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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番外.维港小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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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清刚刚从总编办公室出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倒了杯咖啡,开始愁眉不展。
她平时爱加牛奶,此时却只想着咖啡能够更苦一点,让自己的脑袋快速运转起来,解决当下的难题。
杜清是两年前当上主编的,她是报社最年轻的主编,也是唯一的女性,风头一时无两。当时报社里外看她不顺眼的人很多,内部的是出于眼红,外部的则是因为她的新闻向来不惧权威,得罪了不少人。
不过她都咬着牙挺过来了,办公室也是腥风血雨的战场,她虽然没有拿刀拿枪的本事,但她有钢笔和相机,那是她独有的武器。
“……总编说咱们报社已经很久没有抓过大新闻了,风头都被新成立的那两家报社抢了过去。我们部门向来是最优秀的,这个压力他给到了我。现在,我想听听你们的想法,谁先说?”
杜清虽然坐在舒适的老板椅上,但上身端得笔直,她双手交叠置于胸前,眼神里带着审视,看着办公桌对面的三个年轻人。
几个人面露难色,三人中入职最久的,平时喜欢跑□□相关新闻的小武隔着厚厚的镜片,苦兮兮地看着杜清。
“杜姐,这段日子确实是太平,那几个大的帮派一个比一个规矩,咱们也不能生编个大新闻啊。”
“是啊杜姐!”旁边的爆炸头小龙开口了,他是个特立独行的年轻人,平时跑娱乐圈的事情比较多,“娱乐圈最近也没什么大动静,也就上次华人商会的那个狄老板,在商业活动上被女星当众表白的事情稍微有意思些,但咱们也报了啊。”
说起这事儿杜清就想笑,当时不过是个普通的剪彩活动,请了某位当红女星站台。谁料该女星接受采访的时候却表示自己为狄秋的魅力所倾倒,还当着记者的面问狄秋愿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年龄差。年过半百,见惯了风浪的狄老板当时就慌乱得不行,连连摆手表示这位女星比自己女儿还年轻,万万不可能。
“那件事啊,要么就是那个女星故意博眼球,要么就是想傍上狄秋这个大靠山。否则哪个二十来岁的女人会看上这么个老男人?”一旁的小武推了推滑落的眼镜,吐槽道。
“那也未必。”一直安静着没有开口的小允忽然说道,她是三人里唯一的女生,也是杜清亲自带的新人,平日里跟着杜清跑商界政要等新闻,“狄老板虽然年纪大,但是外表看起来也不过三十来岁,不说模样和身材,光那份气度可是旁人学都学不来的。上次狄老板出席商会活动,我和其他报社的记者们去采访,那些小姑娘都被狄老板的谈吐迷得七荤八素。”
小允一向内敛,杜清也是第一次听她说这么多话,不禁微微勾起嘴角。到底是年轻小姑娘,藏不住一点心思。
“现在的年轻女孩审美可真奇怪啊,上次我协助隔壁部门的娘子军团去九龙城寨拍摄纪录片,总共七个小姑娘,两个人对着个卷头发的小哥发花痴,剩下五个全在感慨那个理发店老头有多帅。”小龙摸了摸自己的鬓角,似乎对于自己的魅力不及老头这件事情很是不满。
杜清还挺佩服隔壁部门的娘子军的,收到了政府可能要拆掉城寨的消息,那几个女孩子联合做了个纪录片专题去申报,也得到了总编的支持。只是城寨到底鱼龙混杂,于是每个部门都派了个男生去协助,这也算是报社齐心协力做的一个大项目。
杜清眼看大家闲聊开来,赶紧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容:“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这可是选题会,没有人有题目要报吗?那不如就地解散,全都回家喝西北风吧。”
三人立刻正襟危坐,杜清把目光投向小武,示意他先发言。
“咳,我这倒是有一个选题。油麻地那块最近新开张了一家商场,背后是黑恶势力注资,我觉得他们很可能在利用这个商场从事一些不法之事。”小武正经说道。
杜清微微点了点头,香港这边的势力错综复杂,许多东西的背后都有黑势力作祟。可商场是人流密集的地方,如果在这样的场合里从事一些违法行为,确实会是个大新闻。
看到杜清点头,小武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继续侃侃而谈:“其实就是一座小型的商业楼,楼上都是写字间,没什么特别的。最下面四层原先也是个商场,多年前经营不善倒闭了,一直没人接手。前段时间不知道被谁给盘下来了,改名叫什玖商贸中心,名字是挺古怪的,但生意可挺不错呢。一楼就是普通的餐饮和电子产品,有家叉烧饭很受欢迎;二楼是服饰和金铺之类的,女性客户很喜欢;三楼是一间巨大的健身馆,还涵盖了拳馆的项目;四楼就有意思了,除了买健身器材的店,剩下全是咨询公司,什么海外旅游、本地落户之类的,什么都干。”
杜清全程听下来也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总不能是叉烧店里加了东西吧?不过既然小武明确了这个商场背后有帮派势力,那就让他先查查看。
“嗯,可以去探探,油麻地那边我还算有点关系,如果遇到什么危险,记得立刻给我打电话,我找人去帮你。”杜清在本子上记录下来这个选题,然后漫不经心地问道,“对了,你好像一直没说,这个商场是跟哪个□□有关来着?”
