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苏逢故人》娄藏书

3、第 3 章

　　当年妈妈要移民瑞士，问她是否愿意和她一起过去。“瑞士的理工学院独树一帜，接受插班生。我都咨询过了，以你的成绩，只要你过了面试，就能进去，无论是开阔视野提升自己，还是对你未来就业，都有很大益处。”

　　人往高处走，她自然想去更好的地方修炼自己。

　　为保万无一失，别丢了A大的学籍，更高的学籍没捞到，于是马上去瑞士面试，先看能不能过。

　　面试完，过了。

　　但她还不想立刻退学进新学校读书，因为那个时候她重度抑郁，无法正常上课。

　　若没有妈妈移民瑞士这一茬，她都准备休学一段时间，专注解决心理问题。

　　彼时她和赵劲之的感情，因为她抑郁症彻底发作，以及两人相隔两国出现了问题，双方都感到痛苦。

　　她想自救，想转去更好的学校提升综合素质成为更好的自己，不想不再朝他释放负能量。

　　妈妈嘱咐她移民瑞士一事，莫声张。“我不想被国内的熟人打扰。”

　　于是退学去哪儿，她没跟任何人透露。

　　很快她跟赵劲之提了分手，他同意了。

　　她退了学，之后花了三个月，把精神状态调整得能上基本的课程，顺利进了苏黎世理工学院。

　　默然稍顷，云昭苏解释：“当年我妈要移民国外，问我愿不愿去跟她一起，我肯定愿意去更好的地方提升自己，就退了学。”

　　她初中就因为父母轻微抑郁，但那个时候她太小，不知道自己得了情绪病，长辈也不知道。

　　她只当自己个性有点怪，喜欢独来独往，偶尔失落孤独，眼里只有学习，看课外书都想要着要提升自己。

　　还是后来大二无端地哭泣，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想做，时不时思考自杀的方法，割腕、跳海、跳楼、烧炭、卧轨、上吊、喝农药、一刀捅向腹部等等血腥又解脱的画面在她脑中电影似地轮番播放，她才意识到自己心理出现了问题，急需向医生求助。

　　大概是习惯性麻木，从小自己解决问题，那段时间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自己得了抑郁症，因为这种疾病，别人一听就心生排斥，
　　可能还会因无法理解，略带天真的残忍地说：“你看起来很好啊，怎么会得抑郁。”

　　“最近抑郁是时尚单品。”

　　“抑郁症这么普遍了？”

　　“别说你得抑郁了，现在的人谁心理没点问题？压力这么大。”

　　“确定不是犯懒？或者一时情绪低落？”

　　“……”

　　妈妈得知这事，都是她不得不‘备案’，需要调整好精神状态才能正式入学，对方才知悉一切。

　　她积极求医问药，三年前自己治愈了自己，能彻底像个正常人一样融入社会。

　　现在她依旧不想跟任何人说她得过抑郁症。一样的理由，那些痛苦绝望的记忆，不足为外人道。

　　自己安慰自己，自己拥抱自己就够了。

　　杨倩云笑道：“那现在你对赵劲之什么感觉？老实说，前任混得这么好，心里应该多少有点什么。”

　　云昭苏手指轻点杯壁。“意料之中吧。有点恍惚，他还是那么出类拔萃。”

　　杨倩云一副熟知内情的口吻，“没变成秃头肥胖油腻男，遇见的那一瞬间，眼睛还是被闪了一下，哦？”

　　云昭苏不置可否一笑。赵劲之年少时的锋利变成了不露声色的压迫，有种利剑回鞘的沉静端肃，足够让适龄女子倾心。

　　杨倩云搁下双筷。“当年你退学的第二天，赵劲之就来了宿舍找你，看上去心情还很差。”

　　云昭苏一怔，“我提分手，他已经接受，何必再来找我。”

　　那个时候，赵劲之去了MIT做交换生，期限一年，结束之后，他还预备申请斯坦福的交换生名额。

　　她欣赏他的鸿鹄之志，所以分手的时候，打心底盼他人生驭长风。

　　杨倩云猜测，“可能一时又不想分了吧。”

　　不管当初是怎么想的，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

　　杨倩云露出懂了的表情，不再谈赵劲之，与她聊这几年她在国外的奇闻轶事。

　　二人聊了两三个小时，才意犹未尽辞别。

　　云昭苏跟杨倩云要了明蓝、许伟琳的联系方式。两位大学同学收到她的电子消息，喜不自胜。

　　明蓝说她在黎都，忙得走不开，改日有空再约她。

　　许伟琳在香港工作压力也不小，叫云昭苏有空就去找她。

　　云昭苏表示好，届时再见。

　　生命树项目到了艰难的紧迫时期，赵劲之给云昭苏发了工作邮件，称紧要时期，他会每天早上八点，给她打电话沟通项目的最新进程。

　　他专业严谨用心，她自然称没问题。

　　他与新风的有关工作人员晚上会打电话跟她进行设计及修改的讨论。

　　她会暂时忘了二人的前任关系。她喜欢这种感觉，为了一个项目共同努力，心无杂念。

　　周末，云昭苏歇气放松，杨倩云约她打网球。

　　以防工作有急事需要处理，云昭苏手机二十四小时开着机。

　　杨倩云带云昭苏去的是当地知名网球俱乐部，奥网，坐落于闹中取静的地界，四周树荫苍翠，鸟声啁啾。

　　不知道国内打网球的是不是都是skinny girl，运动裙设计得短小，打球不便，云昭苏就换了紧身的长legging.

