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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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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觉,江觉......”孟遥州见他眉峰紧皱,唤道。但他仍然陷于梦中,过了许久才自己惊醒,眸光涣散地对上孟遥州的双眼,有些不真切。
“遥州......”
“......是你在吗?”
“是我。”
江觉伸手环抱住了他。
“......”孟遥州弯着腰贴靠他仍起伏不稳的胸膛,讶然一瞬,随后安抚地轻拍他的肩,口中念道:“没事了,没事了......”
江觉阖眼平缓一阵,随后松开了他。
孟遥州望着他,有一刻其实想开口问,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只是道:“我把窗帘拉开?”
“嗯。”江觉坐起,看到孟遥州放着的书包不见了,问:“你包呢?”
“楼梯口,刚我坐那写了会儿作业。”
“怎么不坐楼下......”他反应过来,孟遥州是怕他出事守在门外。
江觉睫羽翕动,看着孟遥州。窗外雪花扑簌簌地飞扬,给远景披上了一层轻盈的纱,他就在江觉的视野中央,宛若一座灯塔。
孟遥州见他掀被下床,“怎么了?”
“没事。”江觉向他走去,“陪我坐会儿。”
飘窗边有温差,孟遥州把挂在椅背的大衣取来披在江觉身上,用飘窗的毯子盖住他的脚。
“你下午不去店里没事吗?”
“请过假了,没事。”
“爷爷那儿呢?”
“来的路上打电话说了。”
“唉,我还挺想爷爷那口饭的。”
“他很担心你。”
江觉捞了个抱枕,得意地靠着墙笑,“要不说我也是他亲孙子呢。”
孟遥州也跟着露出一点笑。大概是之前折腾了一阵,分明头回来这儿,他此刻却还挺放松,抱膝蜷在飘窗上侧首远眺。
真的......
好久没有下过雪了......
“......小州!你这小家伙,不戴手套就到处摸,手都冻僵了吧!我摸摸......哎呦,跟放冰箱里冻过一样,哈哈哈。”
“爸爸,我要捏雪球!”
“没问题,咱戴上手套,爸爸陪你捏个够!”
......
“这两个谁呀?”
“是你和爷爷啊。”
“大雪球就是爷爷和爸爸啦?”
“对啊,我还要捏一个妈妈。”
“那你可要把妈妈捏好看些,爷爷和爸爸是男子汉没关系,妈妈是女孩子,女孩子爱美。”
“唔......我想到啦!”
“你去干嘛呀?”
“嘘,小点声,我偷偷摘朵兰花给妈妈戴上。”
“哈哈哈哈,那你可得小心点!爷爷精心照顾了很久,好不容易冬天还能开花,可宝贝着呢,知道你摘了肯定要生气!”
“开了好多呢,就摘一朵不会被发现的。”
“被发现了可别把我供出去!”
“略略略,爸爸你胆子真小!”
“爸爸胆子再大也怕爷爷生气啊。”
“放心吧,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
江觉左脚忽地从侧面轻轻碰了碰他的,问:“喝热可可吗?”
孟遥州:“你现在不能喝这个。”
“知道,给你冲。”说着就要起身下楼。
“哎!”孟遥州拉住他,“我不喝,你别乱跑。”
江觉坐了回去,“那......去玩雪?”
“不行。”
“去嘛,难得下雪。”他歪着身子,小腿贴靠孟遥州的轻微撞了两下,“我现在好多了,真的。”
人在发热的情况下意识轻飘飘的,加上嗓子哑,说话的语气听着容易像撒娇,江觉现在就是如此。
见他拖着懒洋洋的腔调慢腾腾做出这样的小动作,孟遥州一板一眼:“不可以。”
他上身前倾探江觉额头,确实没之前那么烫,但手的温感并不可靠。
“体温计在哪儿?”
“床头柜。”
孟遥州从退烧药包装盒旁找到个水银体温计。
“没有酒精消毒,夹胳膊下吧。”
孟遥州下意识想帮他用体温计,伸出手却不知道该落在哪里,在他睡衣领口和下摆绕了个来回,一抬眼正对上江觉的瞳仁。
“......你自己来吧。”孟遥州错开目光,把东西递给他。
孟遥州不自在的有趣模样悉数落入江觉眼中,他垂眸露出了梨涡,掀起睡衣宽松的下摆,漏出一段明晃晃的精瘦腰腹。
孟遥州掏出手机看时间:“现在一点十五。”
正在这时,床头嗡嗡振动,孟遥州替他捞起手机。
是李风帆。
江觉接通。
“喂?”
“说事。”
“哎呦卧槽,我跟你讲,我今天差点寄了!”
“怎么了?”