“暴力堂!”小武朗声道。
杜清手里的笔突然停滞,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她与暴力堂的人有旧,知道他们在尝试做一些正经生意,而且暴力堂的人是头脑子的,绝不可能做出在商业中心干违法买卖的事情。
不过这些事情她不方便说得太细,只是心里暗暗遗憾,这次小武注定要跑空了。
“接下来,小龙,你说。”杜清只好把期待的目光投向爆炸头青年。
“我这…最近实在没什么新闻…好吧,其实有个大的,但你肯定不让报。”小龙扭扭捏捏的,看得杜清有些暴躁。
“你不说出来,我怎么判断?”杜清瞪了他一眼。
“嗐,你们还记不记得,差不多九年前,有一对突然消失的超模情侣。那两人当时风头正盛,写真都卖到脱销啊。结果有一天两个人在澳门参加活动,第二天同时消失了,杳无音信。当时业内都传他们是得罪了□□大佬,被砍死了丢进大海喂了鲨鱼。”
九年前的杜清也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记者,小龙说的事情她记不分明,只隐隐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女的活过来了!就躲在城寨呢!听说那男的也在城寨隐藏了很多年,加上前段时间澳门的雷公子出事,你们猜猜这其中的故事?我听线人说啊,那女的是被雷公子骗去日本拍片了…”
“不行!”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是杜清和小允,二人彼此看了一眼,心下都了然。
这样的故事确实会得到读者的喜爱,可秉承新闻报道的原则,一定要去当事人沟通的。如果真是这样的伤口,她们又怎么忍心去揭开。
“我就说你们不会同意了…但,但这个事情肯定会传开的,我们是不写啦,可挡不住别的报纸要瞎写,人家可没有我们这么讲道义。到时候都不采访,直接一通添油加醋,对当事人伤害一样大。”小龙踌躇道。
小龙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若是以前,澳门那边帮派相关的事情比较敏感,未必能得到总编同意。可如今那边正乱着,雷氏商业帝国岌岌可危,如果能趁此机会让那群混蛋无法翻身……杜清陷入了沉思。
“我托人去打听一下吧,看看当事人怎么想,如果她愿意站出来指证雷公子的罪行固然最好,如果她不愿意,我们也绝对不强求。”杜清瞥了一眼小龙,“等我这边答复吧。ok的话你去跟,先想个别的选题,周三之前交给我。”
“啊…好、好吧。”小龙垂头丧气道。
“小允,到你了。”
“好的杜姐。”文静的女生直接将手里的笔记本交给了杜清,杜清翻开来,才发现其中夹杂着几张照片。内容是林Sir偷偷进了西贡码头的一所仓库,而没几分钟,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也悄悄进去了,手里还提着不小的手提箱。
廉政公署的林Sir,也就是当年西贡警局的林督察。
“……是线人给我的消息,之后林Sir拿着那个手提箱离开,可惜我的线人当时被察觉,没来得及拍下这个最重要的画面。照片里那个西装男是基金会陈理事的助理,陈理事因为涉嫌贪污正在被廉政公署调查。杜姐,林Sir这个时候跟陈理事的人碰面,想必……”小允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眼神饱含期待。
“……可以跟,注意安全。”杜清点头的那一刻,小允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夜色降临,杜清坐在车里,躲在前往码头的必经之路上。小允是她亲自带的,做事很有分寸,但是涉及林Sir,杜清多少有点不放心。
当年天义盟的事情过后,林Sir被内部调查,但他坐到那个位置已经掌握了太多人的秘密,背后自然有势力保着他。于是他虽然离开了警队,沉寂一年以后却突然任职于廉政公署,当时还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只是最后都被压了下去。
那件事情虽然是天义盟主谋,但这过程中涉及的东西太多了,见死不救的帮凶根本不计其数。也许在旁人眼里,林Sir不过是予宋人杰行了些方便,但在当事人眼中,林Sir同凶手无异。五十三位受害者,小允是其中之一。所以那个所谓线人,恐怕就是她自己。
杜清无聊地抽起了烟,她也算是个老烟枪了,入了这行见识了太多的黑暗,需要有一些发泄的渠道。她是在去医院探望受害者的时候结识小允的,慢慢变得熟识,然后带着她走上了记者的道路。
她没有被那些混蛋毁掉整个人生,可那是因为她自身的坚强,对于那些加害之人,谁又能不恨呢?
