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神医 ...
-
予怀泛着血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像她千千万万次挥刀一般,利落又带着恨意。
刀鸣裂地,沈晔一刀斩掉了狄康的头颅。
马蹄高扬,一脚踹倒那仍立着的那具躯体
大势已定,士气高涨。常州这片地终还是要归复于大雍的。他们的使命,也已经完成了。
“将军,小心!”钱涛解决完面前这波,却不想回头便看见一个身影如鬼魅般悄悄摸到沈晔背后。
沈晔只是闻到一股异香,立马屏了呼吸,还未看清何人,回手一刀便劈上来,却还是被躲开了。
那人在满天黄沙里忽隐忽现,根本逮不到一点影子。唯一能看见的,是那雾蓝的面纱时不时晃在眼前。
沈晔压住气,看准了伸手一抓,抓住了那面纱一角。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没有血色的手顺势抓住了她的胳膊。沈晔看见银光一闪,只能靠本能抬臂,用甲挡下这一击。
那人见未得手,恼羞成怒,步步紧逼,匕首如蛇般在空里游走着。
沈晔架住匕首,抬脚踹去,却不想踹空了,向前扑去,看清了那人。
面纱下是张美艳动人的脸,不合时宜地写满愤怒。
是乌萨!
沈晔举起予怀去挑她手中的那把匕首,可惜重心已失,整个人被架在空中,给了乌萨得手的机会。
刀光一闪,一声惨叫。
沈晔稳住身形,只见乌萨跪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左手掐着断腕。而那把匕首,连带着握着它那只雪白的手,裹着黄沙与鲜血,落在地上。
程岳挥刀甩去刀上的血,一脚踩住乌萨
还未等沈晔松口气,乌萨合着最后一口气,掣出一个小瓶,强撑着抬手撒向跟前的程岳。
程岳的甲已破损,那液体顺着里面的单衣渗进伤口。
“宜山,你···”
程岳强忍着痛把地上的女人一把抓起来,反剪两臂,三两下绑了起来。
沈晔叫过旁边的一个下士,“把她带回去,给我看好,别让她自尽了。”
“是!”那下士押着人走了。
“能上马吗?”沈晔回头担心地看向程岳。
程岳点点头,毒尚未发作的太厉害。
“你现在撤回营地,立马安排柳太医救治伤员,尤其是你!”沈晔还是有些担心,但是战场还需要她,只得再三强调到。
“是。”程岳翻身上马。
“慢着,”她俯身捡起狄康掉落的头颅,薅着头发掷给了程岳,“把这带回去,别让人抢了我的战功。”
她转身对着夕阳,尽管她已经很疲惫了,但她是将军,她是沈晔,她是人们口中如传说般存在,是圣上口中战无不胜的霖之,连名字也是皇上亲赐的靖武将军。所以她可以输,但是她,不能退。
她生来,就是要归属于战场的。
她生来,便是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将军。
-----------------------------------------------------------------------------------------
“阿姐,这些叶子差不多都晾好了,要收起来吗?”瞿清站在院里望着满地的枯草。
“不,直接捣碎了入药。”瞿衍笔下的药方删删改改,终是制出了最良效的解药。
世人皆传狄氏乌萨善制毒,可到底是自学来的野路子。而她瞿衍,却是当年大名鼎鼎的先帝御医唐央的外孙女。
不过,想想那卦,怕是那位毒师,也该陨落了。
“还不开口?”沈晔卸下软甲走进帐中。
“可能是听不懂大雍话。”钱涛跟在后面猜测着。
“去,找一个懂她们话的人进来。”沈晔现在着急上火,没有一点耐心,简直想一刀了结了地上的乌萨。
“偏偏是这关头…”沈晔咬牙切齿地挤出半句无厘头的话。一旁的钱涛可听明白了。
虽然这次大捷,不少弟兄却中了那毒,而方才又传来噩耗,唯一随军柳太医暴毙,新来的小丫头是托关系的,没见过那毒是束手无策,偏又是宜山性命垂危…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任沈晔是将军也捉襟见肘。
懂狄氏话的人站起来,冲沈晔摇摇头。“将军恕罪,属下着实无能…”
“罢了。”沈晔摆摆手,那人退了出去。
“常州刺史求见!”
“不见!”沈晔厉声喝道,“刚打完就求见,邀功吗!”
禀告的人刚抬脚,“慢着,”沈晔冷静下来,刚才确实是急火攻心了,“不,召他进来。”就算是邀功也不急在这一会,估计是有什么别的事。她倒要看看这些人能做什么妖。
“下官见过将军。”
“刘大人。”沈晔皮笑肉不笑地盯着面前这人,“此番前来,是有何贵干?”她眯起眼睛,“莫非…”
“不敢,”刘仁几乎被那目光压弯了腰。他是近半百的人,三妻四妾的娶了一堆,其中有性子温婉的,也不乏强悍暴躁的,却也是头一回见一个女儿家是这般的气质。
“听闻军中人皆中了狄氏那边的毒,下官倒是知道有一人可解。”
沈晔敛了戏谑的神色,“哦,何人?”
