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以言表》有家熠

27、第27章 停歇

　　陈江林接到陈丰电话的时候，他们刚吃完午饭，江侨看着陈江林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起来，就在推测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江侨闭上眼睛，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知道是哪一件事情让这一刻的自己好像是脆弱了一般。

　　睡眠不足有可能导致思绪过多，江侨这么宽慰自己。大事小事，睡一觉就好了。

　　睡一觉就好了。

　　江侨翻了个身，半抱着被子，将自己微微蜷缩起来，独自与黑夜共眠。

　　第二天思绪有没有清明还有待商榷，江侨是扎扎实实地感冒了。

　　“江侨你就和他们打配合吧，谁需要帮把手你就补上。”这天早上蒋平信把江侨叫来公司，问了问江君倩的情况后就和他交代工作上的调整。

　　“你要是想什么时候回去看望一下，直接和我说就行了，毕竟也算半个家里人。”

　　江侨点头：“好的蒋哥，有其他问题的话我会和吴畅还有王兴他们沟通的。”

　　蒋平信点点头，这个时候才听出来江侨的声音好像有一点不一样，“你感冒了？”

　　江侨吸了吸鼻子，没感觉到有鼻涕，“可能是着凉了吧。盖个厚被子睡一觉也许就好了。”

　　“那你自己注意一点。”蒋平信嘱咐道。

　　蒋平信对江侨这个员工其实不是很了解，当时陈丰告诉他说，江侨不骄不躁、稳重能干、会办事，这些陈丰都没说错，这半年来江侨的表现确实是可圈可点，对生活中的他却所知甚少。

　　毕竟他们确实只是工作伙伴，私人生活也可以不需要做到非常了解。

　　蒋平信看着江侨走出办公室，打电话和吴畅还有王兴交代了一声。

　　这段时间过了节日和开学搬家的高峰期，工作并没有那么地忙。刚出定久江侨就接到了吴畅的电话，和他商量了一下最近的工作。

　　“咦江哥你是不是感冒了？”吴畅问。

　　感冒就是避免不了每一个感觉到你不对劲的人都会问一遍你是不是感冒了。

　　“嗯，可能。”

　　“那正好你先歇着，我和王兴就今天下午有个活，后天有个小活，不怎么忙，你先养病，有什么事我再和你联系。”

　　“好。”江侨应下。

　　这种感觉就像学校里布置了小组活动，你们已经分好了每个人的任务，这个时候老师突然带着一个人同学过来，说他落单了，问可不可以让他也加入你们的小组。

　　江侨将手机揣进兜里。

　　歇着吗······

　　于是江侨先是去喝了一碗热乎乎的牛肉汤，结束这顿早午饭就去了美玲超市。

　　已经约好的春游，估计是要泡汤了。

　　还有一会儿才到中午，朱景悦和赵行都没有放学，超市里只有连好一个人在。

　　江侨进了超市和连好打了招呼，在冰柜旁的架子上拿了一瓶矿泉水，径直去结账。

　　连好觉得今天的江侨有点怪怪的，他仿佛······处于一种对任何事都心不在焉的状态。

　　「你没事吧？」连好直接给江侨发了一条微信。

　　拿着手机准备付钱的江侨看见了信息，看向对面的连好，果然对方的双眼中有着担忧。江侨摇摇头，却也是没什么力气的。

　　「你要不要进来休息一会？」连好询问他。

　　连好听不见，自己也没有说话，却也问自己有没有哪里不好。

　　难道现在自己的精神状态差得这么明显吗？

　　在美玲超市休息一会并不会解决什么实质性问题，江侨付完钱就想走，却想起来还没有和朱景悦他们说春游要推迟这件事。

　　于是江侨点点头，走进收银台后面，在连好旁边坐了下来。

　　朱景悦和赵行进来看见江侨坐在收银台后面都是一愣。

　　这······是来兼职打工还是来体验生活？

　　他们俩又齐刷刷地看向旁边的连好。

　　连好久违地感受到了有口难辩的感觉。

　　他是想让江侨进小屋里休息一会的，没想到刚刚江侨直接在自己旁边坐了下来。看着他从坐下后就一直发呆，连好也不太想打扰他，就这样一个人呆坐着，一个人干站着。

　　“你们放学了啊。”正当他们三个人在思考该怎么办的时候，江侨暮地出声了。

　　“啊！”朱景悦被吓了一跳，“啊对······我们刚放学，江哥你这是······吃完午饭了？”

