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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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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江晏从章羲楠手中接过了禾荣把她放了下来,禾荣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只是她脑子里装着事,脚一落地就迫不及待的攥着章羲楠的衣袖说:“我看见那个人了,块头又高又大,眼睛是绿色的。”
“还有,她应该是个女子。”
“女子?”章羲楠声音一沉,“你能确定吗?”
禾荣点点头,郑重道:“能。”
“可还记得她往哪个方向跑了?”
“西北面,她不会武功,是顺着窗沿爬下去的。如果我不畏高的话,应该就不会让她跑了。”禾荣恹恹的,连说话都中气不足,这是还在自责呢。
章羲楠和江晏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确认过眼神都是不会安慰人的主。无法,章羲楠只好硬着头皮往前冲,拍了拍禾荣的背脊轻声细语地说:“你是我请来的书吏,抓贼这活可不是你的工作。接下来就交给我好了。”
章羲楠把禾荣带到江晏面前对他交代着:“我把禾儿交给你了,你们先去休息一会吧。”又撇过头对禾荣叮嘱着:“去吃点东西,相信我,这案子马上就有结果了。”
亲自把两个人送到了楼下,盯着禾荣喝了半碗粥她这才安心将两个人先送回了马车上。
章羲楠说的话并非只是为了安慰禾荣,眼下她对整个案件已经有了眉目只差临门一脚。而尤睿也已经带人追了上去,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撬开那些酒纠的嘴,弄明白她们到底在护着谁。
章羲楠再次站到了那个案发的天桥上,正对面便是关着酒纠的房间,门口有两个官差把守。那些个酒纠团团坐在地板上相互依偎着,一缕缕发丝从发髻中松散的垂落下来,全然没有了往日的艳丽模样。她蓦地想起之前吴至知的话来,像是吞了一个生柿子,连心口都觉得涩涩的。
发呆的功夫吴至知不晓得从哪跑过来的,两手叉着腰一脑门的汗,气喘吁吁的说着:“可算找着你了,我发现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章羲楠为之一振。
“就我刚刚去上茅厕,正巧遇见那边小厮在那骂骂咧咧的,我好奇就上去问了两句,想着说不定能问出点有用的东西的…”
章羲楠刚发觉吴至知先前那端正的模样可能真是装的,她眼看着没完没了的架势连忙制止道:“说重点。”
吴至知嘿嘿笑了两声,难为情的说道:“就是昨晚收粪水的人一直没来,好像是叫钱毓吧”
“这有什么奇怪的,说不定是得了什么急症呢?”
“不会,我问了好几个人,都说自从她接手以来还从没告过假呢。而且就算是病了,为什么偏偏就是昨晚,怎么想都很怪啊。”
吴至知所言非虚,这个钱毓确实疑点重重,再者在桐京收粪水是有时间规定的,须在特定的时间内完成,那个时间段正好与孔三的死亡时间重叠。
章羲楠神色一凛:“你还打听到那个钱毓其它消息了吗?”
“也没其它的了,在这干活的都做不久,只有一个后厨倒泔水的老头说那钱毓从小跟着收粪水的在这怡香院前前后后十来年有了。”
见章羲楠沉着连不接话,吴至知往那桥槛上一靠两手抱在胸前扯出一个笑脸来:“是不是能断案了?”
