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以言表》有家熠

41、第41章 知晓

　　“这是我上的高中。”江侨低声开口。

　　“什么？”陈江林有些难以置信。这真的是太巧了。

　　眼前的楼······与以前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整体彰显着现代阳光校园的气息。

　　连好望着洒满阳光的校园。亮眼的阳光，铺满在橘色的屋顶上，风吹过，校门口的树枝随之轻柔摆动，将所有美好和温柔献给了这个助人学习和成长的地方。

　　江侨总是潜意识里让自己忘掉有关十八岁以前的事情，现在站在自己的高中门口，记忆却一点一点回溯——操场好像是在靠里边的位置，另外一边还有一个小操场，教学楼将两个操场隔开，现在被挡住的尽头，是原来的科技楼。

　　一米一粟般的细枝末节其实都在脑中的某个角落。

　　“我们高中就装修的没有这么鲜亮啦。”陈江林打量着开口。“全是灰色的楼，配上落地窗的设计，远处看很高级，待在里面闷得慌。也只有每天下午落日的时候，才能在课间时间，去放松地休息一下。”

　　「我们也是灰色的楼。」连好颇有同感地打字给陈江林看。

　　“以前······楼好像是砖红色的。”江侨声音小到像在和自己说话，“很多同学吐槽，为什么染这么难看的颜色，尤其是下了雨，所有楼都是血红的。”

　　陈江林想象着阴天些许雾霾的天气，发灰的天色下立着几栋暗红色的楼······有些阴森恐怖。

　　“······那确实是现在的颜色好看一些。”陈江林说。

　　江侨笑笑。

　　校园记忆是有些奇怪的存在，哪怕有多么不纯粹的因素让人在当时拼了命的想逃离“上学”的这个阶段，回头看，却总是能找到纯粹快乐的瞬间。

　　他们一时都没有说话，在盛夏的街边，回忆着属于他们各自的校园时光。

　　三人到达夜市的时候刚好赶上出摊，大部队拉着板车或者骑着三轮向同一个地方聚集，一时间有些交通堵塞和鸡飞狗跳。

　　江侨直接拉着连好和陈江林站在了路边，等他们先过去。

　　陈江林看见旁边的手机店，说：“哥你的手机是不是不见了？我重新给你买一个吧。”

　　江侨当然想拒绝，只不过现代社会没了手机真的是寸步难行。

　　手机店的老板看一下子进来三个人，开始推销最近的畅销手机，陈江林也有意思想直接给他哥买部最新款的手机，结果江侨只是挑了和之前用的一样的款。

　　“哥，电子产品买新不买旧啊。”陈江林还在旁边劝，“不如直接买个最新款算了。”老板也在一旁跟着附和，然而江侨还是摇摇头：“我那个也不算老款，模式用习惯了，懒得换了。”陈江林瘪嘴，深知他哥是说不过也劝不动，无奈掏手机付钱。

