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苏逢故人》娄藏书

4、第 4 章

　　云昭苏与杨倩云去二楼的淋浴房冲澡。洗浴之前，云昭苏用随身携带的探测仪检查各个角落是否安装有监控器。

　　洗完澡换了衣裳出来，二人和林显渝去餐室。

　　周末就不谈工作了，一边进食一边海阔天空聊其他。

　　林显渝问云昭苏有没有骑马的习惯。

　　“有。”以前她常去马场，固定用马是一匹哈夫林格马，一年前对方骨折受伤安乐死后，她就极少再去马场。

　　林显渝约云昭苏周末有空一起去马场骑马，用完餐出来，临别前加了她联系方式。

　　坐上了杨倩云的车。杨倩云道：“林总对你感兴趣，都约你骑马了。”

　　云昭苏毫不迟疑，“他没机会。”

　　“哇，这么干脆？”

　　“不喜欢就拒绝不是很正常。”

　　林显渝确实不错，但多年来她接触过很多成功人士，知悉他们外表光鲜亮人实则内里与大部分男人一样，不是恶臭，就是大男子主义。

　　有内外兼修的男性想与她发展男女关系，但她始终没有想要与其进一步亲近的想法，宁愿独身一人，专注建筑，直至死去。

　　杨倩云叹道：“干脆利落。”

　　比起林显渝，云昭苏更好奇出来之前遇到的网球俱乐部老板，他似乎认识她？看她时眼神八卦的探究意味浓厚。“奥网的老板你知道多少？”

　　“你说Jackson？”杨倩云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回忆道:“他跟秦卫东蛮熟的，好几次在外面碰见他们一块吃饭。”

　　秦卫东？赵劲之？难道他们与Jackson提过她？

　　云昭苏不再深想，浪费时间徒增烦恼。

　　第二天云昭苏驱车去最近的花鸟鱼虫市场，店铺不算多，但动植物种类齐全。

　　她买了乌龟、仙人球、无尽夏返程回去，地图显示不远处的A大，她心血来潮换道，驶向这所学校。

　　西门值勤的保安查证件严格，云昭苏便去检查随意的东门，下了车就骑共享单车进校内，不出意外成功躲过了保安检查。

　　周末学校较上学日略安静空旷，偶有骑自行车的学生匆匆而过。

　　途经有人散步慢跑的操场，云昭苏记起以前她体测跑步，赵劲之在赛道外侧陪跑，引发女生频频侧目芳心明许。

　　她只对他任性。一手抱他胳膊，一手锤他。

　　他一脸无辜。“这是我的错？”

　　“就是你自动招蜂引蝶才总让我生气！”

　　“我不这样能招到你这只蝶？”

　　云昭苏记得辅导员周末偶尔需要坐班，就前往经管院找尚可。

　　不出所料，尚可坐在电脑前，有学生拿着贫困资助申请表给她签字盖章，她处理完琐事，瞥见她站外面，先是不敢置信，接着惊喜叫出声，“昭苏！”

　　她答以一笑，“别来无恙。”

　　尚可起身，笑着走向她，“别来无恙，您风采依旧。”

　　云昭苏含笑说：“您也风采依旧。”

　　两人会心一笑。

　　下了班，尚可和云昭苏乘电梯下楼。

　　尚可道：“饿了吗？一起去吃午饭，我请你。”

　　云昭苏说：“就去食堂吧，自在点。”

　　“那去教职工食堂。”

　　两人骑自行车到了教职工食堂。

　　点了两荤两素的小碗菜摆放于桌，云昭苏问知，尚可当年硕士毕业就留校当了A大经管院的辅导员。

　　尚可苦笑，“我每年都会交毕业生如何就业，事实上我都没出过校门就业。”

　　云昭苏笑道：“辅导员不好当的，你能留下来干这个，很不容易了。”

　　“就业一年比一年难。”尚可说，“当年我就是图安稳留了下来。”停了一停，继续说道：“嫌秦卫东心比天高异想天开，一门心思搞软件企业不找工作。软件啊，多少年了，在国内半死不活，头部企业都给国外做外包了，他跟赵劲之几个毛头小子怎么可能有前途？

　　贫贱夫妻百事哀。我不是高中那个傻女孩，怎么可能要一个没有多大前途的男人？想不到他竟然成功了。”

　　云昭苏猜测：“你们分手的原因应该不止这个。”

　　尚可耸了下肩。“都有点腻了，觉得自己能找到更好更合适的，干脆就散了伙。”

　　很实在的想法。“会不会有点遗憾？”

　　“有点，但这种遗憾——”尚可自嘲一笑，“不是因为我放不下他，是因为我没遇到条件比他更好的。我从来不知道自己长大后会这么精明市侩。”

　　云昭苏客观道：“你需要生活，血肉之躯变成这样情理之中。”

