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田未熟时》桃南路

30、地主之谊

　　本以为林向阳的退出能保李枫的顺利毕业，但他们还是想错了。王勇确实没对李枫再动过手，但是在提交毕业论文是时王勇大手一挥，作者是陈兆，林向阳原来的舍友，研二刚转成了博士。
　　而后李枫就被延毕，再之后就收到了退学通知。
　　年后从她家出来，对家里人谎称自己已经转博了需要提前去学校，但是拖着箱子不知道哪里才是她的落脚点，便来看看林向阳。
　　他们终究还是前功尽弃一败涂地。
　　陆行云听得肺疼，拍着桌子逼问林向阳这死老头子现在上班了没，还在不在学校，他要去找这老头子算账。
　　林向阳宠溺地朝他一笑，安抚他坐下，转而问李枫：“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李枫茫然地摇摇头。十几年学海浮沉，只求一张文凭证书，如今却什么都没有拿到，让她重新从学校里移开目光找新的出路，一时间确实很难。
　　陆行云突然诶一声：“那个，你要是愿意的话，要不要去我姐的公司干？她们公司专门搞直播的，有很多大主播呢，什么类型都有，你考虑一下。”
　　李枫抿了抿唇，有些瑟缩：“可我，不太擅长这个……”
　　陆行云又接着说：“没事，也不是只有上镜这一个选择，你可以干幕后，虽然累点但赚的还是不少的。等你有想法了也可以再考虑出镜，你长得这么漂亮，出镜肯定能赚很多钱的。”
　　李枫被他说地不好意思笑了笑，低了头不再反驳。
　　她长得属清纯那一挂的，光是坐着不动红红眼睛，就能勾起人的保护欲，放在网络上肯定吃香。
　　陆行云马上就给了自己姐姐李枫的联系方式，还十分老成地叮嘱他姐姐要对人家好一点，这可是他的朋友。
　　文成书很快就回复了他，心里感叹自己不成器的弟弟终于也有这么成熟的一天，看来环境对人的作用真不是一般的大。
　　沉重的话题结束，陆行云也消解了自己的误会，便又恢复了那种能量满满的状态之中，嚷着要请林向阳和李枫吃饭。
　　林向阳看着他闹，满眼都是笑意与纵容。李枫看着许久没有见过面的林向阳，觉得此人似乎变了一些，但也说不上来哪里变了。
　　她压下心中的悲伤，不想打搅了陆行云的兴致，也不想浪费了他的好意。生活还得继续向前，他们工科这一类除非有研究生学历，否则找工作很难。而且三年多难捱的学习时间和王勇隐在暗处的压力已经将她对这个专业的热情磨灭得一丝不剩，现在能有个不错的工作已经是上上之选。
　　过去的只能过去，她和林向阳注定只能做车轮下被碾死的蝼蚁。
　　她只是很对不起林向阳，无辜受了她的连累与牵扯，没得个好的结果。
　　陆行云厚着脸皮跟贺思进借了车，假模假样邀请贺思进跟他们一起去吃饭。贺思进有意跟他开玩笑，便做出穿衣服的样子说好啊，然后就看见陆行云呆愣了一下。
　　“哈哈哈陆老师放心，开个玩笑，我去给你们开门，我可不掺和你们年轻人的局。”
　　陆行云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鼻子，讪笑一声。
　　联考成绩早就出了，只不过压在他手上没给陆行云，也没见陆行云说要成绩单，估摸着考完试早就忘了还有出成绩这一回事。贺思进也没打算提前给他，不想在放假期间给陆行云一点儿工作的压力，唯恐这位公子哥一不高兴了就不来了。
　　等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他们才找好了饭店，陆行云的手已经放在门把上了，才想起来应该先问李枫喜欢吃什么菜式和决定去什么馆子。
　　他猛地缩回手，转头看向李枫，神情带着真诚和略有一点儿不好意思。
　　“小枫姐，不好意思啊……我忘记问你喜欢吃什么了……要不你现在挑挑，我们可以晚一会儿再吃的。”
　　李枫被他这可怜样逗笑了，连忙做了一个抱拳的动作说：“都听陆老师的，唯陆老师马首是瞻！”
　　陆行云也嘿嘿一笑，这才放心地大摇大摆进了店里要了个包厢，被前台说他们人太少用不着，陆行云不服气，一拍桌子说钱花够了不就行了，你管人够不够呢？五百，五百够不够进包间？
　　前台忙说够够够。
　　陆行云似是哼了一声，神气的步伐俨然一副地主强盗家的儿子。
　　林向阳就跟在他背后，眼睛一刻也不离开陆行云。
　　李枫从下午陆行云进门时就对林向阳这种充满占有欲的眼神习以为常了，她也看着陆行云，心里有羡慕，也有欣慰，以及感谢——不提陆行云给她找工作的事，光指看见林向阳能遇上这么好的伴侣，她心里的愧意能少一些，尽管她心知肚明这想法很是卑劣。
　　饭桌上陆行云吸取刚才的教训，把点菜的工作全权交给李枫，自己不多说一句。李枫推让，还是那句唯陆老师马首是瞻。