　　三个人出了手机店，这条街一下子变得比刚才热闹了不少。

　　熙熙攘攘了过后，大部分摊子都众神归位般地，在自己位置停下，着手准备开张。

　　陈江林自大学毕业后就没再怎么去过非常纯正的摆摊夜市了，连好则是更早，在奶奶病了之后，不只是夜市，连大型超市他都很少去。

　　陈江林兴奋开心地不得了，拉着连好就先往饮料摊子走去。

　　炎热的夏季，走了一下午他早就渴了，为了让自己能尝到不同口味的饮品，陈江林特意点了三个完全不同的。

　　“等会让我尝尝你们的。”陈江林很不客气地说，站在旁边等，随手拍了两张照片，然后发在了海县五人组的群里。

　　一张是挂着花花绿绿小旗子的饮品车，一张是站在他斜对面的江侨和连好。傍晚的光线带着一天收尾时浓墨重彩的橘，不用后期滤镜，照片自带着落日的暖晖。

　　景悦：「哇哇哇，你们这是在哪里？天气好不错啊！这张照片拍得江哥和小好真帅！」

　　很多人夸连好乖巧，却没怎么夸过他“帅”，连好不知道怎么回这条信息，只是将照片点大又看了看。

　　江侨确实是帅的。

　　手指一动，连好将这张照片保存了下来。

　　行于脚下：「@泊侨，江哥你好些了吗？」

　　陈江林直接拍了一段视频发了过去。

　　“我们在上阳县的夜市。”视频里的陈江林说，镜头从左到右，完整地展示了他们周围的街景。

　　陈江林@赵行说：「他手机丢了，暂时没办法回复。」说完他把自己的手机举到江侨嘴边，“哥你说句话，大家问你呢。”说完他不等江侨同意，就直接按下了语音。

　　江侨瞟陈江林一眼，对着手机说：“我没事。”

　　朱景悦也在群里叮嘱江侨要照顾好自己。

　　陈江林一直捧着手机打字，不知道他们在群里聊什么聊得热火朝天的，连好偶尔看两眼，也会不时回复。

　　过了一会，陈江林通知似的说：“大家一起约好了回海县后有时间一起去海县的夜市。”

　　陈江林对江侨说，江侨的视线在陈江林和连好脸上来回游移。

　　连好看他一眼，然后迅速低头看手机。

　　其实根本没说好，陈江林只是在群里说“我把我哥诓来”，然后就对着江侨睁眼说瞎话了。

　　明明自己什么也没有干，连好却有种自己一起合伙陈江林诓骗江侨的感觉。

　　江侨：“好。”

　　陈江林立马汇报：「成功！」

　　群里开始发送各种表情包，屏幕不断闪跳着，看得连好眼花缭乱。

　　“你好，三杯饮料好了。”饮品摊老板唤陈江林。

　　“谢谢。”陈江林收起手机拿过三杯饮料，“来，你们自己挑。”江侨没太大所谓，说：“你们先挑。”

　　陈江林捧着饮料举在连好面前，连好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直接抓了最右边的那杯。陈江林则是仔细看着标签，“嗯······我喝这杯有芒果的吧。”

　　“哥，这杯给你。”陈江林伸手把绿色的那杯饮料递给了江侨，江侨看也没看就接过。

　　一人捧着一杯饮料，三个人开始沿着长街走。江侨有种错觉，好像今天自己刚放学，和朋友们约在繁华热闹的夜市，一起吃吃喝喝吐槽学校里的老师，和考试卷子上一次比一次难的题。

　　是那种自己从来没有过也不会再有的时光。

　　陈江林嘬了一口饮料，“嗯~还不错诶！”陈江林把饮料举在江侨面前，“哥你要不要尝尝？”江侨摇头。陈江林撇撇嘴，换个方向把饮料又举在连好的面前，吸管近乎怼在连好的唇上，加上陈江林期待的双眼，不用说话连好都知道他想让自己尝尝他手里的那杯饮料。

　　连好在他的注视下盛情难却，小小地嘬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

　　“很好喝吧！”陈江林很满意看到连好的表情，他说着指指连好手里的饮料，意思是自己也想尝尝。连好丝毫不介意，把自己的饮料举在陈江林的嘴边。

　　三个人并排走着，不知不觉江侨发现右边的两个人都不见了，回头看，两个人迈着乌龟步伐慢慢走着，连好举高胳膊，把手里的饮料凑在陈江林嘴边，再看陈江林，一脸惬意地吸溜着饮料。

　　江侨皱起了眉。

　　“哇，小好你的这杯也好好喝啊！酸酸甜甜的！”小好看陈江林眉开眼笑的，自然知道了他觉得自己的这杯饮料好喝，也笑意甜甜，吸了一口手里的饮料。

　　“走不走了？”江侨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陈江林的旁边，幽幽地说。

　　“我天！”陈江林猛地转身，“哥！你吓我一跳！”

　　“多大的人了，还要你喝我的、我喝你的饮料。”江侨吊着眼，视线瞥过他们两个人手里的饮料，然后随即转身接着往前走，“快走了，等会人多走散了。”

