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夏]短篇存档》岂无言

4、祝我生日快乐吧

　　今天是2018年12月7日，五条悟自己都不记得的生日，也是他从狱门疆解封的第18天，距离与宿傩约定新宿一战之日还有17天。

　　东京正飘雪。

　　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匆，大多不爱打伞，呵出的白雾融化在车流中，让人觉得往常的车鸣也不太清晰。一辆卡车在薄雪地上碾过时，车灯照亮了一个茫然无措的影子，司机油门不停，径直开了过去，只留那个影子在原地。

　　那是一只刚想起自己名字的游魂，不肯往生，被丢上人间时忘记了前尘，漂泊至此。

　　他像生前那样拢拢宽大的袖子，恍然一笑，乘熟悉的班车去城郊一处宗教学校，回到故乡那般感叹了一句：还是什么都没变的乡下样子吗？却在门外徘徊良久。

　　雪很美，咒术高专的大门还是被风吹雨打的老破旧，雪压在斑驳的门檐上显得大门更凄惨。游魂不会惊动高专的结界，他也知道里面如今物是人非，但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或许他在地府发疯的时候，悟早就出来了也说不定。

　　夏油杰知道今天是12月7日，他专程为此，哪怕只说一声对方听不见的生日快乐。

　　涩谷那一面居然也能成为鬼怪的执念。

　　也不过是自己变成鬼后，他才知道这世界上除了咒灵之外真的有鬼。

　　门内冷冷清清，一如既往地没什么人，他想见夜蛾、硝子、七海，最想见五条悟，见了就走。所以他下意识向教师公寓走去，没什么声音，只有雪簌簌积在窗台，从窗户往里面看，只是沉寂的物品肃立。

　　他打算等，没消息不确定地等，所以推开没上锁的门又掩上，在门口装模作样地跺跺脚，捋捋衣袖和发顶发梢，轻声细语：多谢招待，我进来了。

　　但他不打算就这样坐着等一天。

　　屋子里面的生活气息有些寡淡，仿佛这个人只是睡觉、吃饭、洗漱、如厕，没有表达主人喜爱的装饰，没有主人随手把玩的小件，甚至没有吃剩下的零食和随手乱扔的衣物，除了搭在椅背的一件教师制服证明有人来过，这里冷清到甚至冷硬。

　　他难过地皱起眉心，走近那张被柜子遮住的单人床，看见团在角落的被子，又摇了摇头忍不住笑：怎么还是老样子。

　　被子的褶皱里藏着一只备用眼罩，还囤着一包焦糖饼干。

　　但雪枯寂得要命，夏油杰的嘴角很快放下，试图触碰唯一有生活气息的床铺，试了很多次才碰到被子。他遗憾地放弃了叠被子装作海螺小姐闹鬼事件的想法。他贪恋这点五条悟的生活气息，借此满足。

　　这间屋子一眼可以望到头，他打开冰箱，数落里面仅有的两颗鸡蛋，又打开卫生间，对着那只蓝色的珊瑚绒毛巾发呆半分钟，品评了五条悟自上学以来一直不变的选牙膏口味——只要合眼缘，即使是茄子味牙膏也想试试，沐浴露和洗发水看起来是被商场推销员推荐捆绑的最热款，淋浴的花洒跟自己上学时学生公寓里的没什么两样，瓷砖的缝隙里又有了缝隙，他真担心某天悟淋浴的时候突然蹦出来两只虫子。

　　简直太糟糕了。

　　教祖把手揣进袖子，以一个鬼魂地姿态飘了出去。

　　他又回到床边，更仔细地观察起来床铺。床铺的床单是统一制式，高专十多年没变过的纯色款，夏油杰略有些稀奇地捻起枕头上的一根白头发，刚才白雪的反照下不太明显，仔细看看这家伙居然也会掉头发吗？

　　他把这根白发收进袖子，打算作为纪念品。

　　桌子上的台灯底下随手压着一张草稿纸，夏油杰看不完整，用力拽着边缘试图抽出来，人鬼有别，他从没用过能抱起菜菜子美美子两个人的力气去抽一张纸，身份转换后便荒谬极了。

　　菜菜子美美子他见过了，他送别他的女儿，在转生门前，而他迟迟不肯转生，为了确认一件事。

　　纸被抽出来用的力道太大，中心有两道皱痕，不安地被窗户泄进来的风吹动两下，高专窗户的优点就在于一年四季都有免费的风，不算很大，靠近了就能感受到。

　　纸上开头还像模像样地写了“解决？？计划”，两行过后就是随心所欲的涂鸦，一如对方的风格草率又传神，他想起那只被记录在任务报告上的蟾蜍咒灵，伸着舌头翻着白眼，六只后腿浑身破洞，美其名曰：直观简洁，却一个字没写。

　　解决谁？划去干什么呢？

　　风给草稿纸翻了个面，背面画了个四只手臂、腹部有个嘴巴的火柴人。

　　果然是宿傩……宿傩完全复生了吗？咒术界果然还是波澜壮阔。

　　他垂眸掩盖眼中沉思与愠怒，猜到了很多东西，从进入高专开始到现在为止死去的人，和发生的事。但他得先确定这件事情。

　　夏油杰默然不动，良久抬头，忽然瞥见余光里的一个人站在窗外的雪地里，掀了眼罩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不可置信却安静极了，好像错开目光的下一瞬就会消失。

　　夏油杰藏起捏紧的双手，仿佛被目光灼伤，他低头，不敢直对那双苍瞳，又不得不抬头，满怀欣喜地讲着久别重逢。

　　“悟，好久不见了。”

　　却恨不得让拧成一团的痛苦更痛苦些，地狱的业火顺着发尾染上耳际，五脏六腑因为灼烧不受控制地抽搐，他又一次要掐住脖颈。可对鬼魂没用。

　　“你什么时候看见我的？”

　　他笑得眉目细长，一点也看不出内心的巨大恐惧和悲恸。

　　“老人们常说，只有快死的人才能看见鬼魂吧？”

　　话音刚落，骤急的风冲开虚掩上的门，门缝里的碎雪松散开，五条悟冲进来想要抓住什么，却只看见空荡荡的公寓和被吹飞的草稿纸。

　　“悟。”

　　他猛地回头，门外的雪里站着故去挚友的鬼魂，轻快又悲伤地跟他道贺。

　　“祝你生日快乐 ╮╭”

　　“我们会再见的，不久之后。”

　　风忽而停了，雪还是慢悠悠地飘落，一切都恢复原状，好像刚才所有都是幻觉一样。

　　五条悟把眼罩戴回去，路过书桌时却忍不住停下来，那张草稿纸恰好是背面的涂鸦，四只手、肚子上的嘴，还有脸上被添上去的四只眼睛，旁边写着：这里忘记了吗？

　　他翻来覆去地看，看了又看，忍不住笑出声，摊开双手倒在床上，两只脚蹬在床旁边的柜子上，捞起那包饼干拆开吃起来，含混不清地讲：

　　“什么嘛……原来今天是我的生日啊、那家伙……”

　　“那就……祝我生日快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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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油杰因为看到五条悟的生死簿，在地府大闹一场（什么厌猴者终成猴王），不愿意接受地府的友好平等协约，跑到人间来看看悟的情况，果然阳寿将尽。

　　所以决定暂时做个鬼差来接五条悟去地府，只是恰巧看情况的这天是五条悟生日（我都不信）。

　　两个人快乐地在地府HE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