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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阴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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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酸本身就不常在家住搬走后她一晚都没呆到就去了学校。
岑父难得叮嘱,“好好上课。”
但一所职高,岑酸再努力也补不回一些时刻的玩物丧志。
“酸酸!”胡路初推开门,声音雀跃,“你这次又年级第一哎!”
岑酸嗯了声,“这次卷子难,五百多分,高考要是这个难度,我顶多二本。”
胡路初揽上她肩膀,“哎呀这有什么,混个学历可以了。”
岑酸沉默,拨开她的手,说,“今天不想吃饭了,你们自己去吃吧。”
“行。”
岑酸再抬起头就已经是深夜了,胡路初和戚葵早就睡下,夜晚寂静她反而没那么困,关掉台灯从柜子底拿出了桶泡面。
调料包放完她才想起,李红之前来了一趟把这些东西都收走了,她懒得拦,因为觉得自己能再买。
现在不行了,岑酸揉了把酸痛的眼睛,强撑精神的走下楼,她视力还算不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楼下的路迟山,男人看着疲惫,西装都泛着皱,她想绕开他就回头往返走。
“岑酸。”
可路迟山还是发现了她。
岑酸回头,“这么晚了,还在这做什么。”
“母校,刚巧路过溜进来看了下。”
溜进来,岑酸拿手电筒照过去,白衬衫上确实有泥沙和树枝,他看着不常翻墙脸上还剐蹭了几处。
“那看完早点回去吧。”
“还没吃饭?”路迟山看见了她手里的泡面。
“嗯,没来得及。”
“走,带你去外面吃。”
岑酸老实说,“没钱。”
这种事没必要瞒着路迟山,那个圈子谁破产传的比谁出轨还快。
男人晃了下车钥匙,“我请。”
岑酸想吃烧烤,路迟山就带她去了他常去的,没在露天吃,他们包了一个小房间,哪怕小旁边还是有很多空位,两个人坐着显得空荡荡。
岑酸真心饿了,没管那么多就开始点,菜单交还给服务生后她戳开了包着碗的塑料膜,“你很忙?”
路迟山的手机响个不停,他没管但不代表岑酸没听到。
“还好。”他不动声色的把手机关了静音,“岑酸,有没有人说你瘦太多了。”
“没吧,一直都这样,况且瘦点不是更好,看着漂亮。”
三言两语间菜上齐了,岑酸没什么话要和这个不怎么熟的同学说,于是拿起筷子说了句我先吃就开动了。
回程的路上,路迟山给了她一条毛毯,她一如往常的不客气半点没扭捏的盖在了自己身上,路迟山没忍住闷笑了声。
“恶霸似的。”
“没有,我才不是恶霸。”岑酸头瞥向一边。
“连谢谢都不说。”
“不说。”岑酸还是任性,在路迟山面前保持着她的随心所欲。
车缓缓停驶,身边的女孩又一次毫无防备的睡着,她似乎累极了,眼睑一层黑眼圈,路迟山看的见,因为他靠过去离那个女孩的唇只有毫厘。
岑酸的呼吸清浅,睡着后有几分乖顺,暖色的车载灯照着她脸,没有半点瑕疵,动人而美丽。
路迟山二十了,不像先前那么青涩,喜欢的人像珍宝袒露在他眼前,他呼吸有些沉重,却闭上眼压住了那些欲望,抬起手,终究只是把她的头发又一次拨到耳后。
岑酸是被烟味呛醒的,哪怕路迟山开了窗她还是能闻见。
“路迟山!年纪轻轻抽什么烟,老了肺不要了是不是!”
她刚睡醒,嗓音还有点沙哑,起床气倒是暴露无遗。
男人被逗笑了,“快回宿舍,这么晚了。”
女孩没急着走,发完火头还靠在窗上,闭眼缓神,“路迟山,真是天差地别,我现在还觉得你是没用到在食堂被我骂的男生。”
“…嗯。”
岑酸扯了下唇,“一步步爬上来很难吧。”
路迟山没否认,低奢的表盘在月色下照射的几乎透明,“难,但岑酸,这还不够。”
她睁开眼,似是彻底清醒,“那多少才算够。”
路迟山不说话,没给岑酸一个准确的答复,女孩也没逼着一定要一个答案,她摁开安全带,从后座抽出外套。
“别让自己太累了。”
茫茫夜色,岑酸的背影渐远,路迟山盯着那个方向,又重新叼上了一根烟,火光明灭不定,直至看不见女孩的身影,那根烟也恰巧燃尽。
能娶她才算够。
*
岑酸习惯窝在寝室,没怎么回家,就这么躲着,生活过的比以前拮据但还算自足。
“岑酸!你快去教室!”胡路初气喘吁吁的跑到她面前说。
今天不上课她穿着一身睡衣,眼也没抬的划着手机,“去教室做什么。”
“打架了!”胡路初慌张给自己灌了口矿泉水,继续说,“季谈晃和季谈玉打架了!”
听到某个名字岑酸手指下意识在屏幕顿了下,“打架了去找老师,找我做什么。”
“你不懂你!”胡路初直接拽走岑酸,“不去你后悔一辈子!”