　　陈江林呆若木鸡，从他哥的话语里感觉到了冷意。

　　我······做错什么了吗？

　　江侨往前走着，时不时还要回头看看两个小孩有没有跟上来。炎热的夏季，一杯冷饮确实是夜市中必不可少的，江侨也饮一口手里的饮料。

　　明明完全是酸的，根本就不甜。

　　陈江林小时候被江君倩敲打惯了，一向是知错就改。逛夜市的全程中，江侨只要看见连好在哪个摊位前多停了两秒，就会询问他想不想买点尝尝，接着陈江林就会顺其自然地掏腰包付钱，这一套下来行云流水。

　　也很狗腿。

　　虽然陈江林还没有参透，为什么看见连好吃东西他哥就会情绪不错。

　　这一路买了太多，陈江林还给江侨买了几件换洗衣裤，直到回酒店的时候每个人手上都多多少少提着吃的，还有后来江侨自己花钱在夜市出口的一家网红店铺里买的现烤新鲜面包，让他们明天在回去的火车上吃。

　　陈江林吃撑了，也逛累了，回到酒店就不想动。

　　“啊你们先洗澡吧，我最后再洗，累死了。”陈江林闭上眼睛有气无力地说。

　　江侨不理他，直接打字：「我先去洗澡，你稍微休息一下。」然后把手机直接塞给连好，看见连好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以后，江侨去了浴室。

　　连好拿着江侨的手机，伸手想把手机放在那边的床头柜上，手指误划，一下子划出了当前这个备忘录，屏幕上显示备忘录的所有内容。

　　就在连好想要按灭手机屏幕的时候，他却愣住了。

　　他突然明白江侨为什么要选择同品牌甚至同款的手机，同一账号的数据根本不需要操心，只要登录全部都在。

　　连好看到非常整齐如目录般的一列备忘录标题。

　　有“第一次交流”，“出门”，“偶遇”，“在超市”，“过节前后”等等一系列，在连好还没来得及感慨江侨居然还有写日记的习惯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每个标题下的简略内容更像两个人的对话，而不是日记。

　　连好没有偷看别人手机的习惯，此刻却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那个叫“偶遇”的备忘录。

　　「这是第二次在那里摔了。」
　　「我自己来。」
　　「你怎么会在这边？」
　　「你瘸着腿去客户家，不好。」
　　「客户看到你的样子，会怎么想？」

　　嗯？
　　连好越看越熟悉，这好像是······江侨去王哥家，结果在路口摔了被自己捡到的那天，这些对话都是那天晚上他们两个人交流的时候在备忘录打的话。

　　这些对话江侨都没有删，并且还起了相应的标题。

　　连好心脏狂跳，他好像窥见了一个有关于自己的秘密。

　　冰凉质感的金属手机好像突然变得烫手了起来，连好赶快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双手撑着床往整个人往后挪了挪，双脚也缩了回来。

　　慢慢地，绯红慢慢爬上了连好的脖颈和脸颊。

　　陈江林在打盹中突然惊醒，转了个身，迷迷瞪瞪地看着连好问：“小好啊，是不是太热了，脸怎么那么红，要不要开空调啊？”

　　连好自然听不见他在说什么，看见对方看着自己，害怕暴露出什么，只能慌张地摆手。

　　陈江林吧唧吧唧嘴，开了空调，又迷迷瞪瞪地闭上眼睛。

　　连好心慌意乱。

　　自己最近心中总是会浮现的这种奇怪的情绪，还有江侨······他对自己······

　　双手掩面，连好没有办法再想下去了。

　　过了一会浴室门打开了，屋子里漫出几丝潮气。

　　连好感觉有人晃了晃他的肩膀，江侨穿着刚才在夜市上陈江林给他买的短袖，看起来清爽极了。

　　「怎么了？」江侨是打手语问的。

　　连好没有办法也不敢和江侨直接对视，头微垂着摇了摇。

　　江侨拿不准连好是不舒服还是有心事，拿起手机，这好像······不是刚才的界面。

　　江侨愣住了，再看向连好的时候，他已经明白了。

　　连好可能知道了自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