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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浴池偶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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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越在更衣室里徘徊了好一会,他透过塑料门帘,偷瞄向正在仰头淋浴的此文飞…
这是他上高中后,第一次和同性单独相处。但也是此生第一次,被人在光屁股的时候给堵住。
童越抱着浴筐,亢奋中夹杂着恐惧,站到了花洒下…
此文飞见他来了,冷不丁的问道:
“你喜欢米开朗基罗?”
正在调水温的童越一惊,此文飞的话外音让他瞬间焦灼,竟把水阀推向了最热...
“烫!烫烫!”
慌乱下,水阀又被他推倒了最冷:
“凉凉凉!!”
此文飞侧身前来,一手帮他调水阀,一手探来试水温:“你家不能洗澡?”
舒服的温度包裹住童越,他打了个冷颤,有些头晕:“我 …住校。”
见此文飞点头未语,童越接茬道:
“咱们学校宿舍还不错,俩人一屋,就是没有浴室,我又必须天天洗澡…”
此文飞还是点头未语,冷场让童越想起那封信,焦灼又起。
缓缓…
“你家住的远?”
此文飞刚问完,童越就如释重负的凑了上去:“我家在青山!”
“青山镇,你知道吗?就在松花湖景区那面,景区下有个酸菜饺子馆,特好吃!就在我大哥家对面,那家店叫…”
话说一半,童越突然闭嘴,退回原地,心里暗暗想抽自己个大嘴巴,明知来者不善,怎么就顺嘴自报起家门了?
正当童越想自保时,只听此文飞咳了咳,道:
“嗯…我家附近,有个涮串店也很好吃,叫七号桥麻辣串…
就在我家楼下。”
童越瞬间心神领会,有些羞愧,自己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气势瞬间弱掉:“啊哈…我家那的叫…大娘蒸饺。”
见此文飞只是点点头,童越又急着找补道:“啊…那店主大娘姓杜,门前有棵柳树,酸菜饺子热热乎乎…整座青山仅此一户……”
童越一愣:“我怎么还唱起rap了??”
此文飞歪过头,半抑着上扬的嘴角。很快,又转回头换了话题:“既然学校不能洗澡,你怎么不租个房子住?”
说到这个,童越又打开了话匣,摆手撇嘴道:“哎呀,可别提了!”
“我老妈,去年陪读一年,我没有一天能睡个好觉!明明就住在学校对面!明明七点半才上课!你猜怎么着?”
此文飞原本紧绷的五官松弛了不少,他侧脸看他,只见童越气愤的两手一拍:
“我妈六点就给我喊起来了!叫我时还要说:赶紧起床吧!已经七点半啦!”
此文飞半抑着嘴角上扬:
“你经常迟到?”
童越耸耸肩:“对啊,像我这种差生,还不如多睡一会,保住健康。”
此文飞收起笑意,认真的问道:“你在学年能排到多少?”
听到这话,童越想起此文飞是学霸的传闻,心里突然没了底气,便叉起腰嘴硬道:
“我第一名啦!
即便是倒数的…”
没想到,此文飞竟噗嗤一笑。
这让童越不安的双臂,稳稳的落了下来。
他看向此文飞,发现他那紧绷的五官,笑起来时依旧紧绷。
童越突然想再迈一大步…
“吊车尾倒是无所谓,最让我痛苦的,是我在这个学校没有好兄弟...啊当然,除了闻竞。
但闻竞毕竟是个大美女,每次我俩走在一起,我就会被骂二椅子…”
童越独自叹气,却没注意到此文飞冷下的脸,鼓起的咬肌…
“还好你转学来树仁了!”
童越越发兴奋,凑近他悄咪咪道:“不过,你也别老来找我玩,以防他们也骂你是二椅子!”
他顺势抬起胳膊,想搭上此文飞的肩:“你…”
还没等童越说完,此文飞一掌抽掉了他的胳膊:“别特么碰我!”
童越惊得抽回,眼看着手臂迅速泛红。他诧异于此文飞怎么突然发火,竟瞬间散发出杀气。
能使出这种手劲,童越断定此文飞绝对是个练家子,转瞬,又猛地想起那封监狱来信…
他猜测起此文飞暴怒的原因,会不会是因为那封信?童越心里犯了难,他很想告诉此文飞,我一定会替你保密,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合适。
二人又拉开了距离,童越想着想着,突然感到后背发痒,他偷瞥向此文飞,心生一计…
“嘶…我这个后背啊,怎么这么刺挠呢?”
童越蹲下马步,四肢扭曲的挠向后背:“诶…诶…我怎么就够不着呢?”
接着,又背对过此文飞,反手将搓澡巾递给了他:“好哥们,帮我搓搓后背。”
见此文飞怒气未退,童越又赖叽道:“求你了大哥!”
此文飞不看他:“自己挠。”
而这一切,却被远处的搓澡大爷尽收眼底,他拿着小塑料盆,颤颤巍巍的走来:“来,小伙子,我帮你搓。”
童越白脸一红,弱弱道:“不用了吧…大爷…我那个,我没买搓澡票…”
大爷一脸不屑:“我穷疯了?帮你搓个后背,还让你买票?”,说罢便舀了盆水泼在搓澡床上,又有力的招了招手:“赶紧的!”
