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岘港有栖鸟》城西时年

5、第五章

　　一路上尤郁陶都惴惴不安。
　　她是觉得孟时岘多少有点讨厌自己，应该不想跟她扯上“兄妹”的关系，所幸雨天几乎没有有槐中学生和他们同路。
　　雨滴迸溅，伞顶上络绎不绝的响动。
　　孟时岘人高腿长，迈的步子幅度大。尤郁陶近乎是竞走的速度跟着，白净的额头处沁出层薄薄的汗珠。
　　在尤郁陶第十三次将目光放在他身上时，孟时岘抬眼看她，缱绻的柔感丢失大半，回到第一次见面那会的安宁。
　　“每次周五放学，你就按这条路走到槐荫市场，左拐第三个摊子，我们家的。”
　　他顿了顿，耐着性子又解释，“周五菜摊生意好，他们忙不过来，我要去帮忙，放不下你一个人在家。”
　　“别一个人丢了啊。”
　　※
　　自从上回公交车站和何娅搭话一次之后，尤郁陶被动的结交了这个新的朋友。
　　隔壁班，七班和八班挨得近。
　　每回下课尤郁陶和周希乐拿水杯去饮水机接水，何娅总是横插在两人中间，娇软地拉着尤郁陶扯话题。
　　有次下课，周希乐难得没出教室，扶着侧脸和尤郁陶絮叨起何娅：“诶，uu你是怎么认识隔壁班那个话唠的？”
　　“你说何娅？”尤郁陶收拾桌膛的书一顿，英语书光滑地顺着名誉的书脊掉下来，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公交车站认识的，除了说话有点嗲其他还行。”尤郁陶弯腰追着书跑，将英语书重新塞回去。
　　周希乐嗫嚅了半晌，有点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眼眸底色沾上担忧。
　　“uu你以后少跟她来往吧…风评不好，见一个爱一个，空窗期不超过一个月。”
　　尤郁陶闻言细眉微蹙，修剪圆润的指甲刮着桌膛，语气混着点不明所以。
　　“感情这种事，你情我愿不就好了，总不能因为这种事背后评论她。”
　　她说话维护人的时候很直。
　　周希乐欲言又止：“不光是这个…总之你小心点吧。”
　　尤郁陶心里思绪本就乱乱的，这话没多放在心上。
　　这几天早修，她都和向峻抱作业经过高二四班。偶尔会随意往里一瞥，常见的是孟时岘的侧颜，并不像他的性格，眉眼里藏着凌厉。
　　因为英语课代表一职，尤郁陶陆陆续续熟络班上的同学。她不常主动搭话，所以跟她熟一点的就座位周围的一些人。
　　“uu你有微信吗？”尤郁陶正在写作业，前桌女生眼睛因为笑意亮晶晶的。
　　她点点头，从校服兜口袋翻出那部手机，和周边的人加上好友。
　　“u…尤郁陶咱俩也加个好友怎么样？”向峻刚吐出口的u，对上尤郁陶挑眉探寻的目光，噎住一秒，改口全名。
　　“毕竟英语课代表可能有事交接。”
　　“诶？uu你微信挂的怎么是男标？”周希乐睁大眼睛，略显惊讶。
　　她微信头像是胖乎乎的知更雀，微信名是【鱿鱼】的图标，醒目的是右上角蓝色的男士标志。
　　尤郁陶笑了笑：“可能…防身？”
　　不久后，座位边的人加的差不多。
　　她思索许久将好友分类，家人那一栏的好友是孤寂的空白。
　　※
　　放学后尤郁陶照常在公交站等车。何娅来的晚一些，身后跟着个大高个男生，飞机头，校服是十七中的，槐城倒数、混乱的高中。
　　何娅穿透耳机的音乐，娇滴滴的语调传来。
　　“冥哥，谢谢你送我到车站。”
