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趣之語》登耳

3、某振日向正宗的景趣梅雨

　　楢紗吉本丸的日常，日向正宗的專場

　　細雨綿綿下著，蔥綠的景色籠罩在雨中仿佛就要融化一般。
　　日向正宗拿著烘乾的衣服走過長長的一段走廊，微風帶著濕氣吹拂著路的盡頭，一名少女佇立在庭院中，她垂首看著一盞碗蓮開在松花色的瓷缸中，幾尾紅色的游魚在其中浮沉。
　　那是他的審神者，楢紗吉。
　　在這個本丸裡，見到審神者似乎並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得到對方的回應更是困難。
　　日向正宗還未有上前一步，水藍色頭髮的太刀付喪神便撐著一把油紙傘去遮住審神者，可能是因為光線暗了下來，審神者終於捨得抬起頭。
　　她黑色的髮絲綴滿了細細碎碎的雨珠，一雙微闔的眸子隔著雨霧仿佛煙波般溫柔多情，日向正宗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把身影稍稍後退，隱藏在那株高大的簕杜鵑後面。
　　粟田口的大哥神情恭敬，微微彎著腰在她的身旁說著什麼，不一會兒審神者跟隨著一期一振的腳步移動回到了小築裡。
　　日向正宗抱緊了手裡的衣服，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很輕微，卻揮之不去仍舊纏繞在他的心頭。
　　＊
　　輕風杧花重，暖煙燎蜜姜。
　　幾番二更雨，嗅得梅子黃。
　　乍暖還寒時候，審神者居住的小築周邊蒸騰著很厚一層霧氣。
　　日向正宗撥弄了一下蓮花香爐裡的香灰，近日來的雨天頻繁，久久不見日頭，付喪神們那邊還好只是有些許鬱悶，但是換作審神者這邊就不大好了。
　　楢紗吉這段時間常常墮入夢魘，受她其害首當其衝是那幾振靈力深厚的平安太刀，幸而他們都習慣了，承受這對於他們來說微不足道的夢魘，連掛齒的意思都沒有。
　　日向正宗之所以知道，是因為他不小心踏入過楢紗吉的夢境。
　　夢裡零零碎碎的呼喚飽含深情，與審神者平日里的淡漠相差極大。
　　同室居住的龜甲貞宗在他醒來的時候露出一個擔憂的眼神，不過很快那個眼神在他的面無表情下沉了下去。
　　“不要太過於靠近主人比較好……”龜甲貞宗說完這樣的話後又搖搖頭，他看向日向正宗，似乎想起了什麼，“我有一個請求。”
　　龜甲貞宗推了推眼鏡，口吻沉穩且嚴肅。
　　日向正宗頓了頓首，想到自己在這個本丸中其實還是個半新刃，他心裡有些遲疑。
　　“請講。”應該不會是過於刁難的……
　　日向正宗這麼想著，聽到龜甲貞宗的請求後，他壓下了嘴角。
　　“我想請你幫我拿一件主人的衣衫……啊，嗯，不是拿來做……什麼奇怪的事……嗯……”
　　日向正宗越發冷淡地看著對面的打刀付喪神臉上詭異的紅暈以及發出奇怪的語氣聲音。
　　“啊這個表情，跟主人好像……”龜甲貞宗突然覺得能夠跟日向正宗同一個房間是個好決定。
　　回想歪曲到了那振不可言說的打刀付喪神身上，習慣性嘴角帶笑的日向正宗手上一個使勁，把香墜捏碎了也不自知。
　　在看畫本的楢紗吉聽到細微的碾碎聲，她抬眸看向了收斂了笑意的日向正宗，以及落在他手上的暗綠色粉末。
　　藥研藤四郎今天出戰不在本丸。
　　審神者想起了這樣一件事。
　　心隨意動，楢紗吉起身往室外走去。
　　回過神來的日向正宗看著她赤腳走下了階梯。
　　“主君？”
　　刀劍付喪神的壞習慣也會逐漸影響到審神者嗎？
　　日向正宗不知道，他提著楢紗吉的鞋子就追上去。
　　審神者的身影一下子被濃霧吞沒，偶爾在日向正宗的視野裡一抹衣裙隱隱約約，又飄進了純白中。
　　“哄！……嚇到了嗎？抱歉抱歉……等等！姬君手下留情……”