童越盛情难却的走向大爷,乖乖的爬上了澡床,大爷很专业的在手上裹了条毛巾,又将搓澡巾套在手上,拍了拍他:“嚯,这小伙子!肉皮儿真够嫩的 !”
说罢,又舀了盆水,猛力泼在他身上,童越嗷的一声...
只见大爷一拍大腿,忙的解释道:“诶呦我草…不好意思啊小伙子,我没注意给舀成凉水了!”,
童越弱弱道:“没事、没事…”
一旁的此文飞似是消了气,正在抿嘴偷笑。
别看大爷走路颤颤巍巍,搓起澡来却很是有劲,起初童越还能忍忍,没过一会,就疼红了脸,大爷还没喊累,童越先受不了了:“大爷,大爷!轻点轻点嘿!我这是后背…不是地板啊!”
大爷更使劲了:“啥玩意?大点声,我耳背啊!”
远处的此文飞已经笑到失声,捂着肚子淌眼泪。
直到二人洗完,走进更衣室,此文飞还在笑。
“大哥,你是人??我差点被大爷搓掉一层皮啊!!”,童越抻着睡衣后面,连面料的摩擦都让他感到烧的慌。
此文飞笑岔了气,揉了揉腹部:“嗯…那你怎么不叫停?”
童越叹气:“不好意思呗…我一进门就发现了,其它大爷都有活干,只有这个大爷被冷落…”
此文飞看向童越那通红的后背,不解的道:“他被冷落,有没有可能,就是因为手劲太大了?”
童越干笑两声:“害,不管怎样,被冷落的滋味,是很难受的。”
说完,又龇牙咧嘴的套上了睡裤。
此文飞一怔,缓缓…他低下头,重重的松了口气,自嘲般笑了。
正在擦头发的童越听到他叹息,转过头看他,此文飞似是尴尬,又没有毛巾,便随意地胡噜下头发…
童越的破锣嗓子发出一声惊叹:“我去!?”
“我去我去我去”
他抬起手向此文飞头顶伸去,此文飞迅速收起笑意,头一歪躲了躲。
“我去!”
童越依旧震惊:“你这…你这是天生的刺儿头啊?!”
此文飞一脸问号。
“你头发湿着也能立起来!?”童越震惊三连,连连称奇。
此文飞被他浮夸的表情给逗到,卸下冷脸,配合着晃了晃头发,俩人咯咯的乐了起来。
童越最终还是补了搓澡票。出了浴池,后街更加冷清了,俩人正并排向前走着,路边的种植花从里,竟然单独冒出一朵向日葵。
而这朵孤独的向日葵,因为长得太高太突出,被蒙了一层灰…
童越心生怜悯,便蹲下想给花擦擦灰,怎料这一伸手,又抻到了刚才的肿痕:
“啧嘶…这儿怎么淤血了呢?”,童越疑惑。
此文飞半弯下腰来观察,缓缓,语气歉疚的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童越抬起头,与此文飞对视,才想起刚才的事:“哎呀,害!没事...我...”
剩下的话被童越咽了回去,他想说我已经很久都没和同性说过话了,我不但不生气,还莫名的挺开心。
此文飞站起身,望着两侧的店铺:“这附近哪有药店?”
童越连忙打断:“不用不用!我宿舍有药。”
此文飞看向他,才点点头,又用眼神指了指花丛:“要哪个?我帮你揪一朵。”
听到这话,童越急的声音劈了叉,跳起来大喊道:“揪它干嘛?我只是想给大葵花擦灰啊!”
昏黄的路灯下,此文飞喉咙滚动,又笨拙的说了句抱歉,接着蹲了下来,生疏轻柔的擦干净了葵花瓣上的灰尘…
这朵倔强向阳的大葵花,焕然变成了暗夜里的太阳。
童越笑的天真,此文飞站起来,扭过头,双手插兜,也笑了。
俩人安静的继续向前走,直到十字路口,此文飞停下,面对他,却低下了头:“童越…”
看着此文飞踌躇的样子,童越瞬间领会,他忐忑了一天,也算准备好了,便先开口道:“刺儿头…
此文飞抬头看他,眉头还未松懈。
“额,不是…”
童越尴尬的龇了下牙,又鼓起勇气:“文飞…
那信 我藏好了,等周末吧,没人的时候我还给你。”
此文飞眉头微挑:“藏好了?”
童越点了点头:“嗯,放心!我藏的地方,绝对安全!”
夏末秋近,江城渐冷,一阵暖风突袭后街,从童越身后,吹向此文飞…
此文飞低下头,胸口起伏又降落,他看向童越:
“那就放你那吧。”
童越怔住。
说完,此文飞转身走向斑马线:“我回家了。”
童越站在原地,懵懵的望向他的背影…
此文飞双手插兜,走到马路对面后,竟又侧脸回看向童越、
冷清的后街,一辆机车从二人中间的马路上呼啸而过,童越眼里闪出光芒…
他朝他用力的挥舞双手:
“刺儿头!
明天见 !”
对面,原本紧绷的此文飞,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