“一味姓瞿的神医,常年在我边陲三州游荡,”刘仁终于直起了腰,“如今正定居于梧州时元山。”
“钱涛,快随刘大人去请那位神医!”
“不必了,小人已替将军请来了。”
“瞿某见过将军。”
帐里静的针落可闻。
沈晔捂着脸不想说话。梧州,神医,她该想到的,只是但是威能问出她姓谁名谁,一时半刻也没反应过来。她现在只觉得脸疼。
几日前才对着她编出一套什么家父新丧,遭人追杀的鬼话。
瞿衍行过礼后起来看着面前那人,是没有半点开口的意思。
“军情紧急,瞿某还是先行去救治吧。”
沈晔终于放下手,松了一口气。“钱涛,带瞿神医去伤病营。”
钱涛带着那姐弟两往外走,他觉得将军怪怪的。他倒是想不出有什么尴尬的,女郎中有什么稀奇的,她自己不也是女将军吗?那是有什么过节吗?不对啊,将军一向光明磊落,再者这神医看着也不像是会和人有过节的样子。别说过节了,就是感觉
连交节也不会有的样子。
瞿衍看了那些人中的毒,不出所料,与那日小然所中一样,登时松了口气。还好早有预感做了准备,也提前制好了药膏。
瞿清接过那盒药,熟练地清理伤口,上药,包扎。钱涛将瞿衍代带至内帐去看程岳的伤势,出来正看见这一幕。
他帮着按住伤员乱动的四肢,“小孩,你倒是会的不少啊?”
瞿清忙得不可开交,半晌才腾出几秒钟开口,“都是阿姐教的。”
“你和你阿姐长得也不像啊,”钱涛看着面前这小孩,虽模样也算俊朗,可能是未长开的缘故吧,到底和那位神医的美不是一路数。“你该不会是…”想到京城那些大户人家里纷乱的关系,他不禁联想起来,愈发觉得这小孩可怜。
“我是阿姐捡来的。”瞿清阻止了他的胡思乱想,虽然没说出来,但他一看那钱将军的神色,都快直接赤裸裸地写在脸上,就差没直接脱口而出来一句“真是造化弄人”。
他发现那沈将军和她周围的人如出一辙,不修边幅,没有半点做将军的样子,果不其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瞿清不欲再与这位话痨将军言语,只顾低头专心医治。钱涛也不便再打扰,只是默默打着下手。
倒是内帐程岳的伤有点麻烦。这毒不是一般的毒,而且他伤口本就大,渗入量更是骇人,况且骑马又加快了毒的扩散速度。
那乌萨估计也是把这招当做后手,断然不会交出解药,只得把毒逼出来了。
瞿衍取下发间的银针,烛台上一过,封了程岳的穴。
“集中,”瞿衍伸手抵住他的背,“吐气。”
程岳尚还能保持神志清醒,顺着她话尽力去做。
他只能感到经络一震,身体中的血似是烧了起来。身子发麻完全动弹不得,背后如同针刺一般火辣辣的疼。
程岳额头上止不住冒着冷汗,说实话,这比挨刀痛多了。
污血混着毒,顺着伤口倒淌下来,滴落在地上,映着摇曳的烛火。
渗出的血渐渐从暗紫变为鲜红,瞿衍扎住伤口两端,三两下涂了药包扎起来。
“好了,可以呼吸了。”她撤掉那些银针,慢慢给程岳活着血。程岳松了一口气,刚才那种痛感烟消云散,转而如甘霖入田一般,一股和顺而温婉的气荡在血管里。
“将军。”看到沈晔掀帘进来,程岳哑着声就要撑着坐起来。
“不必,趴好。”沈晔连忙制止,宜山没事,她自然也松了一口气。外面的伤员,也被那小孩处理的差不多了。
“沈将军。”瞿衍回身行礼。沈晔一听这话又不自在起来。她总觉得这小郎中就是故意的。
“呃…这次就多亏瞿神医相助了。”沈晔人模狗样地开口,装的是云淡风轻,一本正经。
“何足挂齿,瞿某不过是尽些绵薄之力。”瞿衍用拭巾擦净了针,又藏回发间。“将军不必多礼。”
现在欠人家两个人情。她自己的命是这个小郎中救的,而程岳的命,也是她救的,还没算外面的弟兄们。
越理越乱。
“瞿神医还是客气了,这些我沈晔自当相报。”
沈晔难得正经一回,“敢问神医怎么称呼?”
“瞿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