　　尚可释然一笑。“你似乎没变，又变了，变得温柔有力量了点。”

　　云昭苏微笑道：“这个评价很高，谢谢。”

　　用完餐出来，云昭苏和尚可沿街闲聊与散步，悠闲观望街道和风景。

　　路过一栋复古的教职工宿舍，尚可道：“以前赵劲之的外婆就住这，可惜老人家走得早。”她看向云昭苏，“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赵劲之母亲去世得早，父亲因为工作常驻国外。姐姐年长他八岁，在美国求学，他就与在A大教软件工程的外婆住，外婆在他高考结束后的一个月突发脑溢血辞世，为了纪念外婆，他独自住教职工宿舍。

　　她举头看三楼最左侧的一间房。

　　周末或者下午晚上没课，不想吃食堂她和赵劲之就回这一起做饭。

　　吃完饭洗了澡就待在卧室看书看电影，有一回他看着她，凝神沉思。

　　她笑问：“在想什么？”

　　“在想你六十岁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六十岁？那我肯定很老了。”

　　“头发斑白，脸有皱纹，确实老。”他道：“也成了一个伟大的建筑师。”

　　“真的？”

　　“当然。”

　　她揉捏他手指。“那个时候我又老又丑，你还在我身边吗？”

　　他将她抱到膝头，她的肩膀靠在他臂弯里，听见他说：“我很贪心，已经预设了六十岁的人生还有你。”

　　云昭苏辞别尚可之前，尚可邀请她参加婚礼，当她伴娘。“不出意外，今年国庆就会举行。”

　　“好。”

　　云昭苏慢步往校外走。

　　大树挺拔遒劲，新叶薄绿，小花细碎，风吹来，几片老叶翻飞而下，落在二手书店前门临着的斜窄水泥路上。

　　云昭苏驻步。赵劲之以前送了她一套书，《建筑设计资料集》最新版，总共八册，96年就开始编写，倾注了两代人的心血。

　　他在每一册的扉页都锋利又棱角分明写下，“致赵劲之此生挚爱云昭苏。”

　　她对这份礼物心动不已，后来退学，却将其与其他书本毫不迟疑卖给了二手书店。

　　周一，云昭苏如常上班。

　　“今天过来面试的有大人物哦。”周三中午，茶水间有同事八卦。

　　“谁呀？”

　　“许昌华的女儿，许懿卓。”

　　“千金学累死累活的建筑？”

　　“人家有理想不行。”

　　“行啊。只要不是振兴家业的理想就行。”

　　哄笑顿起，大家继续七嘴八舌。

　　云昭苏坐在高脚椅上，呷了口热茶，隔着玻璃窗俯瞰车水马龙人熙攘的繁华商业街。

　　一个女同事说道：“听说许昌华打算让许懿卓嫁给赵劲之。”

　　“赵劲之？新风的CEO？”

　　“对，就他。”

　　“我在咖啡厅见过他一次。帅得吓人，又彬彬有礼，还有几分迷人的哀伤，许懿卓还真是好命，出生在罗马，挑对象也要挑最优质的。”

　　“所以国家的生育率就让这帮人负责吧。”

　　又是一阵笑声，云昭苏起身离席。

　　云昭苏负责终面，她看了所有面试者的资料，发现许懿卓的履历跟其他面试者比起来规矩平淡。

　　轮到许懿卓，云昭苏直接问技术性问题。“一块住宅用地容积率4.6，应该盖多少层？”

　　许懿卓面露难色，答不上来。

　　云昭苏继续问：“三十二层住宅公摊最小能做到多少平方米？”

　　“我不知道。”许懿卓有点尴尬，“之前我一直在画施工图。”

　　那你是怎么来到终面的？瞥见隔壁副总琴姐给自己使眼色，云昭苏心领神会这是可以开绿灯的特权者，不再多嘴，但事关其他求职者安身立命，她公平行事，在许懿卓那一栏打了个叉。

　　许懿卓最终还是进了Future，成为这次面试唯三被留下来的求职者，来到云昭苏底下做事，琴姐跟云昭苏说她们年纪相仿，都有国外留学工作经历，适合共事。

　　气节在生存面前，偶尔可以抛下。云昭苏领命行事。

　　许懿卓在工作中与其他职员无异，专业执行能力稍欠缺，但肯下功夫弥补，与包括云昭苏在内的职员相处和谐融洽。

　　这日到了下班时间，云昭苏与许懿卓准时闪人。

　　走出大楼，来到停车场，许懿卓含笑朝前方扬声说：“你来了？”

　　她飞速和云昭苏说了句拜拜，先走了，就小跑离去。

　　云昭苏目光追随她，只见西服革履至尊至贵的赵劲之背倚前车身，姿态悠闲随意。

　　觉察到她的视线，他眼睫毛一挑，眼珠朝她瞟来，她立刻转开目光，上了自己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