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退一步》李子挺甜

12、苹果

　　陈躬亲盯着资料上的照片，眼里有说不出的狠厉。
　　这个男的在周听晚离职后不久，又再一次性骚扰一个刚入职的女生，情况更为严重，这个女生在事后选择报警，最终将这个恶人送进监狱。
　　那个人该庆幸自己现在在监狱，如果他还逍遥，陈躬亲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
　　接下去，周听晚的履历就是现在的公司，时间并不长，两个月。
　　资料最后，是周听晚的家属信息，陈躬亲看到了今晚对他不友善的男生，知道了他的姓名——周一莽。
　　他是周震和一个情妇所生，三年前才进入周家。
　　虽然那个时候周家已经有些自顾不暇，但还是努力将他放在了最好的中学，一中。在一本率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一中，周一莽的成绩并不显眼。
　　最后一页是周震的近况，陈躬亲高中时候在人群中遥遥看过一眼，意气风发说他也不过如此了，只是照片上的样子已经和他记忆中的样子有了很大的差别，他两颊瘦削，目光黯淡，没了当初叱咤商场的傲气。
　　整个资料很厚，基本可以说事无巨细，但陈躬亲发现还有一件事漏了，周听晚的初恋，庄应天。
　　他们什么时候分手的？为什么？
　　在陈躬亲思考的片刻，又一封邮件发来。
　　标题只有单单庄应天三个字。
　　陈躬亲点进去，文件内容：庄家封锁庄应天和周听晚谈恋爱的过往，无法调查。
　　看到这个内容的瞬间，陈躬亲反而松了一口气，周听晚和庄应天的过往，他知道与否，都不重要。
　　如果真要说什么，那就是，现在，他可以正视自己的感情。
　　高中时候，他下了好久的决心，决定在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和周听晚的告白。但在他准备表白的前一天，周听晚在朋友圈发了一张她和庄应天的照片，是一张她和庄应天坐在海边岩石上的背影照，虽说是背影，但拍照的角度，刚好能照到庄应天的脸。文案是：我们坐在岩石上看海。
　　他那个时候，还侥幸想着也许只是一张普通的游玩照，“郎才女貌”“谈恋爱了？恭喜恭喜”，但不一会这条朋友圈下的评论就把他敲醒，过了一个小时，周听晚回复了：谢谢大家祝福。
　　她真的，和庄应天在一起了。
　　那个晚上，他把周听晚的朋友圈屏蔽了，他知道自己再也不会有什么机会了，特别是和庄应天。
　　就让自己这份阴暗的、不见光的爱恋烂在他心里吧。
　　过了很多年，陈躬亲读到一首诗，里面有一句：我们坐在岩石上看海，或许我们就会头顶岩石相爱。
　　这让陈躬亲一下回想到周听晚的那条官宣的朋友圈，这一刻他才真的读懂。
　　这个时候，他已经刻意不听周听晚的消息很久了，久到，他以为自己忘了这个人。但没想，就这么一句话，又把以前的情绪的牵扯出来。
　　他真的是，很喜欢周听晚啊。
　　可为什么呢？
　　因为她的的长相？
　　不是。
　　陈躬亲记得刚进高中的时候，班里的同学因为周听晚的到来轰动过一阵，在众人的吵闹中，陈躬亲瞧了眼周听晚。
　　她扎着一个马尾，将额头露出，她很白，哪怕穿着橙色这么显黑的校服，也无法将她的白遮掩住。
　　很白，是陈躬亲对她的第一个印象，也是高一这一年的唯一的印象。
　　高中，他一直很努力很努力地读书，每次考试年级排名都没有调出前十，因为，只有成绩好，他才能免学费，才能为大伯减轻负担。
　　从他有记忆以来，他就是跟着大伯一家生活，他知道自己是家里多余的那个人，他能做的，就是不给这个家增添负担，有口饭就很好了。
　　高二那年，因大伯果园里的苹果滞销，为了不亏损，大伯只好放到人流多的地方去卖，有一天，就卖到了陈躬亲的校门口。
　　陈躬亲不知道这件事，直到班里一个男生把一个苹果放在他的桌前，一脸嘲讽地说：“乡巴佬，你知道你大伯在校门口卖东西吗？他老人家这么累，你怎么不去帮帮他，还有心思在这读书？”
　　那个男生说话的声音很大，说话还很夸张地笑，引得周围的人都看向他们。
　　陈躬亲不作声，他继续眼前的题，这种情况他不是没遇见过，不给这种人眼色就是最好的回应。
　　“你是没听见我说话吗？我tm最烦你这一脸高清的样子，成绩好有什么用啊，有这样的家庭，你还能飞多高？到头来还不是给我们这些人打工。”
　　他语气轻蔑，说话间，一个苹果朝他砸来，直接把他整齐的桌面弄得混乱。
　　大家都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众人的眼神有担心的，看热闹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陈躬亲拾起地上的书，径直走出了教室。
