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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殿堂一枕秋梦酲 ...

  •   我幡然醒悟,后悔莫及。

      难怪外祖母一直都说是我的错,我的确错的离谱。

      明明打定主意要好好拍官家的马屁,却嫌弃他送的定情之物有缺陷而转送他人。原主触柱拒婚,都没有舍得取下的珠串,恐怕意义远高于定情信物了。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阴差阳错?

      那厢被官家拽了珠串的小七似乎生气了,不理官家。

      官家在一旁幽幽抱怨着什么。小七气呼呼地回嘴。

      噗,官家居然笑出声,摸了摸小七的头。

      小七似乎气也消了,又开始看着官家的大眼睛说话。

      官家听后爽朗的笑了,笑着说了些什么,小七开始捶他,官家笑得更欢了。

      众皇亲国戚其实都装着在看表演,哪会放过帝后的互动,都想弄明白,这十岁的小丫头哪来的魅力直接让官家下了那么一道匪夷所思的诏书,直接入主中宫的。

      现在总算明白了,从来不晓得官家是会笑的,还笑得如此灿烂。这才蓦然省起,他也不过是个廿四岁的年轻人。

      我也没见过他笑。

      不忿的心绪平静了许多。自作孽不可活,原身触柱拒婚,我转送定情物。柴宜哥自然不知道这两番作为是两个不同的人所为,与他,就是与诸葛云琳恩断义绝了。移情别恋也是自然。

      大厅正中,符家姑娘们正舞到高潮,六个伴舞开始反弹琵琶,舞曲渐入激昂,围住主舞的符家十一娘符蔚央。

      蔚央,正在不断旋转,身上轻裹的丝带飞扬,飘飘欲仙。

      蔚央是太后下一辈里最美的,身材高挑,容颜清丽,唯一不如太后的就是肤色白则白矣,有些苍白。另外,也许是只有十五岁的缘故,没有太后自带的雍容华贵之态。

      回看目前脸色已恢复正常的太后,目无表情,依然是美颜不可方物。非在场任何一个女子可比拟。

      突然离我不远的镇国公世子李期轻轻叫了一声,我循声微微偏头,看见他的夫人王娘子示意他噤声,心虚地四下张望,看看有没有惊动其他人。复又捅了捅丈夫,让他看坐在他们夫妻下手的李冀。

      我这个方向看,李冀被王娘子挡住了,看不到热闹,只能作罢。

      蔚央等人一曲舞罢,袅袅婷婷离场,她们的袅袅婷婷明显比太后那贱人仪态万方的袅袅婷婷要做作许多。

      主桌的小皇后开始吃东西,官家摒弃一旁的宫人,殷勤地为她布菜。

      我的外祖父母望了一眼两情相悦的帝后,心里估计五味杂陈。

      外祖父低声道:“等太学的事筹办妥当,云琳的亲事也该议议了。”

      外祖母回道:“云琳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万一不愿意,又闹,如何是好?”

      “找个机会,让两人相处一下,我刚才和镇国公聊天时,无意看到云琳一直盯着他看,不像是不喜欢的样子,恰恰相反,喜欢得紧呢。“

      “是吗,也是,脑子不记得了,心还在呢。”符太君揶揄道,“老爷,你真得比我还疼这个外孙女。我来想想办法。”

      他们是不知道一旁的我能听到他们的对话,还是故意讲给我听的?

      意思是他们知道奸夫是谁?那个杀千刀的还在现场?我还盯着看了?那还能是谁?

      一抬头,撞上了契丹王讳莫如深的眼神,缘来缘去,我的原身喜欢的竟是他!

      这时永宁楼响起契丹武士比武特有的鼓点,已换上劲装的契丹王朝我大大方方点了点头,和张飒一起上场比武。

      我凝神盯着他不放,这是什么孽缘?

