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饶命》灯酒海

6、第 6 章

　　“呵——”
　　闯祸三人倒吸一口凉气，虽然不认识眼前这位倒霉老哥姓甚名谁，但打扮成这样高低是有点来头！

　　“抱歉！”
　　“对不起！”
　　“不好意思！”

　　胜己脑袋上顶着树叶，脚底下踩着断枝，从内向外冒冷气，脚边草地都覆了一层霜。
　　“仙客来校规：无故损坏仙门公物，除按规赔偿外，还将视情节轻重给以通报批评或处分。”
　　他说着，视线扫过矗立千百年一朝干回参天前的古树，声音凉嗖嗖，听得人后脑勺发麻：
　　“这棵望天古树是三千年前，我校校长云闲仙尊为纪念六界协力战胜梵王所种。”
　　虽说不值什么钱吧，但还挺有意义的。

　　云轻风闻言立刻一拱手：“毁坏古树绝对不是弟子本意，弟子只是武器运用尚不熟练。”
　　正说着，肩上的琵琶不经意滑落，好顺滑好无辜好不做作，一看就没有‘哎呀你看我只是个音修武器耍不好你就通融一下吧’的意思。
　　云轻风连忙把琵琶捞回来重新背好，继续诚恳的认错：“这件事是弟子的错，与其他两位仙友无关，如要批评处分，弟子愿一人承担。”

　　胜己目光随着她的动作落在那把琵琶上：
　　……呵。
　　你不提这琵琶我还懒得认出你。

　　气氛霎时有点微妙，云轻风悄悄抬头，和满脸冷漠的胜己仙人对了下眼。
　　咋不说话。

　　午后暖风过境，吹得古树叶子哗啦啦直响，感觉是在为那半截树枝自我哀悼。
　　胜己收回目光，淡淡同云轻风道：“念在你是初犯的份上，便先为此处茂林高树浇水施肥一次。”

　　云轻风暗暗松了口气，好说，这活她在长云山也没少做。

　　“还有，自今日起，你每晚去往音修院，练习琵琶指法。”
　　胜己继续说：“每晚五遍《旱天雷》五遍《十八拍》，如果时间充裕，再来五遍《秋月歌》。”
　　“每日签到、今日起效。”
　　“可有异议？”

　　云轻风面上云淡风轻，其实已经萌发三分死意：“完全没有。”

　　胜己嗯了声，揣着手走远，脚步轻快背影轻松，就连那只翠羽陇客降落在他头顶都没理会。
　　看看，这世上就没有带不回正轨的音修，也不枉费他为了找这只哑巴鸟淋了一头干巴叶。

　　再看云轻风这头，老神在在的坐在大力食堂，东一筷子牛乳羊羔西一筷子脆皮烧鸭，一点没有即将和老师1对1辅导的惶恐。
　　刘小墉很明白：“云道友这般出色，在自家道场时肯定就经常和师父一起埋头苦学钻坚研微，习惯了，都习惯了。”
　　云轻风也煞有其事地点头。

　　用过饭，几人相互告别前往各自心仪学院，刘小墉自然还是和云轻风一路前往音修院。
　　路上偶遇同届新生，大家互相交换了一下信息：
　　比如“音修大师兄看起来蛮凶的，感觉能一曲十个头，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武院跑来做交换生的。”
　　以及“音修院伙食不错，可能地势开阔不拘油烟，食堂特别喜欢做铁板烧，有空可以去尝尝！”
　　还有“音修院院长好像不怎么管事啦，今天一早上都没露面，开学大典也没出席。”
　　云轻风从院外听到院里，从领书听到领宝袋，心说院长管不管事不知道，但肯定有个特别会管事的，不然她也不能夜夜报道加练。

　　男女有别，住宿肯定不在一头。刘小墉只得依依不舍的和云轻风分别，约好明早一起去尝铁板烧。
　　云轻风依据指示牌悠悠达达找到宿舍，独门独户的小院，清静幽僻，院外绿柳周垂，院内甬路相衔。
　　统共三间房，一间上着锁，看来是已经有仙友入住。云轻风便选了空余的右厢一间。屋内没什么摆设，只一张红木大案，左右各一紫檀制的博物架，内间是张罗汉床，板正的感觉睡一晚就能硌断腰。

　　认好宿舍，云轻风返回武修院，老老实实给一片望天树浇了水施了肥。完全不知道放置于树林的连音水镜已经一秒不错的将她的身影投射在了水镜堂中，而且边上还围了好几个仙师。
　　为首的自然是白胡子云闲，他看着云轻风勤劳的身影，很满意：“既能和大家一起齐心协力破阵，还能自己一人爱护花草树木，不错。”
　　周围仙师也点头，君子慎独，卑以自牧，学习修炼怎么样先不说，但一来就浇水施肥的可真是千百年头一个，这闲得发慌的道德素质瞧起来是挺像样的。
　　胜己坐在最边上，冷漠喝茶：
　　那是她有道德吗，分明是我有。

　　树林里云轻风活干得熟练，收尾也快，日头刚一西偏便已经收拾完东西打道回府，洗完澡她从宝袋里翻了翻，找出铺盖卷给自己铺好了窝，安安稳稳一觉睡到太阳落山。
　　醒来小院里还是安安静静，只院中四角各亮起一盏归夜灯。云轻风扶着腰出了屋，就见不止是这一处院落，山前山后十里皆是灯火，繁光远缀天际边，仿佛星点顺着天河掉在屋檐上。
　　云轻风仰着下巴吹着风欣赏了一会月下灯景，
　　然后开始拔腿狂奔。
　　不是吧第一天1对1就迟到，音修大师兄不得一曲十个我！