杜清也希望这次能抓住林Sir的把柄,这样的害群之马留在廉政公署,香港哪还有明天?可她害怕小允会为了报仇不顾自己的安危,于是她此刻才会在此处。
“也不知道他们今天会不会碰头,只能赌运气了。”杜清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不要松懈,然后猛吸一口烟。林Sir上次拿了钱,可陈理事下周就要上庭了,眼见着事情还没好转,那位助理必然还要约林Sir再碰面。
“不是这么巧吧?写小说呢?”杜清眼看着一辆车从马路上疾驰而过,而驾驶员正是她今天的目标。她又是庆幸,又觉得有些后怕,心里暗骂一句,然后把烟丢掉赶紧一脚油门跟上。
从车上下来的果然是林Sir,没过多久那位助理也来了,杜清把车藏在不远处,自己躲在车里偷偷观察加拍摄。
“喂!什么人!”杜清光顾着盯紧门口,忽略了身后的动静。
“糟了!”证据固然重要,但活着才是上策。于是杜清立刻发动汽车,猛地向外逃去。
“别跑!”身后人的呼喊惊动了仓库里的人。
林Sir冲出来看见杜清的车牌,大喊道:“她是记者!必须抓住她!灭口!”
杜清一路飞奔,她从后视镜里瞥见身后追逐的车辆越来越多,然而这条路本来就不够明亮,慌乱间反而失了方向。她急促地喘息着,待冷静下来,自己已经开到了一片树林前。
那里树木丛生,每一刻都很粗壮,树与树之间间隙很小,车辆根本通不过。
赌一把吧!
杜清干脆地抛下车子,抱紧了怀里的相机往树林里面狂奔。身后的三辆车尝试着直接开进去,却被卡在树桩间,费了些功夫才追出来。
林Sir从哪找的人啊?怎么一个二个那么蠢?杜清内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气喘吁吁地跑出树林,发现眼前是一片空地,唯有一座孤零零的教堂。
“上帝啊,虽然我平时不信你,但拜托你这回保佑一下我吧!”杜清实在无路可走,她本祈祷着教堂里能有个地窖或者暗道之类的让她藏身,却在推门冲进去的那一瞬间愣在当场。
“你、你,你们这是……”
教堂内有三个人,一个扎着马尾,西装革履却桀骜不羁的男人;一个穿着古典鱼尾婚纱,头上简单夹了个堆叠头纱的清丽女子;还有一个穿着显然不合身的神父制服,满脸无奈的中年人。
“呀!杜记者!怎么这么巧!”那对男女本牵着双手面对面站着,聆听着神父的致辞,此刻被杜清所打扰,三个人皆看过来。
“你怎么什么奇奇怪怪的人都认识?”男人并未表现得多么意外,只是不屑地看了杜清一眼,牵着的双手始终紧握。
“哎呀阿九,你不要随便说别人奇怪啦。”阿暮用无奈的语气说了男人一句,然后不好意思地对杜清笑了笑。
“大晚上地出现在这么偏僻的教堂里,看起来还是一副被人追杀的样子,这还不奇怪啊?”王九啧了一声,然后扭过头看向一脸惊慌的神父,“喂,刚念到哪了,继续啊。”
“什么什么?追杀?”阿暮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芒,若不是王九拉着她,她恐怕都跳了起来,“杜记者!需不需要我帮忙啊?”