      我前世迷他迷得茶饭不思,可惜偶像和素人本就有天壤之别,何况还是韩国人。

      这世,他依然还是外国人。若我是未来皇后,两者依然云泥之别。被原身奋不顾身这么一闹,被爱孙心切的二老这么一算计,居然近在咫尺了。

      契丹比武,有点类似现代的摔跤比赛,张飒比契丹王矮了小半个头,身材的魁梧程度倒不输契丹王,两人的劲装都露出了肌肉分明的臂膀。皮肤一黑一白,十分养眼。

      现场一些想入非非的贵女害羞地遮脸从指缝中看。

      我被她们的惺惺作态弄得也不敢大胆直视了。

      看向别处。居然看到了要长针眼的一幕。

      官家又在笑,小七胆大包天,朝他白了一眼。

      官家不知是醉酒,还是人自醉,不顾大庭广众,头凑到小七面前,凝视她,眼中似有两团熊熊烈火。

      小七本能躲避,向后靠向太师椅,故意掰着指头数,一派傻气地说着什么。

      官家索性趴在桌上,回首看远远的她,姿势迷离带火。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官家故意凑到我面前讲话的习惯,是他与原身的一个小情趣,正确的打开方式是象小七一样避开,然后假装凶他。

      而我,现代来的二傻子,觉得他的气息很好闻,就那样凑近着,直接与他说话了。他定然觉得索然无味。

      诸葛云琳,命运惟所遇,循环不可寻,你天生就讨不得他的欢心,认命吧!

      回头看向我的命运,他已然获胜,众目睽睽之下朝我挥手示意。

      耶律贤,你倒底是几个意思?

      虽然圣旨里让礼部择吉日迎皇后进宫,实则小七中秋夜就没有再回太傅府了。这个吉日只是指让太傅夫妇进宫伴嫁的吉日而已。
      中宫坤宁宫早已修葺一新等待新后。唯一不足是宫里准备的衣物都是按我尺寸准备的,织造府在圣旨下达后,据说就已经开始连夜赶制新后的各种礼服和常服了。

      我回到自己的闺房,命赵妈妈把相关喜服、凤冠霞帔等都收拢收拢。等我跟着外祖父母进宫伴读时,一起带过去,送给小皇后。她四年大婚时后正好和我现在一般年纪,爱要不要,反正与我是毫无用处了。

      吩咐完诚惶诚恐的赵妈妈,我就带着绿凌去了外祖父母房里。

      我跪倒在外祖父母面前,痛哭流涕:“外孙女让外祖父母操心了。官家说我有了新的情郎,可外孙女真得不记得了。事已至此,外孙女已成京城第一大笑话,外祖父母如果知道,就不要瞒着外孙女啦!让云琳死也死个明白。”

      “休得胡说!”外祖父连忙制止,起身来扶我,“起来说话。”

      把我扶到椅子上坐好,回头看外祖母,“夫人,你来说吧…”

      外祖母抬眼,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娓娓道来:

      “官家是我和老爷自小看着长大的。他是先帝嫡长子,四岁躲于积薪之中躲过仇家追杀,从此流落民间。我和老爷从小把他当亲儿子养,他天赋异禀,过目不忘,比你的两个叔伯要懂事要强许多,从小就有报效祖国,统一天下的宏愿。

      十三岁硬是弃笔从戎,在战场上九死一生,幸得在先帝弥留之际,父子终于相认。可惜即刻,天人永别,在你外祖父、镇国公和魏相的力保下,勉强登上本就属于他的王位。

      马上面对同龄继母,伺机要推晋王即位的符家,和反心已起的将帅,可以说岁岁年年都是坎。他硬是兄友弟恭地处理好氏族关系,不屠戮反叛的将帅士兵,拖着一堆背地里算计他、咒骂他的乱臣贼子,去实现先帝宏愿。

      这份胆识和度量前无古人啊。

      小时候的你是这世上唯一能让他展颜的,他继承帝位后,一有时间就会溜出来看你,你的学问、功课、琴棋书画都是他亲自教授的。

      我一直以为你们两小无猜,终会永结同心。

      没成想,你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我和太傅真得无颜面对官家。

      幸好,皇后的出现,总算让官家再展欢颜啦。

      官家不但是千古一帝,也是一等一的好男人。

      云琳,你既已经辜负了他,他今个儿也把你放下了。你就一切向前看吧。”

      外祖母言简意赅,把官家如何在荆棘丛中杀出一条血路,带着大宋走上辉煌讲得清楚明白,同时也告诉我,官家是好男人也是全天下最智慧的男人,试图玩弄他于股掌,最后倒霉的是你自己。要吸取这个教训,以后好好做人。

      我又不能跟她说,是我和原来的那个闯祸精齐心协力地伤了官家的心,她贡献了大头,我投下了最后一根稻草。

      只能一力承担,当下跪地扣首:“外孙女现在也悔不当初,可惜依然什么都记不起来了,那个让我辜负官家的奸夫究竟是谁?”