或许是真的被胡路初那句话吓到,岑酸不知觉挣脱了她的手,自己跑到了教室窗台。
胡路初匆匆追上来,“跑那么快你!”
透明的镜面总是能将人看的清晰,季谈玉又一次满身伤,背对着她,白色校服上是灰土,他甚至来不及擦干净就拎起了季谈晃的领子,岑酸看见他嘴唇开合却听不清说什么,她走上前那个人却没看她,利落的擦肩而过,她一时怔在那,眼眶泛红,她也撇开头,那滴眼泪还是悄悄落下了。
李红找了季谈晃谈话,这事到此结束,晚自习结束,岑酸收拾完桌子旁边的椅子却被拉开,她抱起书就想走,却被季谈晃的一句话止住。
“你不好奇他和我说了什么吗?”
她无意识的攥紧书,“好奇什么,早分了,死了都不关我事。”
“岑酸,看不出来啊,这么绝情。”季谈晃笑起来,“我的哥哥还是喜欢你们这种难追的。”
岑酸不想理他,只想走开,回寝休息。
“他喜欢你。”季谈晃开口,不出所料的看见女孩停住脚步。
他好奇岑酸的回答,于是难得有了几分耐心,良久,女孩的声音沙哑,“关我屁事。”
季谈晃不饶她,扣住她手腕,强硬让她坐下,“真瘦,白柳树似的。”
“他说什么了。”
“你不是说不关你事?”
“你爱说不说。”岑酸起身就要走。
这次季谈晃没扣她,只是说,“岑酸,他很少打架。”
“……”。
“和我打架是第一次,因为你。”
岑酸说不清感受,她太过疲惫,忙着读书忙着应对家里的变故,有太多焦虑压着她,她无法喘息更别说为季谈玉的离开难过。
季谈晃难得收起笑容,“岑酸,你初中真的和你亲哥哥谈恋爱了,对不对?”
“你知道那叫什么吗?”
季谈晃没再把那两个字说出来,“我和季谈玉分享这件事,你猜他说什么。”
“他说,他相信你,你不会这么乱来。”
“但他相信你,我凭什么信,拜托,岑酸,你之前多么高高在上,就连裙摆都无需自己提。”季谈晃无法控制自己的手,一点点抚上女孩细嫩的皮肤,“能把你拽下去,淹进污泥里,是多么快乐。”
岑酸拍开了他的手,眼睛湿红,呼吸粗重,“你活该被打!”
“是,我是活该被打,但打我的不该是和你分手的前任,应该是你自己。”
“季谈玉打架,保护了你,岑酸,真是感人的爱情。”季谈晃装模作样的抹去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你说完了没?”
话语疑问,但她早就起身。
“他说,我要是敢把那些事说出去,这辈子见我一面打我一次。”
“……”。
“可这不是最重要的一句,最重要的一句是他说”,季谈晃顿了下,难得模仿起了哥哥的嗓音。
“我爱她。”
话音刚落,季谈晃再也无法忍受的笑起来,他多嗤之以鼻,那么自我的一个人,居然为了一个女生说爱,还是岑酸这种只有表皮光鲜的烂货。
他的笑声贯穿耳膜,岑酸强撑着关上了灯,有人漆黑一片的笑,有人漆黑一片的走。
那天晚上,她洗完澡,没像先前拿起书本死啃,划开手机,她熟练了输了季谈玉的微信昵称。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还没删她,聊天记录早被自己清除,看着空荡荡的白色,岑酸恍惚居然记不清自己和他说了什么,只记得那天夜晚很冷,眼泪却流个不停。
好酸:“睡了吗?”
岑酸只敢发这一句,可季谈玉一直没回,她等的昏昏欲睡,顺从着本能和他发了一句。
“晚安。”
这次手机震动的格外快,她划开。
。:“岑酸,听我话,远走高飞。”
荧亮的屏幕刺红了岑酸的眼睛,她无法控制的流泪,屏幕熄灭,女孩一点点塌下腰匍匐在床单上,湿濡一片。
好久不见,他的头像变成漆黑,朋友圈也不可见,她从无所不知变成了一无所知,岑酸压抑不住自己的哭声,胡路初走过来无声搂上了她的肩膀。
“岑酸,不哭了,没事的没事的。”
外头忽然下起了雨,潮湿而寒冷,岑酸穿的很薄,季谈玉不在身边,她没力气去拿一件外套,所幸胡路初为她盖上了毯子。
台灯的光温暖,照在女孩明艳的脸庞,泪水不断滑落,胡路初拿纸巾怎么擦也擦不净,心急的也想同她一起哭。
“路初,如果我喜欢他,他也还喜欢我,那为什么我们还是分开了。”
“……酸酸,我不知道。”
“是不是…”,岑酸抬起脸,泪水流到耳边,她还在继续说,逼着自己说,“是不是…我不够好。”
“没有没有。”胡路初抱上岑酸,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一个劲的说,“酸酸最好。”
她的脸埋在了胡路初的锁骨,泪水无声的继续流淌。
这场雨似乎永远停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