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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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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酸的暑期没有过多的事情,几乎算作重复,只是她和季谈玉见面的时间变得很少,他最近似乎很忙。
而她不知道忙的理由。
她想知道,却问不出口。
雨天,岑酸从玄关拿了把伞就要出门,她摁下把手,就见岑母站在门口,表情审视。
“又去找那个小男生?”
“嗯。”岑酸没否认。
岑母觉得好笑,“上次不还说只是普通朋友?”
“不普通了。”岑酸眼神坚定,坦荡的看着面前的女人,“他是我男朋友。”
说完,她把门又敞开了些,顺着空隙走出去。
岑酸按下电梯,身后传来岑母的声音,笃定无比,“岑酸,你会后悔的。”
“妈妈,我不会。”
电梯到楼层,岑母走进玄关,坐在旁边换鞋凳将高跟脱下。
她眼皮垂下,“有空去看看你小姨。”
“没空,我凭什么去看。”
岑母:“凭你喜欢她大过喜欢我。”
这句话说完,女孩伸手挡住了将要合上的电梯,直接进门走到了地垫。
“那次的事情是她害我的,你凭什么说我喜欢她。”
“凭什么?”岑母嗤笑,“凭她送你的那个娃娃你没舍得洗没舍得扔,凭你每个月用我给你买的手机你爸发你的钱偷偷给她转生活费,凭你同情怜悯她!”
说到最后,岑母不禁声音大起来,“岑酸,我哪对不起你了,天天你和她呆在一块我算什么了?!”
“我没有!”她也大吼起来,否决的彻底,“你只是要控制我,拿我的手机,不想我和她联系,我没多喜欢她,但我就是要和你作对!”
“作对?”女人眼眶湿润,讥讽,“你拿什么和我作对。”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进卧室。
*
李红今天起床有些晚,她偏头,一惊,“酸酸?”
女孩不知道何时坐在她床边的凳子上,房间阴暗,她身躯驮着,似在颤抖。
“小姨。我冷。”
李红赶忙起身,身体没养好,走路还踉跄,但岑酸已经很久很久没喊她小姨了。
她泡了壶热茶,茶杯没很好的,橱柜底层,李红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泡沫包好的瓷杯。
在一堆塑料垃圾袋里显得额外名贵。
她把茶水倒进去,又拿了条毯子。
岑酸捂着温热的茶水,好受了些,只是房间一时寂静下来。
李红搓着手,有些无措,“这个杯子还是你妈妈上次叫人送我的。”
“嗯”。
“对了,你吃没吃午饭,没吃我给你煮点。”
“不用。”
“是不是和你妈妈吵架了?”李红叹气,想劝说,却被打断。
“用不着你操心,我就来坐坐。”
听到这,李红也差不多知道了她的意思。
女人垂下头,“你妈妈说了,不可能的。”
“那什么是能?”
“我帮不了你,岑酸,你好不容易好些,你妈妈说的对,我从小就是灾星,爹疼娘爱也照样可以把家搅和的乱七八糟。”
李红说,“你当放过小姨。”
茶水泛起涟漪,岑酸只说,“给我看一眼。”
李红心疼她,摸了摸她的头发,是无声的拒绝。
“酸酸心情又哪里不好了,跟小姨说说,别总是挂念了。”
“就一眼。”
那双手没停下,手指一次次划过她的发丝,李红只字不语,沉默扼住了她的喉咙。
岑酸把杯子砸向墙面,瓷器尖锐的破碎声伴着女孩的嘶吼。
“你们怎么能这样!想我隔绝谁我就连思念都不能有!”
她眼睛通红,手也紧紧攥着。
在漫长的沉默中,女孩的一滴泪夺出眼眶,“求你了。”
李红抽出纸,轻轻擦干了那些将要继续落地的泪。
岑酸偏过头,不让她擦,甚至把她的手拍开。
李红的手悬在半空,最后垂下去,从睡衣最里面那层口袋里拿出了把钥匙,小巧的,她俯下身,打开了最底下那层抽屉。
空荡荡的,只放了一张相片。
岑酸伸向那张照片的手都在颤抖,那个男孩笑着,带着些许腼腆,也没挡住这个人皮骨优越。
她手指一次次抚摸,笑容没了温度,不如他在阳光下对她笑得温暖。
“岑酸。”李红压抑不住的哽咽,这张照片几乎笼罩在她往后生命里的每一处,那是个梦魇,可她不想逃脱。
“对不起。”
说完,她捂面哭泣,露护的雨季似乎格外长,房檐滴水的声音冰凉的坠入她耳膜。
好久,岑酸放下了那张照片,又拿过钥匙,重新为他上锁。
“你该告诉我的。”
他们都已深知结局,每一次回望都在责怪当时自己的抉择。
“对不起。”抽屉上锁的声音让李红不堪重负,她几乎跪在了地面,瘦弱的身躯似匍匐在她脚边。
她言语不尽,泪水不断砸落在那张相片上,饱含思念和愧疚,却也只能往复那三个字。
岑酸拧开门,眼睛回望,似有泪渍未干,那个女人埋在了黑暗里还在轻轻的说,“对不起。”
*
季谈玉上完钢琴课,老师把他叫走,将报名单递给他。
“这下学期要涨学费了,你看你还要不要继续。”
男孩沉默的看着课时价目,老师见状有些语重心长,“你底子不错,也学了那么久了,随便放弃,有点可惜。”
“没有。”季谈玉拿出笔,俯下身,在报名表上写上了自己名字,说,“我继续。”
老师欣慰,将那张报名表放到了另一叠,一共交了两个班,最让他自豪的就是季谈玉,还有一个小姑娘。
许蝉茉,老师每次读这个女孩名字时都暗自感叹,这名取的。
他看向走廊,女孩带着耳机走出来,又垂眸看了眼表,乌黑的长发近乎及腰,带着弧度,清丽的面容,有点距离感。
老师冲女孩摆了下手,“许蝉茉,过来。”
女孩推门走进办公区,唇边有几分笑意,“老师,怎么了?”
