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案录》鄯月光

42、奇妙的报复（4）

　　又过一天，也就是案发第五天上午，招领尸体启事全部打印起来。陆千骏正要安排人员分送到各派出所，忽然办公室门口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他抬头看时，黄局已迈着军人的步伐走了进来。

　　他急忙上前打招呼，接着去倒茶。黄局长把他那沉重的身体安放到沙发里，边伸手接茶边问：“老陈呢？”

　　“好像在法医室那边……”

　　“打电话叫请他回来吧！”局长说话很客气。他有将军的威严，婆妈的心肠。

　　不一会儿，老陈回来。黄局招呼他在右边的沙发上坐下并递给他一支烟。又叫各位同志把椅子移近，坐在左边。他用指头磕磕烟灰，以低沉而平稳的语调说：“无名尸体可能是件比较麻烦的事吧！"

　　局长说到这儿停下来。各位都瞪大眼睛看着他。他又慢慢地说：“高副市长和夫人昨晚突然来电话，说他们的儿子失踪了，时间正是四天前。如果是他……”

　　听了这段话，老陈倒显得从容了。他架起二郎腿，大口吸着烟。

　　“你们把死者的复原照片给我看看，那小子我以前见过两次。”黄局说罢抚了抚发胀的额头。

　　陆千骏马上回到桌边从案头堆着的招领启事里抽出一张，走前几步递给领导。

　　黄局双手拿着启事对着左上角的照片端详了一会儿，皱起眉头惋惜地说：“喔，是他，正是他……叫什么晓乐。”他把启事递回给陆千骏。

　　“老陈！你说我们今天该怎样向高副市长夫妇解释呢？他们现在正在我的办公室等着。”

　　“我们现在还没有向他们解释什么的责任；对于遭受不幸的人给予安慰，这是所有善良的人都可以做到的；至于案情的落实无论死者是谁，我们都在凭高度的责任感，尽最大的努力去做。现在更重要的是我们有许多问题需要他们答复。我想您一定没告诉他们，我们这里停放着一具尸体吧。”老陈悠然说。

　　“自然。”黄局并未因老陈的直言而感到不快，“好吧，我们一同去，见机行事吧！”

　　老陈示意陆千骏带上宗卷宗，他们便起身随局长离去。

　　公安大楼前的广场上停放着一辆漂亮的蓝色轿车。陆千骏走到局长办公室门口果然看到一对陌生的夫妻。妇人四十余岁，愁眉苦脸地坐在沙发上；男人五十开外，中等身材，焦急地站在门口张望。他见侦察员们到来急忙退入室内。

　　黄局给双方一一作了介绍，然后安排就坐。陆千骏在来的路上就想过这台戏的主角将是老陈。果然，老陈很主动地坐到副市长夫妇近前。

　　高宏礼副市长大约出于位尊，不便先开口。还是夫人李玉梅打开了谈话的局面。她悲悲切切地说：“黄局长、刑警同志，请你们一定帮我们找回儿子晓乐啊……晓乐，是我们唯一的孩子！”她说着哭泣起来。等她的心情平和些了，老陈问：“令郎是什么时候离家的？”

　　“今天是第五天……就是八月六日，那天早上他找我要钱，说是要陪一位朋友。”

　　“他外出时身边带有什么物件吗？”

　　“他什么也没带，手机也不带，只是换上了一套新西装。”

　　“孩子一连几天不归，你们有什么想法呢？”

　　“他以前两三天不回家的情况常有，但从来没有像这样四五天不回的。我们……很着急……”李玉梅满怀忧虑，但不愿说出哪种不祥的设想。

　　“四五天比两三天也只多两天嘛，您何必那样着急？”面对一场将要揭晓的悲剧老陈竟然还在旁敲侧击，真叫各位不解。而这话显然激怒了那位正襟危坐，一直还没开口的高副市长。他虽不那么悲伤但面色很不好看。

　　“您当时给他多少钱？”老陈又问李玉梅，

　　“2000块现金。”李玉梅说。

　　“全是十元一张的钞票呢？你们也真够大方的。”陆千骏正疑惑老陈是不是说漏了嘴，又担心他的话会进一步激怒副市长。果然副市长按捺不住了。他憋得脸色通红轻咳了两声，以威严的语调说：“我知道你是刑警大队的副队长兼教导员喽，嗯！我是来找你们帮忙的，不是来接受你的教训的！”

　　李玉梅也从老陈的话中听出画外音，以为儿子有着落了，就一反常态，站起来手舞足蹈地说：“好啦，好啦！老高，别丢人现眼，只要儿子找着了，别人拿我们开心有什么关系呢？”她又冲着老陈说：“副队长同志，我们家晓乐犯了什么法啊？你们把他抓起来了，也该给我们通通消息啊，莫叫急死人啊！”

　　陆千骏没料到会出现这种局面，心提到了胸口。但在这样的大人物面前，他一个初入茅庐的小刑警能插什么嘴呢？扭头看看老陈，只见他的目光正在市长和他夫人的脸上来回搜寻。看样子他也够紧张的，但他的话还是那样冰冷：“我们没有抓到高晓乐，当然没什么消息可以告诉你们。不过，我们在尽我们的责任。”

　　“教训我，也是你们的责任吗？”高市长余怒未消。

　　“教训您？啊哈，市长你想多了。我们没有这个责任。我们那几句话也不是什么教训。”老陈毫不相让。

　　陆千骏不知道这时演的是什么戏，局长出面了。他以为他要狠狠地压制老陈可事实上他只是略劝解了一下：“高市长，老陈同志，不要误会，还是谈重要的事吧！”

　　双方停火，阵地寂寞。大约半分钟后老陈以他的习惯动作点燃一只烟，语调有力地说：“我们要尽到责任，就必须麻烦市长和夫人回答我们一些问题。”他说完毫不客气地向陆千骏一翘首，说做记录！接着就严肃地提开了问题：“令郎，高晓乐，有女朋友吗？”

　　“他是市长公子，有钱有势，哪能没有女朋友呢？”李玉梅的态度很傲慢。

　　高市长却连忙纠正：“什么女朋友？我从来不知道他有女朋友！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