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暑假与回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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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岗市的夏天来得很早，一旦热起来就很难再有凉快的时候，一直到十月都不会再有温和的天气。
虽然人体感受来说，那种黏糊糊的汗液贴在身上的难受会使得夏日格外漫长，但是对于学生们，尤其是高中生们来说，夏天其实是过得最快的。
7月8号就是溪岗市统一学考的时间，也就意味着学生们即将告别九科时代，正式进入高考节奏。再有玩心的人压力都逐渐大了起来，所有人都是迎着第一缕阳光起床，在教室里一边挥汗如雨一边做题。能陪伴他们的只有越发响亮的蝉鸣，还有教室顶上每转一下都会咯吱作响的铁片风扇。
文雁星除了数学实在是够呛，其他几门理科在王耀楠的帮扶下，都还算能交上去一份及格的答卷。
陈清风去艺术班的频率也减少了很多，虽然文雁星偶尔转身发试卷时，还是能看到她出神不知道想什么的样子。
考完学考就没有期末了，这并不意味着轻松，而是另一种恐怖压力的开始——高三，即将到来。不少同学都会在暑假开始补习，提前进入一轮复习状态。文雁星也不例外，文志成给她联系了市里面有名的退休骨干教师补习班，八月一整月她都要在数学题中度过。
最后一堂英语考完，学生们都收拾回到教室整理物品。对于文科班，生物、物理、化学的课本可以永久封存，相应的习题册都需要清理掉，教室里到处都是丢得乱七八糟的书本纸张。
“你暑假打算干嘛呢 ？”文雁星看陈清风哼着歌，一副很是雀跃的样子。
对方嗔她一眼：
“还能干嘛 ，陪周泽浩呀，他七月中旬就要去集训了，到时候就异地了。”
文雁星不太明显地皱了一下没眉。
“他说让你陪他呀？还是各回各家的那种吧？“
“讨厌，你说什么呢，当然呀！”
“你还是要把持住哦，保护好自己。”
“哎呀知道的，你好啰嗦哦。”
说到最后，陈清风语调带了点不耐烦。于是文雁星自然闭嘴，不再发表意见。她看着陈清风迅速收拾好书包，跟她挥了挥手，就像鸟儿一样飞跑出去了。
——
“你暑假还是去汪鑫姐店里吗？”
这是本学期最后一次一起放学，两个人都难得的悠哉，没有急着回家，反而在学校周围逛了逛。
“七月要回一趟老家，看看我外婆，参加一个亲戚的婚礼。”
学校周围有很多店铺摊子，都是为了迎合学生的需求，文具店、打字复印、快餐小吃一应俱全。
“真好，我爸出差回不来，我应该不会去乡下了。八月又要补习，哎……”
“那你要来我这边玩吗，两天就返。”
陈雁星眼睛一亮，很是心动。但是一想到都是陌生人，她又犹豫了。
“会不会不太方便啊。”
“那个男的不会去，是我外婆那边亲戚，跟着我，没事的，带你看看我以前生活的地方。”王耀楠说话时没有抬头，认真看着摆摊的老大爷搅麦芽糖。
文雁星难得看到这么松弛的王耀楠，噗哧笑了一下。对方抬起头，带点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如果是别人，她可能还要再犹豫一会，但王耀楠这么说了，还能有什么好拒绝呢。
回家她就给曾颖说了这件事，一开始曾颖并不大同意，觉得这太麻烦别人家，而且也不太安全。
“就去两天，妈妈，我一定随时跟你联系，就在白鹤岗，也没有很远的。”
“你和谁一起去？”
“王耀楠，就是上次你见过的那个女生，我的好朋友。”
“哦，是她啊。”
曾颖略微思考了一下，点头了。
“那你去吧，手机保持开机，随时跟我联系。”
——
出发的时间定在7.17日，前一晚上因为太过兴奋，她几乎一夜未眠。第二天早上见面时，她就顶着熊猫眼，站在一旁呵欠连天。
“昨晚没睡好？”王耀楠给她递过来一个豆浆天使和一杯热牛奶。
文雁星睡眼惺忪地接过来，点点头，但没有什么胃口。
“雁星昨天没睡好呀？没事，待会车上睡。”
见到厉圆出来锁门，她才有点不好意思地站直了身体，主动要去帮忙提行李。
“不着急，你先吃点，不然等下上车了难受的。”
王耀楠知道她有低血糖的毛病，没有让她拿，她也就没再坚持。
坐到摇摇晃晃的大巴车上时，文雁星还有点懵。这是她第一次坐这种城乡交际的大巴。到白鹤岗虽然不算偏远，但也需要转车，这已经是第二趟了。
司机座驾到乘客座位中间有个台子，上面铺了块大的垫子，坐满了人背着大小不一编织袋的人，他们大多穿着灰扑扑的工装，操着一口浓重的乡音大声聊着天。售票员拿着手上拿着一沓零钱，到站全靠喊。
