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码》结庐素然

5、藏着猫的角落5

　　“我的猜测是，既然15年等于安心基金会，那么22人就必然不会跳脱到和基金会完全无关的事情。”李长安推测，“你看，子夜霜发过来的资料里，除了安心基金会的那则新闻，就是卢梏晨的个人资料，除此之外没有更多东西了。所以这个22，除了有可能就是子夜霜自己，就剩下浩然康复中心了。”

　　“也许你的猜测很有道理。”白萧开口，“我们可以找一下关于浩然的更多信息。我想这其中并没有那么简单。”

　　李长安同意。

　　“不过，你就完全没有怀疑过子夜霜的真实身份吗？”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什么？”白萧问道。

　　“他为什么会有卢梏晨这么详尽的个人资料？”

　　白萧愣了一下，然后轻声笑了起来。

　　“现在获取一个人、尤其是一个企业家这样身份的人的资料，很难吗？”

　　李长安不语。

　　“在这样一个网络发达的社会里，没有人是完全能隐藏自己的信息的。”白萧说道，表情有些复杂，“个人信息廉价贩卖的时代，不说是我，就是你的信息，说不定现在也正在被某个素未谋面的人仔细推敲，斟酌价位。”

　　“那既然这样，为什么子夜霜的信息就没人能找到呢？”

　　“相信我，哪怕是你，总有一天会知道子夜霜的身份的。”白萧笑笑，“只不过我们还保留着一丝稀有的良心，无意查找而已。”

　　“况且，比起去找一个消逝之人的信息，解决眼下的问题不是更重要吗？”

　　“也是。”李长安抿抿嘴，“只是说，如果能知道他的身份会更好，从他的身份入手，应该会更容易得出答案。”

　　两人刚起身，准备离开thinkers，白萧似乎想起了什么。

　　“待会儿准备回家？”

　　李长安看了眼手机，“是的，我爷爷过来了。”

　　“嗯……”白萧一脸非常理解的样子，“好好跟老人家说说话，他也挺不容易的。”

　　李长安无语。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他拉开玻璃门，自己先出去，没给白萧留一点空隙，“这点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还没等差点撞上门的白萧“啊”一声以示抱怨，李长安又加了一句：“你找到什么信息的话就随时联系我吧。毕竟——”

　　他笑呵呵地看着白萧，满面腹黑，“我只是你的协助者哦！”

　　临近下午的太阳愈发毒辣。李长安走在路上，头顶被烫得发疼。

　　今天爷爷到自己家吃饭。再晚点恐怕老妈要镇不住场了。

　　一只脚刚踏进家门，就听到饭厅里传来的很重很清脆的筷子敲碗声。紧接着就是一阵来自老人家的大喝。

　　“长安呢？”

　　果然，唱戏的人嗓子就是这么金贵又浪费。

　　李长安摇头，把外面的铁栅栏门关上，大迈进屋里。

　　“爷爷。”饭厅就在眼前，他一眼就能看到坐在饭桌中心位的严肃老人，“我回来了。”

　　李万延一看到孙子，脸上并没有显得多兴奋，反而愈加严肃了。

　　刘莎拿着饭勺不停地给儿子使眼色，李幸驰一脸讨好老人家的模样，也在不停给儿子使眼色。

　　“长安啊，回来了？”李万延接过刘莎手中的饭碗，不轻不重地放在桌面上。“刘莎，给他拿副碗筷吧。”

　　“不用了，我自己拿。”李长安打开旁边的消毒柜，拿出一副碗筷。然后盛汤，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李万延正要夹菜，李幸驰就立马拿起筷子。“爸，这个菜当季，新鲜。”

　　老爷子没回应儿子的话，而是转头问李长安。

　　“长安，最近工作怎么样？”

　　果然，第一句就问的这个。李长安心里长吁一口气。

　　“挺好的，谢谢爷爷关心。”

　　李万延细嚼慢咽，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在喝汤的青年。

　　“你师兄今天要上台表演，就在大新。要过去看看吗？”

　　李长安起身盛第二碗汤。

　　“谢谢爷爷的好意，但是今天晚上我有点事儿。”他带着礼貌的微笑看向李万延，“把票给我妈就好，她喜欢听戏。”

　　李万延脸一沉。

　　“李幸驰，你怎么就这么没用？”他猛地一拍桌子，“长安这么好一苗子，不唱戏多可惜！”

　　“爷爷，这和爸没关系，是我自己决定的。”李长安知道老爷子又开始指桑骂槐，连忙说道，“我和爸妈说好了，如果两年内没达到目标的话，就回来上台表演。”

　　“什么时候做出的决定？”李万延惊讶道，“还两年？你这两年啥都不唱，回来得多辛苦？”

　　合着老爷子就是觉得他会回来……李长安没说话，低着头疯狂喝汤。

　　“爸，孩子的事他自己决定，我们做父母的也不好长期干涉。”刘莎轻声劝解，“长安做他喜欢的事，他自己也开心。”

　　好巧不巧，就在老爷子又要发表见解的时候，李长安的手机响了。他抱歉地看了一眼全家人，飞也似地跑到门口外面。

　　接起电话之前，他甚至还能听到爷爷中气十足地发表自己的言论。

　　“什么事？”他没心情听老人家在说什么，直接问电话那头的人。

　　“我找到了关于那封信的一些消息，想要告诉你。你现在方便吗？”白萧那头的声音特别安静，像是在密室里打电话。

　　“你说。”

　　“你的第一个猜测不太准确，”白萧不紧不慢地回答，“掌管安心基金会的高层都是浩然的人，当时一共20人。”