　　不遠處傳來了吵鬧的聲音，日向正宗尋著聲音找過去，才發現原來自己跟審神者的距離也並沒有太遠。
　　一身白的付喪神倒在地上像一條毛毛蟲在蠕動，而審神者在一旁踩著他的衣襬。
　　“……”是鶴丸國永。日向正宗一點也不意外看到這樣的狀況，他小跑過來將手中的鞋子也放到鶴丸國永的衣服上。
　　“主君，你的鞋子。”日向正宗說，隨後他又叮囑了一句“請再蹭一下腳底。”
　　“鶴的白羽不是這樣用的，姬君……”被靈力束縛著的鶴丸國永後悔不應該看個人影過來就嚇唬對方。
　　全身都是腳印鞋印，太讓他驚喜了，一會兒是不是還要被拉去手合呢。
　　“鶴丸殿下不要那麼調皮就不會被這樣對待了。”日向正宗剛來到本丸的時候也被鶴丸國永作弄過幾番，直到後來日向正宗習慣了，反應也就沒先前那樣容易一驚一乍。
　　“所以呢，姬君怎麼出來了，那麼大的霧不會是想找……”鶴丸國永拖長了調子，口吻調笑道。
　　“找鶴吧～”話音未落，鶴丸國永身上又被踹了一腳。
　　“出言不遜，對你有什麼好處？”日向正宗不大懂鶴丸國永的樂趣，他看著審神者腳上那個尖尖的鞋頭，踢上去一定挺不好受的吧。
　　“回去了。”楢紗吉後悔答應了小狐丸和侍狐的撤去結界之事，一經撤去小築的結界後，煩人的鶴丸國永時不時在周邊神出鬼沒。
　　對了，還有這個。
　　楢紗吉將從藥研藤四郎的醫療室拿到手的藥艾遞給日向正宗。
　　“誒？”日向正宗伸手捧住沉甸甸的沉香木頭盒子，略略思索知道緣由後，不好意思得臉上發燙。
　　“這不挺好的嗎，得到姬君的信任。”鶴丸國永艱難地坐起身上，放鬆身體依靠到了身後的樹上……
　　露水裹著杧花淅淅瀝瀝地打落了三人一身，空氣中瀰漫起花的香味，鶴丸國永對於突如其來的意外驚喜徹底僵住了。
　　不，要是平時的話，他一定會覺得很高興，但是眼下是楢紗吉啊……
　　“哈哈，姬君……”鶴丸國永乾笑著，他可不願再被吊在大門口一天一夜。
　　楢紗吉冷冷地睥睨著他，日向正宗試探地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
　　“呃，回去了，主君？”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勸住發怒的審神者。
　　楢紗吉看見日向正宗臉上滿是不安的表情以及捏皺了的衣袖。
　　“……”
　　楢紗吉抽出在日向正宗手中的衣袖，拍了拍肩上著被濕潤一大半且混著杧花粒的衣服，抬腳便離開了。
　　日向正宗跟上審神者的腳步，突然想起來，回頭對闖了禍的鶴丸國永說：“這件事我會上報給鳴狐殿下和小烏丸殿下的。”好自為之吧。
　　“哈——”鶴丸國永的歎氣聲逐漸拋向腦後，日向正宗看著前方審神者的身後時不時滾落下來金黃色的杧花。
　　稀稀落落的杧花連成一條斷斷續續的線，日向正宗沉默踩在那些細小的花朵上。
　　回到小築，這頭日向正宗把艾點上，那頭審神者把挽髮放下，摘下來的花簪小釵隨意放作一堆。
　　她十指作梳，捋著還有些許沾著杧花的頭髮，不到一會兒日向正宗就聽到她嗔怒地吩咐道：“備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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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向正宗執起犀角梳子，緩緩地梳著審神者的頭髮，渾身還帶著濃重水氣的審神者左手撐著臉頰，昏昏欲睡地瞇著眼睛。
　　日光總算刺破濃重的迷霧，照耀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