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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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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捷!大捷!”黄金架上的鹦鹉自顾自聒噪着,偌大的宫殿显得分外吵闹。
“看来小沈将军这次是挣回脸面了。”黄茂成侍在皇上一旁,研着墨。
“什么叫挣回脸面,”皇帝放下手里的笔,揉着酸痛的手腕。“霖之她本就是能胜的。”
“老奴失言,该死,该死。”黄茂成轻轻扇着自己嘴巴子,躬着身不敢直起腰来。
他是先帝留下来的老人,如今皇帝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但站在帝王家前,仍也是能感受到那不威自怒。
“罢了,你自己的玩笑话,何必这么认真。”皇帝瞥了他一眼,又垂头看着折子。
还有一点,便是喜怒无常。
黄茂成不敢多言,小跑着去换掉皇上冷掉的茶。
十二年了,侍奉在他左右,仍是有点发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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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我们不换计策吗?”狄姆蹲在地上,用小刀削着一节柴棍。
“弓箭射不穿他们的甲,铁棒锤不破他们的胄。”狄康靠在椅背上,拿过一把弯月镰在眼前细细端详着。
“阿姆,你可知,”狄康的短腿晃在空中,“他们大雍有句话,叫换汤不换药。”
“我们既然抓住了他们的弱点,就应该死咬住不松口。”他爱惜地将刀插回腰间。“对了,乌萨的毒调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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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瞿衍拍了拍手站了起来,“所以还是不肯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然垂下头,瞿清在一旁也没出声。
瞿衍的目光在二人身上徘徊着,看的他俩心里直发毛。
最终还是小然憋不住了,毕竟脚踝还是在火辣辣的痛。要是惹火了衍姐姐,以后再出事了可怎么办?
“那天我和小清哥上山,分开找红花龙胆,我不小心被草藤绊了一跤,起来的时候就发现脚踝被划了一道,”小然小心翼翼地组织着语言,使那个故事听起来尽量轻松一点。
“划了一道?”瞿衍眯起了眼,“是吗?”
小然心虚地准备点头,却不想背后挨了瞿清一巴掌。
“实话实说。”瞿清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划了一道会变成这个样子吗?”瞿衍提高了音量看着面前这两个孩子,气不打一处来。这伤口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是中毒了。愈合后才复发,这可不是小事,毒本是不严重,但她之前从未见过这毒。
“当时小清哥不在旁边,我喊了几声他也没应声,”小然的声音也来越小,“然后...我就遇到了一个人...”
瞿衍攥紧了手里的帕子,“什么人?”
“是一个大娘,”小然立马解释到,“她看到我受伤了,就给我涂了药膏,然后要帮我包扎的时候,小清哥回来了,她突然就跑掉了...”
“糊涂!”瞿衍一掌拍在方桌上,连带着那俩孩子一块抖了三抖。
“然后小清哥给我包扎好,下山时一直在痛,回来就...变成这般模样了...”小然的声音已经微弱的几乎听不见了。
她听到那人匆匆偷跑的时候,就知道是有人拿这小孩试毒了。
“衍姐姐,我已经没事了,你别怪小清哥。”小然急忙开口替瞿清辩护着。
瞿清没开口。他回来看见那大娘匆匆逃离的背影时就察觉不对,如今再看阿姐的态度,出大事了。
“那你口中的大娘有没有告诉你她上山是要干什么?”瞿衍尽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好像没有,”小然慢慢回忆着,“她...”
“啊!她压根就没开过口!”小然几乎是要跳起来,“她嘟囔的那几句也不是我们大雍话!”