　　李长安叹了口气。

　　“不过你的猜测也并不是完全没用，”那头的声音丝毫没有沮丧，反而还有些欢快，“顺着找到浩然和卢梏晨的关系这个思路去找，给了我一点点灵感。于是我找到了锦希。”

　　“锦希？”李长安一直在想这家福利院除了和浩然曾经是同一个人管理之外，还有什么关系。

　　“没错，锦希。”白萧肯定地回答，“当初锦希和浩然是有合作关系的，卢梏晨一开始也是锦希的院长，你应该还记得的吧？”

　　“记得。”

　　“所以说，如果浩然找不到，那就从锦希那里去找。从源头找起总会找到点东西的。”

　　“嗯，你在锦希那里找到什么信息了？”

　　白萧的语气瞬间变得认真起来：“下午你有空吗？我们在锦希见个面吧。”

　　李长安回头望了望还在拉着儿子儿媳长篇大论的爷爷：“几点？”

　　“下午四点。”

　　“可以。”

　　李万延决定要在这里待上一个星期。他说这里离大新不远，方便听戏。李长安没说什么，他并不太想知道爷爷到底要听多少场戏。

　　下午，李长安准时出现在锦希福利院门口。

　　现在已经是秋天，不过X市作为南方城市，现在的气候和环境和夏天没有多大区别。福利院门口的两棵梧桐树随着微风落叶簌簌。他想起自己小学时，和同学们一起在老师的带领下来到这里，和里面的小朋友交流玩耍。那时候这两棵梧桐树就种在这里了，他还调皮地捡起叶子，悄悄放进常乐的连衣帽帽子里，把怕虫的常乐吓得不轻。

　　不过那时候还没认识白萧。白家是李长安10岁那年住到隔壁的。

　　一想到白萧，他就远远看见那人正走出福利院，向他挥手。

　　“进去吧。”白萧站在门口，煞有其事地戴了一副眼镜，常年不变的逗号刘海不知道什么时候染回了黑色，套了一件米色的套头薄卫衣，双手插在宽松的裤袋里。现在这一身打扮，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来福利院教小孩数学的大学生。

　　李长安跟着他进去了。

　　时隔多年，锦希福利院除了白色旧楼多了几根长长的锈迹，新建了一栋稍微大一点的蛋黄色砖的楼，没有太大的变化。

　　“这里没什么变化啊。”他忍不住说道。

　　白萧有些吃惊地回过头：“你来过这里？”

　　“嗯，”李长安回答，“我九岁那年，学校组织我们来这里和小孩子们玩。”

　　“哦，这样。”白萧没多大反应，“你应该是在一号楼那边玩的吧。”

　　“看来你还是对自家产业没有那么陌生嘛。”李长安调侃他。

　　“的确，非常熟悉。”白萧应着，语气有些落寞，“但并不是因为这是白家的产业才这么熟悉。”

　　“嗯？”

　　似乎没注意到李长安想要问什么，白萧直接搂过他的肩，说道：“我哥说这里有个小孩很奇怪。”

　　“你哥？”

　　“对。他前几天来福利院视察，中间有一个小孩一直抱着他的大腿不放。”

　　白乐，白萧的哥哥，26岁，安载现任继承人。和父亲白殊道一样，年纪轻轻就继承了家里绝大部分财产。现在安载的产业基本都是白乐在掌管，白殊道已经对外宣布隐退，正天天在白家郊外的庄园和几个老伙计打球喝茶。

　　“为什么？”李长安问道，“这孩子认识你哥？”

　　“倒不是因为这样，”白萧回答，“具体情况，看——”他指了指站在不远处那栋新建的办公楼大门面前的高大身影，“问我哥。”
　　和白萧那张长情的脸不同，白乐的长相偏温和。尤其是现在还把平日抹成背头的刘海放下，穿着偏休闲的衣物，看起来像是现在女生们心目中那种帅气学长的类型。只一眼望过去，还真没办法判断得出他就是现在X市龙头企业的正式继承人。

　　“你们来了？”白乐的声音也很温和。

　　他带二人来到里面，搭电梯到七层，来到尽头的一个单人办公室。

　　办公室设备齐全，里面只坐着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男孩。这孩子瘦瘦小小的，但小脸蛋很漂亮，像电视上众星捧月的童星一样。

　　“这孩子是……？”李长安看了一眼那孩子，问白乐。

　　“这孩子叫俊俊，今年十岁。”白乐拿起小孩面前茶几的小玻璃杯，帮他装上温水。“一个星期之前，我来这里视察的时候，这孩子一看见我就抱紧我大腿不放。当时我还以为他是在搞恶作剧，后来问他才发现，这孩子不会说话。”

　　“他抱着你，肯定是想表达一些什么吧？”李长安问。

　　“是的。”白乐拉起俊俊的手，带他到电脑桌面前，让他戴着耳机，用桌上的平板一边听歌一边打游戏。“我觉得奇怪，他又不肯放开我，我就只好带着他到外面吃东西。幸好这孩子学习没落下，会写字，我们就用纸笔交流。他告诉我，他以前会说话。是一年前从二楼摔下，伤到了脑袋，才变成现在这样。”

　　“……！”李长安一下子语塞。

　　“他是怎么从二楼摔下去的？”白萧问道。

　　“在解释这个之前，我觉得你们有必要再次了解这个福利院的构造。”白乐打开笔记本电脑，点开了一张图片，“现在我们一般人能知道的，是你们从门口进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些普通的楼房。但其实，”他放大了福利院后面一个被竹林包裹着的小山丘，“这里，还有一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