹤年抬起胳膊遮在上面。

      看不见的时候窸窸窣窣的声音格外清晰,谢珩川大概是又拿着热毛巾走过来。

      胳膊被放下,热毛巾覆盖在脸上,鼻尖能闻到水汽。

      林鹤年吸吸鼻子,温暖湿润,格外喜欢这种感觉。

      毛巾温度下降的很快,到常温后很快被取下。

      林鹤年仍然仰着头坐在床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小熊的毛。

      “小熊要是秃了,我可饶不了你。”

      谢珩川笑了两声,说话的时候故意拉长声调,显得有些懒散。

      林鹤年睁开眼看过去,高大的男生背对着书桌跨坐在椅子上,椅子已经显得有些小了,一手放在椅背上懒洋洋支着下巴,双腿前伸,视觉效果下更显的腿长逆天。

      “你要怎么饶不了我?”

      林鹤年笑里带了几分狡黠,眼神明亮,唇边的梨涡一闪即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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