“清水到了，清水的下车！清水的！”
座位并不多，厉圆带着王子泰坐在前面，而文雁星和王耀楠坐在最后面。车座最后面是连成一排的布座椅。座椅很旧，粗布麻纹的罩子早已磨破，露出里面泛黄的棉花团。不太平整的路颠簸得让她有点犯恶心，赶紧掏出矿泉水，喝了两口。
“怎么了，难受吗？”王耀楠好像注意到了她的不适，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
文雁星接过来，刚准备剥开，就感觉到手臂被碰了碰。她转过头，看到旁边被一位妇女抱在怀里的小女孩眼巴巴地望着她。
女孩眼睛水汪汪的，穿着看上去是市场里廉价买到的花哨棉衣，上面WIN的印花字已经被洗掉了一部分，变得斑驳。文雁星看了看手中糖果，嘴角微微抿起弧度。
“你要吃吗？”她很小声地问。
女孩猛烈地点了点头，又不好意思地咧开嘴笑，小声地回应：“谢谢姐姐。”
一直和旁边人聊天的妇女也发现了这边的动静，低头看了看，瞪大眼睛：
“你这孩子，怎么要姐姐的吃的？快还给姐姐。”
女孩低下头，瘪了瘪嘴。
“阿姨，没事的，我还有很多，给她吃的。”
“这怎么好意思，小姑娘…对了，你尝一个橘子，可甜了，我们自己种的！”
文雁星下意识就是摆手，却实在拗不过对方热情的邀约，越是拒绝，对方从编织袋里掏出来的橘子越多。
“够了够了，阿姨，太多了。”最后文雁星拿了两个，递给王耀楠一个。
青色的橘子外皮剥开，清香的柑橘香气让闷热的空气都好闻了一瞬。确实是很甜，汁水充足。心里难受的感觉总算压下去，文雁星闭上眼，沉沉睡去。
再睁眼时就是被王耀楠轻轻推醒。
“雁星，我们到了。”
提着大包小包下车，文雁星注意到站牌前站着的一位老奶奶。她穿着一件蓝花短袖衫，腰上围着暗红色的围裙。花白的齐耳短发整齐地梳起来，精神头很好。最让人在意的就是她的笑容 ，很是熟悉。
“小耀回来啦，在城里还习惯吗？”
看到她走过来，文雁星才想起这熟悉感来自哪里。
“外婆，我都好。”
王耀楠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搂住外婆。这是文雁星是第一次看到倦鸟归林般的王耀楠。在溪岗，她总是一副无坚不摧的模样。
厉圆也牵着王子泰打了招呼，最后外婆的视线落到了她身上。文雁星有点尴尬，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
“外婆，这是我好朋友，过来跟我玩两天。”
文雁星于是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外婆好，我叫文雁星，是王耀楠的朋友。”
外婆笑得不见眼：
“好好好，欢迎你来玩！”
她们一边说着话一边往村子里面走。除了小道还是黄泥巴路，大部分主干道都铺上了沥青，平平整整。路边丛丛粉黄的小花向阳而生。
没过多就，一幢灰扑扑的平房出现在眼前，庭院里种了一棵绿油油的树，枝繁叶茂，还未见花开。
屋里被收拾得很干净，一个老式电视机，一张圆木桌，再加上一把小沙发。虽然家具不多，但是温馨整齐。
文雁星跟着王耀楠进了堂屋旁的房间。窗明几净，蓝色的粗布床单散发出好闻的味道。床边有个小书桌，放着初中课本，椅子上面摆了个小风扇，叶片也擦得一尘不染。窗户打开着，微微一阵风吹进来，散去了一身暑热。
结婚的是王耀楠另一位表姐。婚礼在明天，就在隔壁那幢红瓦顶房子里举行，听说是上午在娘家这边宴请宾客，晚上就到男方家去了。本来汪鑫也该一道过来的，但是商店实在走不开人，只好托她们带了礼金过来。
老家房子对面是一大片田野，正值盛夏，田里的稻子绿油油的，挺直了腰杆贪婪地吸收阳光雨露，即使是风吹过来，也骄傲地摇曳不倒。靠近道路的一边有一幢房子坐落田中。从这里看过去只能看见侧面的白墙，墙上画着一幅巨大的喷漆画，风吹稻浪，以及浪中的丰收农忙。
吃过晚饭后，文雁星就和王耀楠绕着田野这一圈小路散步。不时有去村委会广场跳广场舞的阿姨婶婶路过她们，好像互相都认识，热情地跟王耀楠打招呼：
"这不是英华家的耀楠吗，回来了啊。“
王耀楠没有攀谈，只是一一微笑点头。
夕阳渐垂，深蓝色的天空逐渐出现月亮朦胧的光影。原本文雁星还担心，没有空调该怎么度过，而此刻阵阵吹拂的凉风已经替她解惑。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暑假与回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