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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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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郁陶路过高二四班的时候,特意放缓了脚步,因为是刚下课,玻璃窗的那一边看去人稀稀烂烂。
她半探着脑袋,就看见发呆的齐孀,公主切热情勾笑,经过昨天放学哪一遭俩人混熟了。
“略。”尤郁陶食指抵在眼睑处,饶有兴致地朝齐孀做鬼脸,利落顺滑的短发随意披着,显得更青春恣意。
尤郁陶其实算不上什么乖顺,对关系好的总是不自知散发出乖张、顽劣的性子。
她没注意也根本没想到齐孀的斜后方是孟时岘,尤郁陶眼睑轻轻凸起,卧蚕的衬托下眼型是饱满的,有弧度的。
漾开春水的眼睛流转间,看见那个他最没想看见的人。
孟时岘整个人匿在靠墙的阴影处,狭长的眼半阖着,侧着耳在听旁边郑赫的话,然后又看向尤郁陶,桌边的草稿本里爬满公式、方程和向量。
这是她和孟时岘第二次对视,往后提起来孟时岘总是心情很好地低笑,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再看郑赫神采奕奕,看着尤郁陶的脸含笑,唇瓣一张一合:
“是那个挺可爱的小学妹,做鬼脸。”
尤郁陶读出他的口型,耳垂发烫,悠悠绯色。
她好尴尬,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孟时岘翘起唇,却什么也没说。
向峻似乎也目睹刚刚尤郁陶的反差萌,低低的笑;而尤郁陶拎着报纸摞,埋着脸快速路过走廊。
随后回头脆生生的来了句:“我能反悔,从坑里跳出来吗。”
…
顺利又不太顺利的去办公室认下差事后,回到班里,向峻跟她嘱咐道:“每天早修前我俩得把作业抱过去,四楼。”
“要经过高二四班——”后俩字还没从喉咙里吐出来,就被尤郁陶幽幽扼杀,“我知道。”
向峻被哽住一秒,弯弯唇:“平常会去拿点卷子之类的,要自己数份量。”
周希乐听着二人的谈话有点不明所以,曲指戳戳尤郁陶的后背。
“高二四班吗?斯老师好像也是教这个班来着。”
“?”
尤郁陶倏的直起身,细眉微拧,将重心向后挪了挪,“不是教高一我们班和隔壁吗?”
周希乐撑着下巴,眯眯眼似乎在回想什么,说话也温温吞吞的。
“好像是原本高二那个班的英语老师休产假了,斯女巫应该是代课一学期?”语调微微上扬,颇为不确定,言外之意是,或者还要更久。
尤郁陶感觉自己要炸了,长抒一口气,眼睛直盯着天花板,心穴涌动,只得暗自平复。
“没事,总不能那么倒霉,课代表是孟时岘吧。”
※
放学时已经是傍晚,火烧云一簇接连着两片,与薄荷蓝色的天拥吻、相灼。
槐中到槐阳巷路线很多,尤郁陶今天没和周乐希相约一起走回去,倒是自己去公交车站。
她弯着身,看远处行驶来的车辆是否心仪,很可惜并不是4开头的405路。尤郁陶倒也不急,环顾身边站着的人。
一个同校女生轻拍下尤郁陶的肩膀,主动搭讪:“诶,你也是槐中的吗,你头发有股小苍兰的香味,用的什么洗发水呀。”
语气甜腻,娇滴滴的。
尤郁陶的黑睫眨了眨,绷紧的唇在看见她名扎那一瞬松开了,高一七班何娅。
隔壁班的,同一个英语老师教,应该知道其他班的课代表,这朋友得交。
“潘婷。”
“你知道高二四班的英语课代表谁么?”
“不知道诶——”
话音刚落,尤郁陶乖净的笑意敛回来,将书包带子上拽了一下,然后扭头,毫不留恋地上刚来的405路公交车。
“诶…你这人”何娅愣神一秒,瞬间被如织的人流挡住,在拥堵队伍的最后面,尤郁陶则是气定神闲地坐在靠窗的座位上。
何娅语气还是娇滴滴的,但也不恼,朝尤郁陶嘟哝:“诶,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问。”
尤郁陶撇了她一眼,抚过耳廓处摇摇欲坠的耳机,看着车厢内几乎全是槐中校服,不知道的以为是槐中专送校车。
“我同学说高二四班的英语课代表是方赫…”尤郁陶心里被挠了一下,看向窗外模糊的景致心情放松。
“哦由于方赫要入体育校队,课代表转交给一个叫孟时岘的了。
“孟时岘,你知道吧?很多人喜欢的初恋感,还会弹钢琴,各种拉弦乐器都能弹两句……”何娅咬着食指,脸颊浮起与晚霞同色的红晕,越说越小声,也不知道害羞个什么劲。
心脏不是被挠了,是锤出个血窟窿。
孟时岘这人阴魂不散的,男鬼。
尤郁陶上车的站台和下一站隔的不远,槐中学生很少有去下一站等车的。尤郁陶整个人正倚靠着窗,将MP3的音量调大一格,试图屏蔽何娅的少女心事。
下一站停车前经过段不平的坑洼,整个车厢都朝前震了震。车站等车的孟时岘收伞,伞骨的水珠断了串似的滚落,迈步上车。
俩人都看见彼此,又是相顾无言,唯有何娅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微表情在动。
十七岁那年,孟时岘正逢性格不太多话,尤郁陶又恰好装乖。
…
不过三站,大多数槐中学生都下车了。
面对即将到站停靠的公交车,尤郁陶慢慢吞吞地向后门挪动,自觉和孟时岘保持距离。
“带伞了么?”孟时岘近乎背对着他,声线混着点困倦的慵懒。
没有人称的问句,但是尤郁陶明白是问她的,老老实实回答。
“没有。”
孟时岘沉默一瞬,神情自若:“过来。”
播报的女声断断续续,也许是因为阴雨天的原因。
他的指腹按在伞柄,车檐滴下的雨水,敲打在透明伞上“嗒嗒…”孟时岘朝还在车上愣神的尤郁陶勾勾手。
“小娘鱼。”倏的,孟时岘眼尾勾起来,温温吞吞地喊出这么一声吴侬软语,染着缱绻。
特意选的,是苏南的话。(妹妹的意思。)
尤郁陶感觉心跳漏了一拍,抿唇有点呆住了,也不知道是怎样乖顺地跟着孟时岘。
细雨渐渐变大,孟时岘瞥了一眼身侧清瘦的女孩子,将握住的伞柄向那一方倾斜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