　　陆行云便做主了，可劲儿挑贵的点，往多里点，在点了第六个菜之后林向阳和李枫说什么也不许他再点了。陆行云委屈，可这还不够五百呢，他刚才夸下了海口要点五百的。林向阳失笑，让他点了一瓶酒才终于过了五百块，陆行云终于满意了。
　　沉重的气氛留在了家里，现下氛围轻松，他们都是同龄人，共同话题算不得少，因此都很尽兴。林向阳还跟李枫开玩笑，说以后要是当了大主播，别忘了帮他们村搞点助农活动，或者给他的淘宝那个买农产品的小店引点流，李枫全数应下，承诺今日之恩日后若有机会必当涌泉相报。
　　晚上要开车，林向阳没喝酒，陆行云也就没喝，提着几大盒打包的剩菜回了家，将李枫放在林向阳父母家让她今晚跟他妈妈住一晚，第二天李枫就要离开了，去广东，找陆行云的姐姐。
　　几乎是一进门，林向阳就摁住陆行云急切地亲吻他，陆行云想伸手推他，但是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装盒——林向阳爸妈家冰箱里放不下了，还有一盒得放在这儿——因此使不上力，由着林向阳几乎是疯狂窒息的吻落下来，直至他有些呼吸不上来的时候林向阳才松开他。
　　陆行云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抽空把盒子赶紧放下，唯恐再找不到机会。他缓过神来对上面前林向阳的眼睛，黑沉沉的，无端有些矮了气势。
　　他轻咳一声，慌乱的四处张望：“我……我今天没有亏待你的同学吧？”
　　林向阳抱住他，俯在他耳边低笑：“陆老师无可挑剔。”耳朵被他弄得痒痒的，陆行云脖颈上迅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喜欢看你吃醋的样子，太可爱了。”
　　陆行云被他这一句话闹了个大红脸，结巴着反抗：“谁，谁吃醋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林向阳揶揄地看着他，手臂用力，将他整个人按进自己怀里，然后开始算账：“你为什么不提前给我说你会来？你提前告诉我我会很高兴的，你居然剥夺我的权利，很过分的，知不知道？”
　　陆行云在这事上自认占理，刚失去的气势已经重新聚起：“我这不是给你惊喜吗？你难道看见我没有高兴得发昏？嗯？我还没计较你给我的惊吓呢。”说罢抬手在林向阳背后不轻不重地锤了一拳。
　　林向阳依恋地俯在他肩颈处呼吸，声音闷闷的：“对不起嘛陆老师，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陆行云几乎是尾巴立刻翘上了天，对林向阳的服软十分受用，享受到了一把权力在手的感觉。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用一种十分冷静且克制的语气审判他：“看在你今天结了账的份上，勉为其难的原谅你了，无罪释放，谢恩吧。”
　　说来惭愧，上前台结账的时候拿起手机才反应过来自己卡里余额两位数，没钱结这一顿。
　　工资……工资早没了。
　　虽然在家的时候都是花的家里的钱——这是陆港同意的，不算违反当初的协议，但还是捎带着不小心就花完了那点儿对陆行云来说少的可怜的工资。所以只好拼命跟林向阳使眼色，林向阳心领神会，偷摸递给他自己的手机，密码陆行云知道，才结了账，没让陆老师的面子掉地上。
　　林向阳接受了自己的审判结果表示同意，而后就又紧紧吻住陆行云，像是要把分开的日子里缺席的吻尽数补齐。
　　陆行云不甚配合，扭动着含糊不清地不知在说些什么，支离破碎的字眼偶尔有漏出来的，但多数都在唇齿间滚动一圈后消失不见。
　　林向阳放开他，眼睛发亮，还混着一股子情欲。陆行云得了机会，忙问出那个自己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等下，回答了我的问题才能继续……”
　　林向阳又吻上来，细密的吻落在陆行云的耳朵眼睛各处。
　　“你之前，怎么都不肯要我……是不是因为，因为你以为我不会再回来了？”
　　林向阳的动作明显一滞，沉默了片刻，低沉着声音回答：“对不起陆行云，我只是不想跟你只有一夜情的关系……”
　　陆行云心里有些酸胀，苦涩地接着林向阳的话继续：“我以为只有我觉得没有安全感，没想到原来你也一样……那我们就算扯平了。”
　　又郑重地伸手捧着林向阳的脸：“我不会跑了就不回来，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林向阳你记好了，你也不许不要我。”
　　林向阳眼睛有些湿润，伸手覆在陆行云的手背上点点头，闭着眼凑近他的鼻尖，声音沙哑：“那我今晚可以要你吗？你愿意吗？”
　　陆行云被他话题跳跃之快惊了一下，然后支支吾吾：“不，今天不行，李枫明天还要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