杜清听着门外追上来的动静,也顾不上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冲着阿暮的方向拔腿跑去。
“阿暮救我!!!”杜清尖叫着跑到神父站着的宣讲台边上,抱着相机缩在一旁。眼看着十来个人举着武器冲了进来,那位神父也尖叫一声蹲了下来,跟杜清躲在一起。
“真的要动手啊?这可是今天新买的衣服啊。”王九虽然面露困扰,但说着这话的同时却抬起手松了松脖间的领带,脑袋微微一偏,发丝都染上慵懒。
“送上门的机会诶,这可是正当防卫,甚至不犯法的!”阿暮目光灼灼,顺势用鞋子将鱼尾的裙摆往上轻踢,然后敏捷地用左手抓住,拧了几个圈,露出了尚有粉色余痕的小腿。
“哎!”王九故作夸张地长叹一声,最近的敌人已经离他只有半米远,他旋身一个回踢,对方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狠狠踹开。王九面对着眼前数个明显一愣的敌人,抖了抖西服,危险的笑容里能看见舌头舔过尖尖的牙齿。
“你们可真走运啊,能死在这么浪漫的地方。”说着挥舞起拳头,用碾压的姿态放倒一个又一个敌人。
“不能死不能死!死了就犯法了!”阿暮嘴上这般劝阻着,却将双指并拢,直接捅向最近的一个敌人的肩膀。刹那间鲜血四溅,猩红色从阿暮的脸颊滑落,竟有种诡谲的美丽。
两人看似在战斗,实则像猛兽玩弄着弱小的猎物,两人各自向中间退后两步,后背相抵而战,配合默契得像一曲华尔兹,血液和惨叫是此刻的伴奏。
杜清见过阿暮的手段,也跟□□打过不少交道,此时并不意外,甚至想为阿暮鼓掌。可一旁的神父就可怜了,他脸色惨白,牙齿都在打颤。
“神父你,这么晚了,加班啊?”杜清真的是好心想要转移这个可怜人的注意力,但又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于是这个问题说出来显得有一点傻。
“我,我不是神父啊!”这个可怜的中年男人闻言,彻底崩溃,感觉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我是婚姻登记处的登记官啊!我早就下班了啊!这两个疯子堵在门口非要我给他们登记!这也就算了,还不肯在登记处签字,非要拉我来假扮什么神父!光这身衣服都跑了好几个地方才借到啊!不然天能那么黑吗!发言刚说到一半你又来了啊!我招谁惹谁了我啊!”
“哎呀!都说了是赶巧了嘛!”阿暮左手拎着裙子,右手抓着王九的手,一个滑铲又放倒了一个人。而王九一掌击倒来人过后,立刻转过身将阿暮拖起,顺势扶住她的腰,协助她在半空中腾起,高跟鞋直戳敌人脑门。
“我们正好逛到了一家好看的手工婚纱店,正好就想穿着立刻来登记,正好遇到了你,这是你的荣幸。”王九说话的同时故意承受着三个人的胡砍,然后看着他们震惊的表情哈哈大笑。
“那有什么必要来教堂扮神父吗?!”中年人这会儿来了气,居然敢对着王九大喊。
“因为……”这次回答的是阿暮,她屏退了敌人,重新后退靠着王九。然后两人同时转过头,一脸温柔的笑容看着彼此,二人异口同声:“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杜清不合时宜地觉得,这两人此刻如此甜蜜,竟把鲜血都衬得好似玫瑰花丛。
“喂,扑街!赶紧干活!不然错过吉时了!”王九一把将阿暮拽至背后,仅凭一只手就拧断了刚刚最靠近阿暮的敌人的胳膊。
“嘿嘿,是我算的吉时,不过上这门课的时候我没怎么认真听,也不知道对不对。”阿暮左手仍与王九相牵,右手一记手刀砍在来人的脖子上,那人立时痛苦到底。
登记官被王九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回到宣讲台上:“在、在你们两位结为夫妇之前,本人、本人在职责上,要向你们声明……”
“别废话了!直接进入最后一段!电视剧里常演的那一段!”三人都听见了远方传来的警车汽笛声,杜清心里一惊,林Sir难道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使用警力?警方里到底还有多少内鬼?
