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心安处》亦琪

11、寸肠念远尽踯躅2

　　外祖母满意的点点头，嘘了口气道，“薛居正那个老匹夫一直争不过你祖父，这次借这案子要搞事，就怕他最后查出些什么。魏二后面是魏家也是诸葛家，一旦有问题，一损俱损啊。”
　　“所以皇后遂了他的心愿，让他监察此案，又下了京城的戒严令。以防有人里应外合同时，也可以在他真查出什么的时候，用叛乱罪制他。”
　　我终于明白了小七在京中追加部署的意义了。
　　那她也分析出了魏二叔不是引君入瓮的计谋那么简单？所以留了后手，以备不时之需？
　　“这魏二叔真实的谋划倒底是什么呀？”凭我的才智是想不明白了。
　　“我和你外祖父也没想明白，我们猜---”外祖母停了下来。
　　我和外祖父母居住的永寿宫离养心殿不远，我们一路议论，已行到外祖母寝殿。
　　她屏退宫人，继续道，“官家失踪在他的算计内，只是他没料到决堤如此凶险，自己的性命也丢了。”
　　“这魏二叔也太胆大包天了吧，官家他也敢谋害？”我委实想不明白了，据魏相所言，他和官家算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了呢。
　　“人为情所困的时候会犯糊涂的。云琳，你可不要再犯糊涂了。”
　　怎么说着说着又绕到我身上了？
　　我连忙跪下，“外孙女省的，不会再犯浑了。”由此想到了契丹王快要回来一事儿，接着问道，“外祖母，你说现在情势这么严峻，这次契丹王回京，我和他的婚事还能议吗？还是要暂缓啊？他都快二十二岁了。”
　　我着实害怕一旦乾元帝确认遇难，皇族据说要守孝三年的，自己等得，契丹王的年纪等不得了呀。
　　外祖母气结，恨铁不成钢地伸手打了我一下：“你这孩子，只想着自个儿。先定亲吧，如果只是定失踪的话，倒是不需要守国丧这种劳什子的。”继而回头盯住我，“你确定他回了京城就会来提亲？”
　　“嗯！”我瞬间脸红应道。契丹王对我可是情真意切呢，不似始乱终弃的柴宜哥。

　　在忙忙碌碌的上朝、下朝和公务琐事中，时光流逝，又是廿天过去了，乾元帝确认失踪。
　　这是个多事之秋，各地灾情频发，好在都没有京城水库的决堤严重。小七批奏章批到日落。又闻契丹王和晋王都回宫了。受了重伤的晋王不得不看。要出门，就撞上来汇报军情的王娘子。
　　听完汇报，已过酉时，时间上有些尴尬。她灵机一动，索性拉上陪侍在一旁的我一起过去，美其名曰，给我一个机会去见一下久别的契丹王。后者府邸还在建造中，暂住在晋王宫里的永乐堂。
　　进了晋王的咸宁宫，就有内官通传“皇后驾到！”
　　是然，我们一到晋王寝殿门口，只披了件外袍的晋王就迎了出来。
　　晋王的身形本来就和柴宜哥差不多，稍微壮硕些，如今重伤初愈，瘦脱了形。
　　一恍惚还以为看到了柴宜哥，吓得我一哆嗦。定睛一看，如天神一般的少年不是那个熟悉的他。
　　暗暗叹了口气。听到晋王略带沙哑的声音：“子康请皇嫂安。”
　　小七连忙扶住晋王双臂，示意他免礼：“晋王受着重伤呢，怎么就跑出来了，快扶王爷躺着去。”内官连忙遵命。