瞿清抬头对上阿姐的眼神,才发觉她眼中的怒气,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丝担忧。
大娘,下毒,外夷,娴熟...符合这些词的也只有狄氏中的那位乌萨了。
狄氏叛乱,不肯归附于大雍。仗的不仅是他们的骁勇善战,更是因为他们的首领狄康,以及他背后的那个女人,乌萨。
乌萨,善配毒,善伪装。据说她美丽动人,却又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那万一下次交战,狄氏倘若使毒,再加上他们的弯月镰...倒不是说这毒有多难治,只是这两种加起来,确实是有些要命。
看来得提前防着了...随军有军医,她担心个什么劲。
不过想到上次沈晔受伤,算了,到底是应该有备无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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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百六十六、九百六十七···九百九十九、一千!”钱涛蹲在旁边数着沈晔挥刀的数。
沈晔没有理睬他,只是仍挥着手里的那把木剑。钱涛没有再数下去,沉默地蹲在一方小土墩上。
“哐当”清脆的一声,木剑断了,那半截应声落地。
程岳走过来,拿着一条干净的拭巾。
沈晔无视了程岳,绕开他又拿了一把新的木剑,把两人晾在一边。
“宜山,你说将军是不是魔怔了?”钱涛一跃而起,勾住程岳的脖子。
“胡说什么呢?”程岳异样地看了他一眼,“将军心中有气,你得让她撒出来。”
“那也不能这样练啊!”钱涛压低声音,“你说说,这是第几把木剑了?再怎么说将军她也是个女的。”
“将军最讨厌别人拿她是一介女流说事了。”程岳停了下来,“将军拿你我当兄弟,不是让你我在背后去猜忌她的。”说罢便一个人离开了。
“我也不是猜忌啊?”钱涛一个人在原地半天摸不着头脑,“我不是在担心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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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
“讲。”沈晔套着铁护腕,头发高高束起,只显着精干,不见一点女儿气。
“前线大捷,”那传报的人几乎要哭出声来,“只是有好些兄弟们中了毒,但程副将说那毒还未发作,不打紧···”
“无妨,叫宜山他们撤回来,”沈晔把软甲披好,“叫柳太医立马安排救治。”她回头冲着百余人的精锐,“弟兄们,扬名了!”
“随将军出征!”沈晔跨上珠玑,从腰间抽出尘封已久的予怀,“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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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瞿衍摆弄着铜钱,“乾卦,困龙得水。”
上上卦,她略略放了些心。但一想到那毒,心又悬了起来。
门被轻敲,她回头便瞧见瞿清端着个茶杯走进来。
瞿衍低头一看,杯里泡着金银花,哑然失笑。连小清儿都能看出自己心神不宁。
“小然腿好些了吗?”她端起杯子饮了一小口。
“阿姐,小然上的是踝。”瞿清靠在床沿看着瞿衍。
阿姐很能隐藏自己情绪,其他人可能看不出来,但他和她呆久了,稍有些变化,他便立马能感知到。
瞿衍想着怎么找补,又喝了一大口来掩饰。
却不想又听见一句,“阿姐,你是在担心沈将军吗?”
她一口茶呛在喉里。瞿清上前两步,贴心的替她顺着气。
瞿衍憋的满脸通红,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终于能喘口气,瞿衍出声问道,仿佛连声音里都含着水汽。
“上次她接药碗的时候,”瞿清取过一块布擦干桌子上的水渍,“看到她虎口处的厚茧,怕是长期练剑才会成这般模样。”
“寻常女子便没有练剑的么?”瞿衍愈发觉着瞿清这孩子不简单。
“大面积的包扎,寻常人也受不了这种伤,”瞿清拾掇好那一片狼藉静静回着阿姐的话,“衣服上的压痕,也是穿戴软甲才留下的,再加上狄氏在邢州和朝军交战,那落难的也就只有那位将军了。”
瞿衍摆摆手示意他出去。说实话,她看不透瞿清,毕竟是捡来的孩子。他有时候像个孩子,天真好玩,精灵古怪;但有时候,他又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与冷静。
倒···说不上来,她本希望瞿清能想小然那般单纯的长大,无忧无虑。可能是因为他早年那些不为人知的经历吧。如今看来,察言观色,明察秋毫,更适合好好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