      外祖母抬手恨铁不成钢地点了一下我的额头,“莫要混说,那个让你为了他以死相逼拒婚的人,就是今晚宴会,坐于你正对面的契丹王。孽缘也好,命中注定也好,你自己决断。是把他也放下,重新开始,还是和他继续前缘,我和你外祖父都会帮你,可你一定要先思而后行,不能再出岔子了。”

      “外孙女会仔细斟酌。”我再度叩首……

      在京城的长安大街上的博古书斋里等奸夫的我,总算是体会到了不做最高贵女人的好处--自由。今天出门玩尤其顺利,只带了绿菱和两个老妈子,太傅府给配了四侍卫,跟以前出门拉拉杂杂一堆人,不可同日而语。

      现在,两个侍卫守前门,两个守后门。老妈子在楼下候着,楼上书斋已清场,就绿菱陪着,只等奸夫登场了。

      昨天从祖父母处回到自己闺阁,就在自己的披风暗袋里发现了奸夫的信。仇人马上就要相见了,分外眼红。

      只是我差不多绕着二楼转了一圈了,也没见到奸夫的影子,他不会连楼下的侍卫都避不开吧。

      这一世的澈哥哥别样讨厌。

      “没用”我吐槽了一句。话音刚落就被人掳进了一道暗门。一看绿菱并没有跟来,有些后怕:“绿菱还在外面。”

      “不怕。”奸夫契丹王穿着一袭灰色汉人服饰,目光熠熠。“天启会让她老实的。”

      我白了他一眼:“别伤了绿菱。”

      “不会。”耶律贤故意一字一句道,呼气吐到我脸上。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我顿觉气恼,一把把他推远。故意装傻:“说吧,找我什么事?”

      “皇后不当了,口气依然不小。也对,还是太傅的掌上明珠啊。”耶律贤咬着牙往外蹦字。

      气不打一处来,我的声音不觉高八度:“若不是为了你,我能触柱拒婚,以死抗争吗?命都差点没了。”

      “云琳,我们不要吵了好吗?”许是没想到我会为他拒婚,他莫明愤懑的心一下子也软了,过来轻轻抱住我。

      “这大半年,我没有一天不想你,可是实在想不出我们之间能有什么未来。试问谁会为了一个外邦质子,放弃皇后之位。”

      少年美艳的脸颊蹭到我耳边时,我所有的怨怼化为乌有,毕竟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宋澈哥哥呀。声音也如出一辙,清亮的中低音,带着鼻音。

      和他能在一起这么幸运的事,从来没敢想过。纵然在这一世丢了皇后之位,也算值了。

      于是轻轻回抱,听少年诉说这大半年的离奇经历。

      “……我知道我们不可能继续,觉得与其如此窝囊地做一世质子,还不如逃出京城看有没有什么转机,路上遇到昔日部族,就回到了契丹残部,终于为父母报了仇。这次回来,原想顶着一死也要和圣上争一下你,没想到圣上也放手了,更没想到你在我走了之后,会以死抗争……”

      说到动情之处,他已带哭腔,不由搂紧我,“云琳,我以后会好好待你的,虽然是个没有封地的王,但也比以前的质子好多了,有了自己的府邸。云琳,你愿意嫁给我吗?”

      “你会去跟我祖父母提亲吗?”我推开他,盯住他的眼睛反问。

      “当然。”他看着我,葡萄眼深情如水,“云琳,我真得好想你呀。”

      “我也好想你呀,贤哥哥。”我这句有歧义,其实我想的是澈哥哥,这个耶律贤并不认识,可是管他呢,和澈哥哥一摸一样,又为了我,要和柴宜哥拼死一争的契丹王会差到哪里了,比那个始乱终弃的柴宜哥好很多……

      大宋乾元十年的八月十六日是个好日子,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日子。

      我当时并不知道,在当天京城灿烂如火的夕阳中,一队轻骑疾驰过长安街,直奔兵部衙门。

      一场巨变悄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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