“……新郎,你是否愿意娶你面前这位女士为你的合法妻子?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登记官的声音随着地上的血越来越多,变得越来越小。
“闭嘴吧你!墨迹死了!”王九顺手夺下一个敌人的砍刀往登记官那边丢去,但只是为了表达烦躁,那刀稳稳地落在登记官身前一米的地方。但尽管如此,胆小的家伙还是吓得又一次蹲了下来,中年男人想要嗷嗷大哭,被杜清劝阻。
“你还是别出声了,不然他们真的会砍你的。”杜清小声说道,登记官硬生生把眼泪咽了回去。
“我请在场各位见证,”王九显然已经不想再跟那些家伙玩下去,他一拳将自己这边的最后一个敌人击倒,然后背挺得笔直,看向阿暮的眼里有化不开的柔情,“我王九,愿意娶你暮拾,为我的合法妻子。”
阿暮的婚纱被血染红了大半,她用带着漂亮水钻的鞋子踩在这一侧最后一个敌人的咽喉,轻轻用力,窒息令他晕厥过去。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极了月亮。
“我请在场各位见证,我暮拾,愿意嫁给你王九,为我的合法丈夫。”
一地的惨叫和淋漓的鲜血,一对璧人充耳不闻,旁若无人地甜蜜相拥。
警车的汽笛声就停在教堂的大门外,众人甚至听见了开门下车的声音。
“那些人也好墨迹啊,我们好像还来得及把誓词念完诶。”阿暮两只白皙的胳膊搭在王九的后颈处,两人鼻尖相抵,随时可以落下一吻。
“那,一起念?我可是偷偷背过很多遍了,绝对不会出错。”王九的语气甜得发腻,他脸颊上的疤痕此刻像圣洁的尾羽。
“无论顺境或逆境,无论富裕或贫穷,无论疾病或健康,我们都不离不弃,相依相守。”低沉和娇俏的两道声线相互交织,奏出名为爱的乐章。
大门被打开,不是林Sir的人,而是气喘吁吁赶到的小允,带着前来救援的警方。一群人看着现场目瞪口呆,满地盛开的玫瑰,簇拥着历尽万难的爱人。
“……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杜清喝光了第二杯咖啡,她的十根手指在打字机的按键上疯狂跳跃着,太阳穴紧张得直突突。
“终于写完了。”杜清抬头看了眼时钟,凌晨三点三十五,她终于在四点排版印刷前写完了昨天那篇稿件。
“太好了杜姐!还得是您!要是让我一个人写,肯定赶不及。”守了一夜的小允赶紧拿过文章,“我现在就去给总编签字,然后拿下去排版印刷。”
杜清看了眼总编室亮着的灯,心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也是她大晚上给总编家里打电话,告诉他有大新闻,必须来报社守着的。
昨天警方拿下了追杀她的那些打手,又根据小允偷拍到的新证据,捉拿了林Sir回去调查。她必须第一时间将事情报道出来,让舆论来施加压力,绝不能让姓林的再有机会翻身。
她还记得,昨日自己出面作证,证明了阿暮和王九是正当防卫,再加上王九本身的势力,才没有让警方把他们带走。
“对了,刚刚跟你说的,我们想采访雷公子受害者那件事情……”杜清看着警方带走了所有伤员罪犯们,这才放下心来。她有些讪讪地回头看着阿暮,她不愿打扰被害人,但有时候想要抨击罪恶,实在需要有人站出来。
“我会去问的,我猜,只是我猜啊,他们会愿意为了彻底揭发雷公子而站出来。当然,不管他们做出什么决定,我们都要尊重。”阿暮的睫毛上还挂着血珠,她拿手胡乱擦了一把。
“这是自然,不过,那对情侣,他们好沟通吗?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杜清小声问道。
“他们啊,是我见过的,这个世界上最最坚强的人。”阿暮笑得像暖阳般灿烂。
王九轻轻地搂过阿暮的肩膀,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温柔地擦拭着她脸上的血迹。
“……所以,你们到底为什么要偷偷登记啊?”杜清总算问出了疑惑一晚上的问题。
“并不是故意偷偷摸摸的啦。真的一切都那么凑巧,看见了喜欢的衣服,立刻就想到要登记了,根本来不及通知大家。”阿暮说着又甜兮兮地看着王九笑,只是脸上有些干涸的血迹擦不干净,看起来着实有些诡异,“我们一向这样的嘛,想到就去做了。而且婚礼什么的,想想真的好麻烦哦,之前就是害怕麻烦才一直拖着没登记。”
“放心,那几个老……那几个大佬,尤其是狄秋,肯定能理解的。”王九叹了口气,“不过我就麻烦咯,明天要一个个去通知,我真是恨不得立刻昭告天下。”
……
杜清抿嘴一笑,叫住了刚准备去签字的小允:“我没记错的话,今天C版右下角,四分之一幅的广告还空着?”
“是的杜姐,已经打算拿个老客户的广告先充数了。”
“别充数了,等我五分钟,我写个内容,你拿去让总编一起签字确认。”杜清揉了揉手指,重新敲起了打字机,“一则喜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