老师把表一递,她了然,说,“您直接帮我报就是了,您知道的,我喜欢钢琴,不会放弃。”
“真是,你和季谈玉都是一个样子,做什么决定果断的很,练琴学课都踏实。”老师笑容骄傲,“不错。”
季谈玉填完表先走了一步,门口就是岑酸撑着伞,还拿着兜面包靠在树背那等。
“怎么,蹲我呢。”
岑酸不客气的把东西甩给他,“等好久了。”
“是是是,腿都要折了是不是。”
岑酸抓着季谈玉衣摆,等红绿灯,两人的身影挨的极进。
“季谈玉。”
“嗯?”
岑酸骂,“你是个傻逼。”
“?”
“当时我说喜欢你,死活就是不答应,还又来撩拨我,你这个贱人。”岑酸指责,“就知道勾搭我。”
季谈玉低笑,“就你好人,逮着别人就说打赌,岑酸,你一肚子黑水,还说上别人了你。”
岑酸心虚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打赌。”
“不告诉你。”
“那时候你就是不喜欢我。”岑酸莫名其妙的,她说,“不然干什么拒绝我。”
“那时候和你不熟,岑酸,我对感情没那么随便。”
岑酸心情不好,季谈玉说什么她都不好,想到某个人她无意识的怒起来。
“我对感情也不随便!”
季谈玉:“嗯,那为什么之前一任又一任的换,胡路初说你心没静下来过,没几天身边就会有新的人。”
岑酸不知道怎么反驳,但就是压不下那些,“我对感情不随便,那时候他们自己要追,有没有感情都能在一起,又不是只能有感情才在一起。”
季谈玉低眼,“那你对我,是有感情在一起,还是别的。”
风一阵阵划过,他捏着伞柄,等她给出答案。
良久,岑酸侧身抱住他,只说,“我喜欢你。”
绿灯亮了,季谈玉拉着她手,“我相信你。”
“一直吗?”
他们边走,男孩半边肩膀都被雨淋湿,黑色的外套粘糊的贴着皮肉。
“嗯,一直。”
岑酸鼻子一酸,手交握的更紧了些,雨滴落下的声音不紧不慢,他们没再交谈,只是慢慢的一步步走。
雨下的不大,他们没急着回家,季谈玉带她去了趟网吧,打游戏前还往她嘴里塞了颗糖。
岑酸莫名觉得这人今天情绪不太行,她摸不着源头,只好陪着他一起。
可游戏没打多久,他又起身,带她去上次的商场逛,吃饭,一路,季谈玉沉默到底。
岑酸的步子没停下来过,耳边也只有风声,鸣笛,鼎沸为夜晚的蝉声。
“你心情不好?”
她问出口,季谈玉脚步一顿,“先送你回家。”
他在回避,岑酸停下步子,也迫使不让他往前走。
“季谈玉,你是要分手?”
“没有。”他回的很快。
岑酸没回话,片刻后,男生在这场沉默里妥协下来,头埋在了她肩膀。
“下个月我可能会很忙。”
学习很忙,暑假了,他也很忙,岑酸平静的问他,“然后呢。”
他的呼吸起伏,手搂着她的腰,“没然后了,岑酸,我不想忽略你。”
岑酸怔了怔,她以为季谈玉忘记那次争吵了,她也怕散,那次,她真的想过和他散。
“你今天,一直在纠结这个?”
季谈玉沉闷的嗯了声,“岑酸,别难过,我不想你像上次那样不开心。”
“没有,不会了,那时候我也任性了点。”
哪怕在乎,和他那样说话,她也难受。
“岑酸。”他今天喊了好多遍她的名字,像是有话,在口里盘旋。
最后,他说出口,“我们别散,行不行。”
岑酸问,“那万一有一天,是你一定要和我散怎么办。”
“不会的。”季谈玉说,“我会想你,所以要去找你。”
末了,他补充,“我怕你也想我。”
岑酸被这人逗笑,“自恋死了,我才不会像你,我讨厌你。”
“嗯,我不讨厌你。”
风静悄悄的吹,岑酸在风中说,“季谈玉,别忽略我,别认不清自己的失职把一些错处归咎于我。”
“我喜欢你,你接受了这份喜欢,也该接受这份喜欢的背后有占有欲,敏感,自私,我不和你闹,是因为我希望能给你少添麻烦,但季谈玉。”她后撤了一步,看着他,“告诉我,你把我认作麻烦吗?”
“没有,岑酸,你不是。”
她没问为什么接下来的时间他会更忙,只是弯起唇,“我有空去你工作的地方陪你。”
季谈玉皱眉,担忧道,“没空调,夏天很热。”
“嗯,去监督你。”岑酸调侃的看他。
“好。”
季谈玉没再劝说什么,只是向她迈进了一步,比月色还温柔的抱上了这个女孩。
女孩在他耳边轻轻的说,“季谈玉,无论发生了什么,记得相信我。”
“看来我们岑酸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了。”季谈玉哂笑,“你说,我帮你兜着这个秘密。”
“以后再说给你听,你要等等我。”
月光缠绵缱绻,谁也舍不得先退开,季谈玉听见蝉不停的喊。
他吻了吻女孩的侧脸,“时间和我,都会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