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霁》什么蛇

5、哥哥

　　周淮晴其实刚接了个周末家教兼职，是负责一个五年级孩子的美术兴趣课。他十分抱歉地跟雇主说自己这周末有私事，课程从下周开始。得到回复后，他就去江市二中门口接周今今。

　　高中生熙熙攘攘地走出校门，迎接一周中暂时的为数不多的休闲时光。

　　周今今出来时，身边有三个女生，个子都很高，周今今在旁边显得有些娇小。

　　“今今，这么。”周淮晴看到她后挥了挥手。

　　周今今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快步走向自己的哥哥。

　　“哥哥。”她小小声地喊了一句：“我们走吧。”

　　那三个女生不知小声议论着什么，看到周淮晴准备走了，其中一个女生喊了一句。

　　“诶，周今今。这是你哥哥吗？没见过诶。

　　“哥哥好啊。”

　　“哥哥好帅啊，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周淮晴微微蹙眉，转头问周今今：“这些是你同学吗？”

　　周今今张了张嘴巴。

　　那三个女生没等周今今开口，就热情得说：“是呀，我们都是今今的同学。”

　　“你说是吧，今今。”其中短发女生扯了扯周今今：“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帅的哥哥。”

　　周今今抓着书包肩带的手发白。

　　“你们好，我们的车到了，先不聊了。”周淮晴友善地开口：“下次见了。”

　　“走吧，今今。”

　　“诶！别走啊……”

　　三个女生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其中一个女生在犯花痴，还有两个在不悦地对话。

　　“嘁，周今今有这么帅的哥不早说。”

　　“下次叫她交出她哥的联系方式。”

　　“走吧，打台球去。”

　　“她们是你的同班同学吗？”坐上车后，周淮晴问。

　　“不是，是隔壁班的。”

　　周淮晴虽然觉得那几个女生给他的感觉不太好，对周今今说：“她们看着不善，要是被欺负要告诉哥哥或者老师。”

　　周今今的性格软糯，周淮晴害怕她在学校受欺负。

　　周今今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应了句：“知道了。”

　　周淮晴继续说：“在学校也要多交点朋友，总是看你自己一个人。”

　　周淮晴自知没有资格说出这样的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都做不到的，他希望自己的妹妹不要像自己这样，开朗点、自信点。

　　但这些词语，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好像是天方夜谭。

　　但他还是希望周今今平安健康快乐才好。

　　“好，我知道了，哥哥。”

　　对于周今今来说，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就是妈妈和哥哥了，她会听话点，不让他们担心。

　　周淮晴带妹妹去常去的那家小吃街，让周今今随意买自己喜欢吃的。

　　但周今今十分懂事、克制地挑了自己喜欢吃的几样。

　　周淮晴看着心疼。

　　“今今，想吃什么买就好了。”

　　“好，我吃这些就行。”周今今指了指手上的果汁和煎饼。

　　周淮晴在心里叹了口气，带着周今今从头逛到尾，一边吃一边买。

　　周今今吃上了好多自己爱吃但不常吃的小吃，像披萨、炸鸡、小蛋糕……

　　手上琳琅满目，吃都吃不过来。

　　周淮晴看着妹妹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想着小孩儿都是要满足的，哪会有不喜欢的呢。

　　所以自己要努力点，让妹妹摆脱那种怯懦感和自卑感，大胆、快乐地生活。

　　“谢谢哥哥。”周今今眼睛亮晶晶的，继而又皱着眉，一股纠结地开口：“可是吃不完好浪费。”

　　“没关系，吃不完可以拿回家吃。”

　　周今今听后脸上没什么表情了。

　　家……吗？

　　“这周末去哥哥那儿吧。”

　　“好。”周今今的表情又生动了些，开心地吃着手上的食物。

　　两人回家时，周淮晴左手拎着很多小吃，右手拎着一大袋零食。

　　都是周今今爱吃的。

　　某种程度上说，他是一个称职的哥哥。会接妹妹去玩、去吃，会辅导她的作业，会给她生活费，也会在父母争吵时第一时间拉着她进房间并关上房门隔绝一些嘶吼的声音。

　　但他又不是一个称职的哥哥。他不会关心妹妹的个人生活，他不会看懂妹妹的喜怒哀乐，他不会对妹妹表达自己的爱意，他更没有能力带领妹妹逃离那黏腻的昏暗的疼痛的牢笼。

　　他也像爸爸妈妈那样，变成了一个无聊的大人。

　　所以周今今，你也要快些长大才好。

　　周未过得很快。

　　上完课后，周淮晴照常去ASOB兼职。

　　谷扶声来ASOB的频率不知为何增加了。周淮晴才换好工作服，谷扶声就走进门口坐上了吧台的位置。

　　“你来好早。”周淮晴看清来人后，熟络地打了个招呼：“喝点什么？”