　　他本想是出门透口气，但那个人跟着自己走了出来，吊儿郎当的步伐，将他的清醒蚕食。
　　不知为何，他真的走到了大伯的摊位。
　　此刻大伯满脸都是汗，他正给顾客找钱，等他转头，注意到站在树下的陈躬亲。
　　“你怎么来了？快回去读书。”
　　大伯数了数今天赚的钱，他抽取了部分，塞给了陈躬亲。
　　陈躬亲推脱着不要，大伯却还是强势地把钱塞进他的裤兜。
　　“老板，给我一斤。”
　　“啊，你不是刚买过吗？”
　　陈躬亲抬头，是那个男生，
　　“不卖？”
　　“卖的卖的。”
　　大伯仔细地挑选着苹果，称的时候，比一斤还重了些。
　　他准备递给那个男生，却没想到，对方手一送，袋子里的苹果全都掉在了地上，每个都开裂了。
　　“老板，怎么回事啊？你说说现在怎么办，这苹果钱我是给还是不给？唉，我是看在你是陈躬亲大伯的份上才买的。”
　　大伯有些生气，他明明看到对方是故意把手松开，但转念又想他是陈躬亲的同学，不方便把事儿闹难看，于是选择不和他争论。
　　他刚刚说，是陈躬亲的同学。
　　于是大伯随手拿了两个朋友给男生：“同学，刚刚是我手没拿稳，钱你就别付了。这几个苹果你拿着吃。”
　　男生有些不依不饶，“叔叔，我就要买，你再给我拿一斤。”
　　陈躬亲已经把掉在地上的苹果拾起，他亲眼目睹了刚刚发生了什么，知道他就是在找茬。
　　“王帅，这个苹果不卖你了。”
　　陈躬亲话说的没有一点客气，王帅身后还有几个同班同学，在听到陈躬亲这么说，一脸好戏地看着王帅。
　　“装泥马呢！”
　　王帅一把把大伯递来的水果也扔到了地上，一脸挑衅着看着陈躬亲。
　　大伯一脸心疼地看着掉在地上的苹果，拉了拉陈躬亲，“算了算了。”
　　陈躬亲没有了先前的平静，他对着王帅，厉声说道：“捡起来。”
　　“不捡，怎么样？”
　　“捡起来。”
　　陈躬亲向前一步。
　　“呵，怎么，你有种打我啊？”
　　说罢，陈躬亲就一拳揍了上去，拳头正对王帅的鼻子，一拳下去，就流血了。
　　人群骚动起来。
　　大伯紧忙拉住陈躬亲，却发现这个养了十几年的孩子，一下长这么大，他已经拉不动了。
　　王帅没有想到这个平时不吭声的书呆子竟然敢揍自己，还有那么多人看自己出丑！
　　在短暂懵逼后，他马上起身，朝着陈躬亲就是一拳。
　　陈躬亲偏头躲过，这让王帅更加生气，他将陈躬亲扑倒，坐在他身上，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顿揍。
　　王帅打人红了眼，怎么拉都拉不开。
　　最后还是陈躬亲自己挣扎出来，这时他的脸上已经青一块紫一块。
　　没多久，教导主任问声赶到，他将闹事的两人叫走。
　　临走前，陈躬亲把钱还给大伯，附上一个勉强的微笑，让他不要太担心。
　　教导主任问话的时候，陈躬亲没有说一句，反倒王帅倒打一耙，把自己说成是好心来照顾同学家人生意的，结果对方不领情，还对自己恶语相向。
　　教导主任认识陈躬亲，知道他不像王帅说得这般，于是，在王帅控诉完后，他又问了陈躬亲一遍。
　　陈躬亲没有辩解，没有回答，就沉默着。
　　王帅挑着眉看向教导主任，一脸“我真的是受害者”的表情。
　　教导主任没办法，只好又叫了几个在场同学，但很多人因为怵王帅，都说得支支吾吾。
　　最后，教导主任只能再找陈躬亲谈话，“陈躬亲，跟老师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这件事真的如王帅所说，那要给你记过，免学费的名额也就没有你了。”
　　陈躬亲眼睛闪躲了一下，他扣着自己衣服的衣角，还是没说话。
　　教导主任重重叹了口气，他让陈躬亲和王帅先回教室，自己和其他老师商量处罚结果。
　　走出门的时候，王帅满脸不屑，他朝陈躬亲打了个响指，“算你识相。”
　　陈躬亲无视他，他不想再理这个人，刚刚的不辩解也是不想和他有过多的拉扯。
　　他记得高一的时候，王帅也是欺负了一个同学，最后在他父亲的调解下，那个人转校，而王帅除了警告，回家思过，没有什么实际性的处罚。
　　比起没有免学费名额，陈躬亲更怕不在这所学校，这是最好的高中，他的路，不能走错一步。
　　回到教室，王帅走过陈躬亲的教室，假装不小心被他桌椅绊倒，然后顺手把陈躬亲的桌子推倒。
　　书本、试卷洒落一地，水杯也跟着倒了，地上一片狼藉。
　　王帅转过头，嘴上说着抱歉，却毫无悔意，甚至还脚踢了水杯，让更多的试卷被水弄湿。
　　班上的人沉默地看着这场闹剧，这种沉默，反而是无形的风，助长了王帅的气焰。
　　正当王帅还想得寸进尺时，一本书砸向了他的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