　　尤郁陶在他们视野范围外挑了下眉，还真不是虚言。
　　被叫哥的那男生笑着，一副贼眉鼠眼，视线飘忽在尤郁陶清冷的长相。
　　“小事儿，那个妹是你们学校的？”
　　何娅顺着那人视线看去，佯装很亲切地拉起尤郁陶垂在两侧的手。
　　“郁陶你来啦，这是冥哥，你俩认识一下。”
　　尤郁陶不动声色地向后退几步，冷着脸脱开何娅的手，“不好意思，赶时间。”
　　飞机头愣一瞬，脸上浮出点戾气。
　　“别这么刺啊妹。”
　　尤郁陶没给那人任何眼神，红唇紧绷着，心里暗骂傻逼。
　　看见尤郁陶不给面子，飞机头脸上有点挂不住，舔舔唇，伸手扶上尤郁陶抓的杆子。
　　“给哥微信，这事算过去成不？”话音刚落，杆子被长指甲刺挠发出尖利的声响。
　　威胁？
　　尤郁陶眼底沉沉，理智思考自己似乎还打不过那男的，攥了个空拳，妥协的添加上微信。
　　飞机男笑意更甚，但只是朝何娅摆手就走了。上车的时候，何娅才小碎步式的靠近她，无辜道歉：“抱歉呀郁陶，我没想到冥哥这么暴。”
　　尤郁陶懒得搭理她，没有应声。
　　“但是，我觉得以后你俩可以发展发展…”
　　尤郁陶从喉咙里发出声轻笑，眼睛弯弯。
　　“你也是傻逼。”
　　随即少女一手拎着包，潇洒恣意转身就下车。
　　…
　　尤郁陶一路跑到槐阳巷，眼圈泛红，不知道是因为委屈还是风太猛烈。
　　进门看见孟时岘咬着袋温牛奶，怡然自得。对视一眼，尤郁陶垂下眼睛，似乎忍着不想被看出来。
　　回房间，小姑娘将脸埋在棉质的枕头里，翻盖手机振动一声。她温温吞吞掏出来，是微信来的信息。
　　【の鬼刀灬：妹子做我女朋友么？】
　　尤郁陶在按键上流利打出一行字。
　　【混子你有病么？】
　　对方输入中…
　　尤郁陶无声的白了一眼，左滑拉黑删除。
　　倏的，房门被骨节分明的手推开。孟时岘手里拎着杯热牛奶，眼神瞟过白皙脸上的隐约泪痕，朝少女昂下巴。
　　“谢谢。”尤郁陶忙不迭道，吸了吸鼻子。
　　手指隔着玻璃杯壁，感知到牛奶的余温。
　　似乎特意热过。
　　记得后来再说起这件事，孟时岘坦诚表率，他以为是来例假了。
　　※
　　周五，何娅这几天还是坚持找尤郁陶一起闲聊。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都不太记仇，飞机头那件事也算不了了之了。
　　槐中周五放学时间不太一样，会提早一两个小时。何娅比周希乐先一步缠上尤郁陶，软磨硬泡要她一起坐公交回去。
　　没想到这一次，飞机头在公交站堵她。
　　“胆子不小啊，拉□□上混的。”飞机头摆着手指，语气不善。
　　尤郁陶耸耸肩，忽视他的存在。
　　飞机头似乎是遏制不住胸腔里的火，上手捏起尤郁陶的衣领，下三白的眼珠转动。
　　“清冷类型，不爱说话是吧？”
　　尤郁陶紧咬下唇，眉眼冷静，在身上摸索着有没有防身的东西。
　　男生将她往公告牌上抵，攥紧的拳头似乎蓄势待发。
　　“啪嗒”尤郁陶低头，名扎落在脏水里，迸溅出褐色的水珠。
　　与此同时，清冽又覆下不爽的语气娓娓道来。
　　“想干什么？”
　　孟时岘的碎发凌乱，唇角向下压，狭长的眼睛里像打翻一盘墨色，骨相凌厉。
　　郑赫插兜站在一侧，神情也是不爽：“想打架？来找我们打。”指节朝飞机头勾勾，逗狗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