　　“你给我推荐吧，你调什么我就喝什么。”谷扶声轻声说着。

　　周淮晴想着他的酒量，还是调了杯度数不算高的椰林飘香给他。

　　椰香和菠萝香，甜而不腻，他应该会喜欢。

　　“谢谢，很好喝。”谷扶声喝了一口，细细品味着口腔的清甜和果香。

　　贺里试了几个吉他音，看到吧台两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来调侃道：“诶，你小子又来了，不会又来拐我们小淮晴吧。”

　　今天的贺里穿得一如既往的炫酷，设计感的红色T恤和破洞牛仔裤，还有那双不可缺少的有些高度的靴子。

　　谷扶声听到他的调侃对周淮晴一笑。

　　“怎么会呢，我来找清清喝酒。”

　　贺里趁现在客人不多，坐在旁边和谷扶声搭话。

　　贺里：“你那酒量都不够小淮晴塞牙缝的，还找他喝酒呢。”

　　谷扶声一囧：“那我找清清锻炼酒量。”

　　贺里：“谷扶声是吧，你和小淮晴怎么认识的啊？”

　　谷扶声：“算是偶然，我认识他的师父。”

　　贺里：“你的学习成绩怎么样？”

　　谷扶声：“还算可以。”

　　贺里：“看着一副大学霸的模样，是吧小淮晴。”

　　……周淮晴没想到还有自己的part。

　　“嗯，他是大学霸。”

　　谷扶声听后，眼底是难掩的笑意。

　　贺里语气夸张：“呦，还真是，够可以啊小子。”

　　继而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地指着谷扶声说：“你！你……不会是那个谷家的吧？”

　　“应该是吧？”谷扶声困惑。

　　周淮晴玩着手机呢，听后一愣。

　　难怪和张秋认识。

　　“有钱啊，你这朋友我交定了。我就喜欢和有钱人交朋友！”贺里夸张地甩了甩谷扶声的手，转头对周淮晴说：“小淮晴，狠狠宰他，把最贵的酒都给他上一遍！”

　　“啊？”

　　周淮晴一脸无辜地看着谷扶声。

　　张秋休息室出来后就听到贺里大喇叭似的。

　　环上贺里的脖子说着：“小财迷，我给的还不够多么。”

　　“诶，痒！别对着我耳朵说话。”贺里推了下他：“够多了够多了，张大爷。”

　　“淮晴，小声晚上好啊。”张秋漫不经心地在旁边坐下，脸上恢复了正常的笑意。“淮晴，来两杯山崎。”

　　周淮晴点了点头，便开始专心致志地调起酒来。

　　“我不喝，你自己喝。”贺里嫌弃地说。

　　张秋笑得一脸狐狸样：“不喝就灌你哦。”

　　贺里白了一眼，好似想到了什么，对着张秋冷哼了一声。

　　“我要去唱歌了，等一下拿给我。”

　　张秋拿了两杯酒后，往演出席最近的位置走去。

　　谷扶声笑问着：“他们一直都这样吗？”

　　“嗯，习惯就好。”

　　原来是这样。

　　谷扶声不知为何露出了略显轻松的笑容。

　　周淮晴一脸困惑。

　　客人渐渐多了起来。谷扶声再点了一杯酒后，就在旁边支起电脑专心干着自己的事情，没打扰周淮晴工作，只是偶尔会抬眸看他几眼。

　　周淮晴在昏暗的灯光下，像一个神秘的调酒师。拿着酒杯的手白皙而纤细，左手手背上有颗痣，他的耳坠随着调酒的动作摇晃着。

　　看得谷扶声有些心痒痒。

　　“老板，来杯长岛冰茶。”一个抽着烟的客人在吧台上坐了下来。

　　周淮晴闻到烟味有些不悦，但脸上也没有表露什么，应了声好。

　　做好后递给了客人，客人双手去接。

　　周淮晴感受到手指的些许温热，条件反射地抽开了手。

　　一些不好的记忆犹如洪水般涌入脑海。

　　明明已经在尽力忘记了。

　　害怕的神情被谷扶声捕捉到。

　　“小心你的烟。”谷扶声开口。

　　客人疑惑，随后看了眼手上的还在燃烧的烟尾，恍然大悟道：“哦哦！不好意思啊”

　　谷扶声接着说：“而且这是公共场合，告示也贴了禁止吸烟。要抽的话去门口抽。”

　　那位客人讪讪一笑，说了句不好意思就出去把烟掐了。

　　“没事吧？”谷扶声对周淮晴轻声说。

　　周淮晴听到温柔的声音，从害怕的情绪中缓和下来，恢复了往常的淡淡的表情。

　　“没事，谢谢。”

　　谷扶声没有再继续问，他不想强迫他说出让自己不开心的事儿，而且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到可以无所畏惧地敞开心扉的程度。

　　他会努力的。

　　谷扶声像往常那样送周淮晴回家，两人总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后来，这条路他陪周淮晴走的次数渐渐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