　　江侨点点头。

　　“我过来买东西，顺便和你们说一声。”江侨一下子站起来，像是说完了就立马要走的样子。

　　“前段时间陈江林不是和你们在群里商量春游的事情吗，陈江林的妈妈昨天不小心摔倒了，他回郁港市了，所以春游的事情可能要推迟了。”

　　江侨说着往外跨了一步，“他可能最近顾不上这个事情，我来和你们说一下。”江侨扯了一下嘴角，却完完全全是一个苦笑。

　　“江哥你是不是感冒了？”朱景悦捕捉到了江侨声音里的鼻音。

　　“对。”江侨的苦笑又转成无奈的笑。

　　一下子朱景悦也不知道是该询问陈江林妈妈的情况，还是该叮嘱江侨要按时吃感冒药。

　　朱景悦犹豫间江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门口。

　　“没什么其他事了，你们快吃午饭吧。”说着挥了两下手就推门离开了。

　　“他还好吗？”赵行都感觉到了江侨的反常。

　　朱景悦不确定地摇摇头。担心江侨的同时她也牵挂着远在郁港市的陈江林，不知道他妈妈摔得严不严重？陈江林还好吗？

　　连好看他们两个脸色都不好看，打着手语问「怎么了」。

　　「江哥好像感冒了。」

　　随后又把陈江林妈妈的事情打字给连好说明。

　　连好这才将江侨刚刚的一系列行为和反应串连了起来。

　　他向窗外看去，外边早已经没有了江侨的身影。

　　连好心中生出一丝担心来。

　　江侨在屋里睡了一天。

　　窗帘将外部的光拦截地一干二净，是以不论是晨光微熹的早晨还是遍地洒金的黄昏，在江侨的卧室里，只有无尽的漆黑。

　　江侨是不喝药派，他坚信感冒只是一时身体机能的休怠，喝药或者不喝药都影响不了感冒在一个星期左右就会痊愈的既定事实。

　　于是在他睡醒爬起来后也只是喝水、吃饭，接着又回到了床上。

　　江侨突然发现他好像拥有了几天休息，在床上呆愣了片刻，他去陈江林的房间搬出了笔记本电脑，难得的准备找部电影看。

　　床边放着热水壶，连好送的灯始终亮着。江侨抱着笔记本电脑，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手指滑动着页面，江侨一目十行地浏览着这些电影的名字和海报，最后选了《白日梦想家》。

　　除去以前和同事约在电影院看电影以外，江侨很少在空闲的时候专门找电影来看，就什么也不干，专心致志地看。

　　室内有一丝丝冷意的空气，备好的热水，暖和惬意的被窝裹好，享受着这种慢节奏，江侨点击电影开始播放。

　　在看到开头男主人公像英雄一样在危险紧急的情况中穿梭的时候，江侨以为这是一个独立的超级英雄电影，过了一会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这是一个很经典的探寻探险类故事，主人公在一路的奔波寻觅后对生活和自我有了全新的认识，也在结局处给观众心灵上重重地来上一击。

　　被剧情吸引的江侨越看越清醒，随着沃尔特·米蒂的出发，江侨也有点好奇那张找不见的25号底片上到底是什么。

　　沃尔特·米蒂走过格陵兰岛、冰岛、尼泊尔，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地，在喜马拉雅山脊上偶遇到了正在拍摄雪豹照片的肖恩。

　　肖恩正如大部分人所说那样，是一个古怪的摄影师，找到他的沃尔特当然没有忘记他的初衷，立马询问25号底片的下落。

　　“你现在就坐在上面。”

　　“我把它放进了你的皮夹里，那是我给你的礼物。”

　　肖恩这么说。

　　沃尔特不禁有点生气，这张关乎到他的工作的照片就这样被随意地放在了自己的钱包里。而钱包早在他赌气的时候被扔进了垃圾桶。

　　电影到此为止还是没有让观众知道25号照片是什么。

　　随后他又一路辗转到了回到了自己家，继续处理离开之前的一些繁琐小事。

　　就在沃尔特·米蒂说“没有钱包没办法将卖钢琴的钱收起来的时候”，他的母亲从包中掏出了他原本扔掉的钱包。

　　电影将悬念留到了最后，沃尔特·米蒂没有查看底片是什么，而是直接交回了公司。接着，从容地离职和面对生活。沃尔特·米蒂也有了勇气和自己心仪的人坦然地搭话，他们也在路边的报刊亭里看到了以25号底片作为封面的杂志。