　　走出更衣室，杨倩云打量她，“你是不是长高了点？”

　　“没有，就是瘦了点。”她十七岁长到了一米七二，至今仍未变。

　　云昭苏和杨倩云一路过去，不断有人与杨倩云寒暄，问她旁边的美女是谁，她与有荣焉介绍说是著名建筑师Alkaid，云昭苏，刚从纽约的Future回来。

　　有人热情加了云昭苏联系方式。

　　可以预见是无效社交，但云昭苏不宜拒绝。

　　“杨组长。”

　　“林总。”杨倩云对来人微笑道：“今天还要赛一场吗？”

　　“OK啊。”

　　杨倩云给云昭苏、林总简单介绍了下彼此的身份。

　　林总名林显渝，是杨倩云上司，长盛的总经理，看上去二十七八，长相俊朗，气宇轩昂。

　　一个被杨倩云唤作孙先生的男人与他们一起双打。

　　孙先生中等身材，五十多岁，头发稀疏，有些发福，腹部松弛。身边跟着两位三四十岁的男人，四十多岁的姓洪，云昭苏跟着杨倩云称其为洪先生，三十岁的则称作黄秘书。

　　杨倩云对孙先生毕恭毕敬，与他一组。云昭苏与林显渝一组。

　　比起温柔拉线，云昭苏更喜欢暴力对抽，猛烈进攻，但看出孙先生位高权重，她攻击力就减半，不露痕迹放水，林显渝亦然，两人又输了一球。

　　孙先生含笑叫道：“小赵。”

　　云昭苏闻声侧目，来人穿着白色网球运动短衫，黑色运动短裤，戴着护腕，是赵劲之，身边跟着秦卫东，后者看她一眼，似乎恍然大悟一笑，拍赵劲之的肩。

　　赵劲之一径走向孙先生，温文有礼。“上午好，孙先生。”

　　孙先生颇关切，“最近怎么样？”

　　赵劲之风度翩翩。“托您的福，一切都好。”

　　“那就好。”孙先生和蔼拍拍他肩。“我年纪大了，打了半场身体就亮了红灯，你们年轻人玩。”

　　赵劲之略欠身。

　　杨倩云、洪先生、黄秘书护着孙先生离开。

　　秦卫东看向云昭苏、林显渝。“我们几个一起来一场呗。”

　　林显渝说没问题，云昭苏和他一对，赵劲之与秦卫东一队。

　　云昭苏全力以赴，猛烈进攻，球如疾风拍击球网，一时发出平击声，嘣，一时发出切削声，嗖。

　　赵劲之与她打得有来有回，球风凌厉，她满场跑，大汗淋漓，痛快非常。

　　杨倩云回来了，扬声说道：“你俩这是要参加奥运？打这么猛。”

　　秦卫东说：“嗐，他俩以前不就这样？喜欢一较高下。”

　　赛点了，云昭苏赢下关键一球，心中得意，到了局点林显渝一球击败秦卫东，她喜不自禁，与林显渝击掌庆贺。

　　瞥见赵劲之漠然，她自若对林显渝说，“好拍档。”

　　林显渝笑容和煦，“你也不赖。”

　　秦卫东对云昭苏和林显渝说：“要不再赛一场？”

　　云昭苏、林显渝说没问题。

　　赵劲之叫秦卫东退下，唤杨倩云登场当他队员。杨倩云依言与他组队。秦卫东旁观。

　　赵劲之进攻得越加迅猛，反拍将球从侧方打过来，云昭苏和林显渝均接不住。

　　之后赵劲之矫健如豹，不断扣杀，云昭苏勉强对抗。

　　不出意料，这一局赵劲之胜。杨倩云称自己躺赢。

　　“真精彩。”一个皮肤微黑的国字脸微笑走来，眼神八卦探究地看云昭苏。“云小姐，百闻不如一见呐。”

　　百闻？云昭苏虽在建筑业有了名气，但不至于盛名远扬，何至于百闻？“谢谢，您是……”

　　“我是这里的老板，Jackson.”男人微笑说。

　　云昭苏颔首。“幸会。”

　　“我这个人最喜欢交朋友。云小姐要是方便的话，等会儿和——”他看一眼赵、秦二人，对她笑盈盈，“我们一起吃个便饭？”

　　云昭苏毫不迟疑，“谢谢，不了。”

　　赵劲之对着众人略颔首。“失陪。”

　　他转身离去，秦卫东对林显渝道：“林总，改天一起喝一杯。”

　　林显渝微笑应道：“没问题。”

　　秦卫东紧跟上赵劲之。

　　Jackson意味不明看一眼云昭苏，笑着说：“那我也不打搅各位了。”

　　云、杨、林三人与他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