许久,对面传来铿锵有力的一个’是’字。
不知从何时起夜色悄然降临了桐京,六里街并未因为这小小的人命案子就失去往日的喧嚣。商贩的叫卖依旧,其他院里歌舞升平,一切都没有什么改变。
章羲楠坐在怡香院的门口,也不干别的,只是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发呆。过了半晌倏地站起了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呼吸的频率恰好与晚风节奏相同,气息被凝成一条细细的线随风不知道飘往了何处,她回头,对着身后的三个人说道:“走吧,该结案了。”
屋内,那些酒纠们相互依偎着坐在地上,隐隐的还一些啜泣声,看见有人进来也是毫无反应。先前刚到怡香院的时候禾荣第一眼瞧见嫣红就觉得她美得不像话,半天找不出个合适的词最后没头没脑的从嘴里蹦出个惊心动魄来,因为这还被章羲楠笑话了,只是两个人半斤对八两,章羲楠也没好到那里去,想了想说了摄人心魄,也算不上什么好词。
可如今,这么美的一个人就这么落魄地坐在地上,一天一夜连口水都没有喝上,禾荣看着心疼,走到她们面前问:“你们饿了吗?我去给你们端点粥来吧。不过是剩下的,你们别嫌弃。”话毕才想起自己这是自作主张了,赶忙回头楚楚可怜的瞧着章羲楠。“真拿你没办法。”章羲楠叹了一口气,回头正巧瞧见吴至知一副见了鬼了样子看着她,抬起手就用手肘撞在了他胸口上,吴至知吃痛的抱着胸口刚要说什么就被打断了,“看什么看,还不快去帮禾儿。”
“那不是还有人嘛,怎么就叫我。”吴至知反驳。
章羲楠瞪他:“你以为江晏和你一样呢,人不用我说早就去了。”
吴至知转头,果然身边的人早就没影了,这才摊了摊手跟着禾荣去了厨房。
为首的嫣红抬起头,一双娇媚的眸子恰好对上章羲楠的眼睛,她望着正坐在桌边百无聊赖的敲桌子玩的姑娘半晌,才沉了沉声问道:“大人不审我们吗?”
章羲楠换了一只手撑着下巴不以为意道:“不着急,等你们吃完再审也不耽误什么事。”
说话的功夫,禾荣她们也回来了。热腾腾的小米粥,刚好每个人半碗,虽然不多,但暖暖身子是够的。
“谢谢你啊。”说话的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五六,一身紫衣趁得她肤色雪白,也让她手臂上的青紫与鞭痕更加的明显。禾荣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快趁热吃吧。”
其他人不经事,吴至知做了那么多年纨绔却是知道的,不过以前他也只是听说,如今亲眼见到了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只觉得触目惊心,暗自啐了一口心里将那些来这里的混蛋骂了个千百遍,那么小的姑娘,怎么下得去手的呀…
嫣红慢条斯理地抿着碗里的小米粥,也没用勺子,却看着一点也不粗鲁,反倒是惹得人心疼。章羲楠蹲在嫣红面前,一条手臂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撑着下巴突然开口说道:“说说吧,孔三是怎么死的?钱毓又是谁?”
嫣红不慌不忙的放下手中的碗,捻起帕子擦了擦嘴角,这才开口道:“大人说笑呢,孔三不是自己失足掉下楼死的嘛,至于您说得这个钱毓,奴家可听都没听过。”
“你在撒谎。”章羲楠面无表情说,她一直在盯着嫣红的眼睛,“眼睛是不会骗人的,我提到钱毓的时候你很慌张。”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孔三死后你们故意演的这出戏给是其他人看的吧。找个人穿上孔三的外衣,借玩捉迷藏的由头又可以名正言顺的把脸蒙起来。反正一楼的人也不会看清到底是不是孔三,最多就是通过衣服认一下。把真正的孔三先拖到天桥中间,看准时机把外套套上,最后趁其他人不注意,把人扔下去就是了,倒是妙计。如果不是王易文闹事想讹一笔钱闹到了巡城的武侯那,这事估计也就这么过去了吧。”
说着章羲楠站起了身,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假扮的孔三是钱毓,杀人的也是钱毓…她最后也是从你房间的窗户逃走的…我说的没错吗?”
霎时间血色涌上了嫣红的眼睛,她瞪着眼睛疯了似的爬到章羲楠脚边拽着她的衣摆连连说道:“是我…是我杀的孔三,是我贪财翻他包袱想偷点值钱的东西被他发现了,我怕他告到都知那儿,就把他推下楼了。”
禾荣瞧着难受,把自己藏在江晏背后不敢看,那其他酒纠听见嫣红这么说,也纷纷跪着爬到章羲楠面前说自己才是凶手。
木地板被这些女子磕得阵阵作响,吴至知和在场的官差也都撇过头来不忍再看。
章羲楠攥成拳头的手微微颤抖着,她抬起下巴闭上了眼睛继续说道:“孔三是撞在桌子上死的,他行伍出生,你们之中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就算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也是。唯独钱毓,她应该是西域人或者有西域血统吧,块头生得高大,甚至比孔三还高点。”
“其实,本来我也想不到钱毓头上。按时间的话,她现在应该早就能逃出桐京的了。”章羲楠再次蹲了下来,对上了嫣红的视线,“可她应该是放心不下你们吧,跑回来看你们的时候被禾儿撞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