　　走进寝殿才看到坐在香妃榻上一身素色的太后。
　　太后这一个月甚是煎熬，我是知道的。
　　先是乾元帝遇刺失踪，就已经很伤心了。突然我掌管了内宫事务，在我这里她可吃了不少排头。
　　符家见她式微，除了她自己的亲娘会进宫看她，窦太君也就进宫看了她一次。据说胡乱安慰了几下，重点是提醒她不要去挑衅临朝的皇后，连一众四朝老臣也斗不过她一人，枉论皇后身后一直隐忍不发的太傅、魏相和远征交趾的镇国公了。
　　是以，太后心里定是委屈地不要不要的，听说外甥回宫了，那是必要借着探病来诉苦一番了。
　　我和小七岂能如了她的意，让她轻易捉住错处？我俩恭谨行跪礼“太后吉祥！”
　　太后拿出长辈的慈祥做派：“快快请起，这在内殿都是自家人，皇后一天都在处理国家大事，还抽空来看小睿。我心甚慰啊！”
　　看她光洁如白瓷的额头上，青筋跳了跳，估计肝火甚旺。
　　自有嬷嬷等仆妇搀起小七，内官奉上太师椅安排小七和我落座。小七不知为何，人突然有些不自在。
　　我猜可能和外祖父母劝她改嫁晋王有关，刚才她搀扶晋王那一下，晋王明显地抖了抖，很是激动。
　　耳边响起外祖母对小七说的话“皇后娘娘，你若问晋王会不会和官家一样爱你敬你，祖母不能保证。你问他愿不愿意娶你，祖母可以保证，这是他求之不得的”。
　　一切皆在我外祖父母的算计之内。
　　我只能出来圆场，和靠着床沿坐着的晋王攀谈起来：“晋王爷，太医局的温太医可有来请过脉？”
　　晋王本来眼睛在偷瞄小七等她开口，没想到我突然自来熟，只得回道：“我一回宫就来候着了，开了很多补方。多谢皇嫂关心。”问题是我问的，他是看着小七回答的。
　　小七点头回礼，不小心对上他的葡萄桃花眼，一时又失了神。
　　无奈，我只能继续自说自话：“皇后娘娘知道您在成都府受了重伤，立刻遣了六福医馆治外伤最好的大夫和医女日夜兼程赶去成都，他们没在路上多耽搁吧？”
　　晋王回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看来我的问题甚得他心。
　　“倒是没多耽搁，三天就到了。但是若没有皇嫂之前赠我的小七牌金疮膏和天山雪莲救命丸，只怕我的伤势根本等不了他们三天，说起来皇嫂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晋王依旧看着小七。
　　天哪，这晋王居然自爆八卦！
　　我差点接口，“愿闻其详。”
　　一旁的太后也一副总算让我逮着了的神情。
　　小七的表情，明显是云里雾里，马上撇清关系：“子康，我只记得中秋家宴的时候第一次见你，没有给你赠过药啊？”
　　听小七叫他的字号，晋王似乎很开心：“皇嫂，你不记得中秋阅兵的前几天，你在京城的六福医馆总馆医过一个契丹士兵吗？”
　　经晋王一点，她想起来了：“那天病人很多，医馆里的大夫、医女都很忙，你又是契丹装束，自然就更怠慢你了。我不会包扎，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拿出爹爹给我护身的伤药给你，对你当时的伤有点大材小用了。没想到你还留着，这些药竟然这么好用？名字都是我胡诌的。”
　　“是呀，我随身带着的伤药也是魏二医馆独有的，用了不顶事儿，我才想到拿你给我的药，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他给你的，竟真的是能救命的圣药呢。”
　　晋王讲得情真意切。很明显，他不止觊觎小七背后的朝廷势力那么简单。
　　小七给他的药，他也不知是不是圣药，却一直带在身边，这算是暗生情愫了吧。
　　我一下子失了神，外婆的话如雷贯耳“只怕魏二自己都没明白，就已经情根深种了”。
　　六福医馆的金疮药是全天下顶好的了，这也不能救晋王的性命，那给到小七的必是数量极少的圣药了，要么药材极名贵，要么制法极奇复杂。这里面是魏二的一片爱意，他以为是父爱，其实不然。
　　而不明就里的小七竟随便就赠给了一个契丹士兵，还好是晋王乔装改扮的，晋王对小七也别有用心，就这样阴差阳错救了晋王的性命。
　　太后一听没有八卦，顿时意兴阑珊。起身道：“小睿毕竟大伤初愈，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就让他歇下吧。小睿，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你皇嫂提啊。母后改天再来看你。”
　　太后话音刚落，小七也如临大赦一般，似弹簧离座，跟晋王作揖告别。看我愣坐在那里，伸手拉起我就走。
　　我回头瞥见了晋王眼里的失落。

　　我们两人在咸宁宫外，装模作样目送太后的凤辇走远。
　　又折回咸宁宫内，一行人朝契丹王暂居的永乐堂而去。
　　皇后的仪仗太过显眼，还是让晋王寝殿外的小黄门瞧见了。
　　时间颇为尴尬，还好契丹王没有就寝，立刻整装到正殿迎接：“贤宁见过皇嫂！”
　　契丹王有些消瘦，以往眉宇间些许肆意妄为的张扬消散无踪。
　　小七挺直身板：“契丹王不必多礼。”
　　我也装模作样见礼：“契丹王吉祥！”
　　契丹王一头雾水地回礼：“诸葛姑娘吉祥！”
　　我听出了他语气中的疏离，不禁纳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