　　那张照片就是他自己，坐在路边，一手举着照片，心无旁骛工作的样子。

　　到此，电影慢慢落下帷幕。

　　江侨说不上来自己的心里的感受，这个结尾其实比他想象中可能出现的结尾要平淡。

　　男主人公没有力挽狂澜地改变了工作上的问题，自己还是离职了。甚至是在电影中间部分的时候，江侨想过，沃特尔·米蒂会不会就这样，拥有了自由地灵魂，从此永远在路上，就像在电影的开始一样，真正地过上充满未知和冒险的生活。

　　合上电脑，江侨将笔记本电脑随手放在一边，在满室的黑暗中钻进了被窝，平躺了下来。

　　这部电影完全对快睡了一天的江侨没有起到任何催眠作用，他甚至有点越来越清醒的趋势。

　　电影中的主人公在一次长旅途之后似乎就理清楚了自己的思绪，而这么多年来的各地辗转的江侨，反倒像进入了一片迷蒙森林，越绕，越走不出来。

　　他成功地逃离了他的母亲，却好像在这些年里没有任何的长进。他在十二年前获得了自由，却一直束手无策，所以江侨看不懂《白日梦想家》的最后，男主人公是怎样找到了自我。

　　难道自己也要去环球旅行？

　　江侨嘲笑自己出了声，这些年走过的地方并不少，也不见得他在哪里突然有什么感悟或者答案。

　　电影里男主人公一直有一位喜欢的人，那也是他的动力之一，那自己呢？

　　连自己都搞不清楚，还知道喜欢和爱是什么吗？

　　脑子里的人和事像书页一样“哗哗”地过着，江侨慢慢地终于困了。

　　第二天起得总算早一些，头也没有前一天那样昏沉了，感冒应该是好了一些，江侨觉得轻快不少，甚至打算出门在附近的超市里看看。

　　不知道他还要“待业”多久，江侨索性买了一些新鲜蔬菜回去，也许哪天得空做个午饭什么的。

　　虽然这么打算着，现实却往往相反。

　　“喂，江哥。”

　　下午的时候吴畅给他打来了电话。“你感冒好点了吗？”

　　江侨鼻音甚浓地说：“好一些了。”

　　“我怎么听着还是有点严重啊······”

　　“昨天休息了一天，好多了。”为了防止在这个问题上再继续下去，江侨问吴畅：“打电话来是怎么了？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这边确实是有个事情······有个客户想我们派一个人过去大概估个价，说是家里东西多，也想问问我们帮不帮忙打包什么。”

　　电话那头的吴畅停顿了一下，“这位客户想让我们今天下午六点左右的时候过去，那个时候我和王兴这边的活估计还没干完，所以想问问江哥你能不能过去一趟。”

　　“行，你等会把地址发我。”并不是什么问题，江侨直接应下。

　　“好好好，谢谢江哥。你这会方便吗？我把车给你开过去。”

　　江侨并不想麻烦吴畅，再来他这几天也没有什么业务，就直接拒绝了。

　　“没事，我一会打车过去，你不用过来了。”鼻音丝毫没有削弱江侨惯有的威严，吴畅没有再说什么，道了谢之后挂掉电话，把客户的地址以及联系方式发给了江侨。

　　距六点还有两个多小时，江侨打算洗个澡，让自己清爽又精神地去面对客户。

　　“哗——”

　　温暖的热水从头浸湿着每一寸皮肤，缥缈的热气也很快的充满整个浴室。

　　江侨觉得脑子确实清醒了不少。深吸两口气，江侨将头发全部顺到脑后，双手慢慢地揉搓着一寸寸肌肤，双眼慢慢睁开，里面是星星点点水汽和些许坚定。

　　可能是昨天晚上的电影到现在才发挥了它的后劲，在导航中输入客户家的地址后，江侨大胆地看着路边的共享电动车。

　　没有想很久，江侨走过去扫了一辆，跨上它。

　　深呼一口气，江侨推了一下脸上的眼镜，准备开始自己的初次电动车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