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卖假药成了三界第一》铁冬

4、傻姑之女

　　庄魏宜是被人踹醒的。
　　她费力睁开双眼，画面便跃进眼帘。
　　是个昏暗的小木屋，唯有天窗泻下一道光柱。
　　干燥的空气中，不知从何而来一股莫名幽香，刺得鼻腔直犯痒。
　　肩膀掰折般的剧痛，后知后觉地涌现。她本能地捂住痛处，没有几丝软肉，倒捏到了一把嶙峋纤细的骨头。
　　还没搞清现状，恶狠狠的男声便响起来：
　　“死丫头，护这几个袋子，像护你的命！再不老实，我一拳揍死你！”
　　后背一空，什么东西被粗暴地扯走了。掀起的灰尘迷了眼睛，好容易看清，那是一条布口袋，水桶粗细，很鼓。
　　一个瘦猴似的、贼眉鼠眼的男人，赶忙把口袋捧到怀里。
　　她的身体几乎是下意识地扑向口袋，仿佛那里边的东西极其重要。
　　“还敢抢！还敢抢！”男人倒吸一口气，扯过袋子，死命地踢。
　　明明女孩瘦得可怜，推一推就倒了，他还嫌不足，又补了三四脚，耍狠道：“傻货，再抢，我把你手剁了！”
　　庄魏宜蜷在地上，身子是四分五裂的疼。在剧痛中，她昏蒙的神智反而清醒了些，察觉出不对来。
　　她不是被凌霄宗的极刑处死了么？
　　还见到三年前就死了的师父，师父说，要帮她轮回转世？
　　转世，不就是再成肉胎，再度为人吗？
　　为什么她在这挨揍？
　　那男人见她不动了，提着口袋，掂量了一下，似乎很满意。随后，看也不看被他踢得奄奄一息的女孩，悄悄推开木屋小门，佝偻着腰走了。
　　见他走了，庄魏宜用手撑着地面，竭力站起。干瘦的小臂，像枯干了的芦苇杆儿，她瞧着都纳闷，人怎么能单薄到这个地步。
　　这身体灵脉干涸，力量孱弱，庄魏宜只能锉着指甲，点刺几个止痛的穴位，方才有了支撑的力气。
　　一站直，定了神，才意识到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心里一阵返潮的怒火。
　　本来就一肚子气，来了还莫名其妙挨顿揍，什么意思？
　　那不靠谱的师父，不会又出了岔子吧？说着转世，结果不知给她换到哪个倒霉鬼身上来了！
　　来不及思索太多，她拖着弱体，匆匆出了木屋，要记住那恶盗般的男人往何处逃去。
　　木屋外空无一人，想必男子早就跑了。唯有个黄土小院，满地坑洼，石子遍布。
　　中央是口封死的水井，左边是空荡荡的猪圈、鸡圈，右侧地面码了一层野菜和花草，晒得半干。四周绕着低矮的木篱笆，小门摇摇欲坠。
　　眼见是个穷苦平民家。还不是一般的穷。
　　庄魏宜细细打量过去，倒洁净。篱笆排得整齐有序，没养牲畜，圈里铺的干草都是簇新的。晒的干菜也颜色鲜亮，黄土的地面，菜上竟未蒙灰。
　　难道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打理的？
　　“乖女，我的乖女——”
　　忽然，院外传来女子凄厉的呼喊声。她嗓音粗噶，喊得绝望，声音由远及近，歪枣树上忽剌剌地惊飞了一群雀鸟。
　　庄魏宜循声望去，正对上女子茫然寻找的目光。
　　“乖女！”她从篱笆外觑看，明显一愣，欣喜若狂地叫起来，随后，一瘸一拐，匆匆地进了小院。
　　她本就跛脚，又走得快些，步伐便显得滑稽，庄魏宜却看怔了。女子热泪盈眶，一把攥住她，重重地看了她几眼，仿佛要把她刻进眼底：“乖女，我的阿玉。喊你，为什么？”
　　庄魏宜回过神来，视线从女子伸来的，黑紫、皴裂的手上移开，又看那女子的面容。
　　眼窝凹陷，脸颊枯瘦，却依稀可见往日美人的风采。细纹拥簇的眼睛，透着一片空洞的、无知天真的神态。
　　庄魏宜自然能看出，这女人灵智有损，民间称之为，痴傻。
　　从称呼也能得出，这个身体，名叫“阿玉”，应是她的女儿。
　　见她不回应，女人一把抱住了她。庄魏宜肩膀一片湿热，显然是女子在哭泣。
　　“乖女，下次走，告诉娘。”女人还是一张懵懂痴然的脸，语气却认真：“他们说你要跳进水里。娘很急，找你。”
　　这场景让庄魏宜也无从招架。碧霜峰数十载，她早忘了凡尘俗世，怎么应付得了一个傻娘？此情此景，又怎么跟女人解释明白？
　　只能先应付一声：“知道。”随后想起那贼眉鼠眼的男子。这么看来，他抢走的或许是傻娘一家非常重要的东西？
　　还没开口，篱笆外又传来个女子的声音。
　　“哎呦，傻姑，一错眼你就不见了，叫我好找！”
　　踏进院里的女子浓眉长眼，有几分英气，言谈爽利，一身利落短褐，衣袖、裤脚都高高挽起，沿路淅淅沥沥地滴水。
　　她诧异地看着庄魏宜：“阿玉这傻女，在屋里呢？白让我跟傻姑在河里捞了半个时辰了。”
　　傻姑亲切地看着女子，想来往日关系便不错，问道：“三娘，你饿？”
　　林三娘哭笑不得：“天天照面就问这一句。这傻子，又忘了我们才见过。”
　　她看向庄魏宜，小姑娘水葱似的杵在那，劳她们费了半日心神，也不通世事，不言不语的。
　　庄魏宜见林三娘看来，淡然回视。羽睫一扑一抬，双瞳中似漫卷流风，隐入昏浩无涯的墨色沧海。
　　林三娘一愣，似乎觉得这傻女今日有些不一样，又说不出什么不同之处。打量半日，忽然敛了神色：“傻女，这是怎么弄的？”
　　林三娘捏骨头的手劲不小，庄魏宜猝不及防，痛呼出声。
　　“人打的。”她也低头看，肩颈皮肤泛红发紫，一道道淤青的印子，衣领一掀就能看到。
　　“谁敢打你？”林三娘话里带了怒气。
　　“不认识，”庄魏宜摇摇头：“是个男人。”
　　林三娘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冲庄魏宜做模仿偷东西的手势：“他是不是拿了你们的东西？”
　　庄魏宜不知道口袋里是何物，只知道虽然鼓，但并不重，她抢口袋的时候，抓了一下，里边嚓嚓的碎响。
　　刚想开口，想到在外人眼中，这个身体，毕竟还是个“傻女”，她吞了解释，只伸手指了指小木屋。
　　林三娘立刻意会，吊起眼睛，浓眉倒竖，破口大骂道：“王八蛋！傻子的东西他们也抢！不要脸的畜生！”
　　“癞狗咬烂肠肚的坏种，老天让他们不得好死！”她骂完，看着依旧懵懂的傻姑，愁容满面。
　　庄魏宜越发疑惑，那抢走的东西，到底什么作用，让林三娘变了脸色？
　　林三娘想了半日，握着庄魏宜的手，认真道：“阿玉，照看好你娘，我现在就去想办法。”
　　她咬牙切齿，眸中怒火熊熊：“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他们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