“我不是跟涛子他们去了电玩城吗,结果碰到老丁带着老方那几个班主任在那儿蹲守,还好我机灵躲得快,五班有俩倒霉蛋就被逮个正着。”
“这帮老小子也是,大周日的啥也不干,就戴个帽子拿瓶水在犄角旮旯窝着,也不嫌累得慌。”
“等着吧,明早估计一堆人得被通报批评。”
“对了,我妈一朋友今儿来我家做客了,估计还得唠几小时的嗑,晚上我爸会先直接从公司带着你生日礼物去酒店,我和我妈迟点过去哈。”
孟遥州:“你生日?”
“噢,孟遥州也在啊。”李风帆以为他们在便利店补习,“也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草,想起我作业一点没动,就一天布置那么多卷子,学生的命也是命。”
“你笔都没动还好意思说。”江觉没理他,对孟遥州道:“嗯。不是什么有意思的场合,不然请你也去。”
李风帆:“嘿,我也在场呢,你礼貌吗。”
“不过......”他补充道,“确实年年都那样,没什么意思倒也没错。”
孟遥州不过生日,也从不会主动关注别人的生日,如实说:“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
“没关系,本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江觉挂断,看了眼时间,取出体温计。“三十七度四。”
还好体温降下来了。
孟遥州:“你爸妈知道你今天发烧了吗?”
“没说。”
江觉的父母都很忙,家长会好像大多是江家的司机来,孟遥州只见过他父亲江青云一次。那时他在教室外的走廊无意间看到江青云从车上下来,江觉插着兜站在对面。他下楼的时候正好碰到江青云迎面走来,因此看清了他的样子。
瘦高个,穿着休闲装,戴副细丝银边眼镜,眉峰和眼角和江觉有点相像,但却透露出与江觉截然不同的谨严、不苟言笑。
孟遥州:“如果你今天没退烧呢?”
江觉没什么所谓:“那就不去,歇着呗。”
“你的生日宴你不去?”
他扯了扯嘴角。
江觉总给人一种与自身情况格格不入的割裂感,明明父母双全、家境优越,却从不于人前展示什么,也不见他流露出对家庭眷恋的情愫。
唯独那次在器材室,他提起过世的妹妹。
孟遥州对他道:“既然你差不多退烧了,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他伸手拉住了孟遥州袖子,“反正下午也不用做兼职,留这儿做题吧。”
孟遥州听李风帆说的时候还没注意,现在想到:“对了......卷子。”
“嗯,”江觉以为他是想问自己问题,“哪儿不会?”
“不是,我是说你卷子应该还没来得及写吧。”
他点头,“还没。”
孟遥州:“你抄我的吧。”
“......嗯?”江觉诧异,怀疑听错了。
孟遥州把书包拿进来,找出几张卷子。“今天先别用脑了,好不容易退烧,休息吧。”
抄作业这事从孟遥州嘴里说出来很奇特,放到江觉身上更奇特。
他现在虽有退烧后的疲倦,但不至于作业不能自理,不过孟遥州一本正经,他鬼使神差地接过它们:“......行,多谢。”
说罢,还真坐到桌前拿出空白卷子有模有样地开抄。
孟遥州不忘嘱咐:“做题记录你就随便划划敷衍两下。还有,有的题我不确定答案就别抄了。”他拿笔一张张圈了出来。
“嗯,”江觉很是顺从,连连点头,“懂了。”
“那你先抄,我下楼一趟,马上回来。”
门关上后,江觉低头扶额,肩背微微震颤。
过了十多分钟。
“江觉。”
他扭头,见孟遥州站在身后,手中捧了个小雪人。
“不是想玩雪吗,这个给你。”
孟遥州把小雪人放他桌前。
江觉微怔,其实他只是想逗逗孟遥州......
没想到他会真的出去捏个雪人带回来。
外头地面的雪只有浅浅一层,要聚起这么一个雪人的量得费劲攒。那双捧雪的手冻得通红,江觉的眼忽地被刺了一下,攥住,掌心渗入冰凉的寒意。
“......抱歉,我不该......”
“怎么了。”孟遥州缩回手,“你不喜欢这个?”
江觉抬眼一错不错地注视他,瞳中浮现带着探究的错综神色。孟遥州垂眸与他对望,在近在咫尺的逼视中闪躲:
“雪人,要化了......”
罢了......
“跟我来。”他拉着孟遥州手腕进浴室,往洗脸池蓄满热水,把冻僵的手放了进去。
双手被温暖的水体包裹,渐渐回温,舒服多了,孟遥州道:“谢谢。”
谢什么谢,这个傻子,我做了什么你就谢。江觉腹诽。
孟遥州这一天是三点左右离开江家。走之前,他坐在飘窗上等江觉抄完答案,闲来无事随手拿起飘窗角落堆着的一摞书最上面一本。
是本英文诗集,瞧着比其余都要旧些。里头夹着什么东西,他顺着缝隙翻开,一片塑封膜银杏叶书签静静地躺在书页之中。
他拿起书签端详,才知道江觉原来也有大费周章用树叶做书签的兴趣。
这片银杏是什么时候的呢。
如今已经过了金秋,路旁的银杏叶基本掉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