　　音修院占据仙来山的主峰凤凰岭，学堂在山顶宿舍在山腰，距离称不上近，但对修士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实在跑不动还能坐宿舍门口的共享凤仙，一次一块灵石，能拼单能包月。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明天才算正式开学的缘故，今晚凤仙没上班，云轻风只能凭两条腿狂跑，掐着晚修钟声到山顶。
　　山顶学堂灰瓦白墙简练雅致，抬头迎面就是一副流银青栀素色大匾，匾上‘琮琤堂’三字文笔飞扬灵动飘逸。

　　恰时有人从学堂里出来，一身云锦袍，腰扣镶白玉，整个人干净清爽，还有点流光溢彩，正是音修院小棉袄姜辞。
　　姜辞看见人影下意识拱了个手，拱完发现面生的很，立时警觉起来：“仙友找谁？”
　　别又是找大师兄寻仇的吧？
　　我听着这次的《北风幽境》里并没有谁母亲的事啊！

　　云轻风也回了个礼：“我找……”
　　想起自己还不知道那位仙师的姓名，云轻风微一停顿，随即很快就在姜辞狐疑的目光中流畅开口：“我找一位穿银绣琉光袍的冷淡仙师。”
　　姜辞松了口气，原来是来找师尊的。他挺客气的把人迎进来：“那是我们音修院院长胜己仙尊，仙尊前去仙来殿开院长大会，一时半刻恐怕回不来，仙友若有急事不妨先告知于我，我看看能不能动员音修院上下帮你解决。”

　　院里还是好人多啊！
　　云轻风先感叹一下。
　　然后又有点心如死灰，琉光袍仙师居然是音修院院长，是谁说他不管事的，以后还能不能在音修院混了。

　　姜辞察觉眼前仙友表情有些僵硬，贴心地没再多问，而是带着云轻风游览起琮琤堂，一一介绍。
　　这是师尊亲手打造的玉檀幽莲池景，这是师尊亲手打磨的碧玉悬檐风铃，这是师尊亲手打的大师兄玄流。
　　云轻风：……
　　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玄流顶着鸡窝头，手里板胡举过头顶正在罚站，他冲两人笑笑：“带新师妹逛学堂啊？”
　　姜辞摇头又点头：“这位仙友找师尊有事。”
　　玄流连板胡都顾不上举，赶忙摆摆手：“今儿师尊刚被我的《北风幽境》完整版刺激到，仙友若不是急事还是别去触霉头的好。”

　　云轻风掐着下巴思量，仙尊只说来练习指法，弹十五遍曲，但也没说要当着他的面啊。
　　她想着又瞧了眼玄流二人，有两位师兄在这，给我作证弹了十五遍不就好了。
　　于是她避重就轻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仙尊让我过来弹几首曲子。”

　　玄流姜辞对视一眼，顿悟，师尊这是新生摸底呢。
　　“仙友不用着急，我估摸最多再半个时辰院长大会就能结束。”玄流也不罚站了，决定先尽一尽大师兄的责任，“仙友要弹什么曲子不妨先给我们听听？就当是热热身润润琴。”
　　云轻风肯定是没意见，琵琶都拿出来了，玄流又想起什么，带着云轻风往峰顶走：“去仙台附近吧，那边灵气更充足，吹拉弹唱都和上了油似的，越弹越带劲！”

　　夜色渐深，月色如银，整座凤凰岭都被轻纱薄雾笼罩，通天仙台更是犹如沉浸在梦幻之中。
　　云轻风站在峰顶深呼吸一口气，还没感叹一句美景如画，就先闻见了铁板烤肉香。
　　转过头，玄流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把烤串，正在左右开弓。
　　察觉到云轻风复杂的视线，玄流很大方：“师妹也来一口？”

　　云轻风看着肉饼上的牙印委婉拒绝。
　　可虽然拒绝了肉串，但那香味实在拒绝不了，随着夜风有一缕没一缕的往她鼻子里飘，整座山林在这一刻都是烤肉味的。
　　终于还是没忍住，云轻风问：“我现在去食堂买个串再回来，应该来得及吧？”

　　玄流张望了一下位于山脚处的音修食堂：“够呛，食堂酉时一过就关门，你现在下去应该只能赶上刷锅水。”
　　云轻风不解：“我记得仙客来山脚是有深夜食堂的。”
　　那兔子肉，老香了。
　　玄流便解释：“那食堂其实是为来往旅人行客提供餐食的，夜路寒凉，总要有个能歇脚休整的地方。”
　　“而且你现在跑到仙门外吃了饭再回来，没半个时辰估计够呛。”
　　说不准还能直接和开完会的师尊来个亲切碰面，到时候你吃铁板烧，他拿你开刀。

　　云轻风深深叹了口气，算了，挨饿总比挨揍强。
　　她抱起琵琶，望向悬挂峰顶的朗朗山月，准备先来一曲脍炙人口的《旱天雷》。玄流还在边上碎碎叨，什么‘今天铁板烧不够入味’什么‘这个调料好像没尝过’什么‘我非得吃这凉肉饼就不能和新师妹不顾一切下去吃顿新烧烤吗！’
　　但最后还是勉强克制住了自己，主要师尊有人他是真打。

　　夜晚秋风簌簌，似乎是被玄流絮叨的有些恼火，变得越发凛冽呼啸起来，笼罩在凤凰岭的薄雾被夜风吹拂褪去，露出尽头那座莹润反光、油光水滑的通天仙台。
　　云轻风盯着仙台，抱琵琶的手缓缓松开了。
　　仙友们，我有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