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好》啸行

5、复读

　　对于一个将近一年半时间没有规律学习的人来说，重新进入状态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对此，祝颜帮他制定了合理的学习计划。其他事情统统往后排，以徐行的学习为先。
　　开始复读之前，徐行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在真正开始后，也被各种心情烦扰。祝颜跟他说明年的高考不参加也无所谓，可以充足准备一年半。
　　徐行点头答应，但他心里还是想要参加半年后的这次高考。
　　幸好，之前他的基础知识都很扎实。上次高考失利的很大原因是他太过紧张，在考场上发挥不足。
　　两人重逢后的第一个新年过得比较简单。
　　大年三十这天，徐行从书桌前离开，和祝颜一起去市场买东西，出门时才发现家里已经贴好了崭新的对联窗花。
　　这天，两个人在厨房鼓捣了大半天，终于在八点前，做好了一桌菜。
　　两个人坐下来时，电视里春节联欢晚会刚好开始。
　　祝颜举起盛满饮料的杯子，徐行见状也举起杯子，和她碰杯。
　　她看着他笑了笑，没说话，喝了一口饮料。甜丝丝的饮料带着凉意，进入身体。
　　徐行原本还等着她说点什么，举着杯子的手还悬在空中，看着她的举动，也只好喝下饮料。
　　祝颜夹菜，眯着眼夸好吃。
　　客厅的灯发出暖黄色的光，照在人身上，显得暖洋洋的。电视里的节目热闹又欢快。只有两个人的新年，也格外温暖。
　　新年过去没几天，徐行又开始了复读生活。这一次他格外刻苦，每日学习到深夜，第二天大清早又起床背单词。
　　时间在规律的生活中慢慢过去。厚重的外衣脱下，换上轻薄的衣衫。湖边的小草焕发生机，开始新一年的生长。
　　祝颜也开学后，两人见面的时间不比从前。可他们都知道，此时的努力有着更深刻的意义。
　　徐行早上起床后，一边复习知识点，一边煮鸡蛋温牛奶，最后在锅里留一份后背上包去学校。晚上十一点，在祝颜睡前，她会把一杯牛奶放到他桌前。
　　窗外的蝉鸣越来越响亮，又一年的高考季来到。高考前收拾东西那天，祝颜跟他一起把书本搬离学校。
　　考前那天晚上，祝颜提前把牛奶递给他，让他早点休息。
　　徐行拉住她，主动提起他藏在心里很久的话。
　　“其实，上一次的分数比我预期的要低。”
　　这一年在外的经历，他见识到了社会的另一面，各种经历让他沉稳了下来，也磨砺了他的心性。
　　他主动提起这件曾经让他羞于启齿的事实。
　　现在，他能坦诚面对了。
　　祝颜笑着，抬起手，在他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
　　“早点睡吧，准大学生。”
　　考试这天，两个人像平常一样，生活没有因此有什么特别的改变。
　　最后一天的下午，祝颜从学校赶到考点外，跟周围的所有人一样，焦急又喜悦地等着最后铃声的响起。
　　小雨淅淅沥沥，清丽的雨幕中，她看着徐行走出考场，两个人相视一笑，然后并肩回家。
　　徐行撑着伞，两个人静静走着。
　　祝颜开口，“明天会是个晴天吧。”
　　徐行憋着笑，好一会儿才侧头看着她说：“我也不知道，希望是吧。”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出来。
　　初夏时节，雨点渐小，带着微微凉意的风拂过他们的衣角。
　　青春无限好。
　　“颜颜看，那里是不是彩虹。”
　　“是喔，真的是彩虹。”
　　——
　　考试结束后，徐行又找回了做饭的家务。祝颜在期末月复习得很辛苦，他每天就变着法做好吃的。
　　一天中午，徐行把盛好的汤放在她面前，缓缓开口：“我在家里有点闲，找个兼职你觉得怎么样？”
　　祝颜喝汤的动作一顿。
　　徐行连忙说：“你别担心，这次我肯定小心，不会再出意外了。”
　　两年前，大概也是这个时候，徐行是在外出兼职的时候出了车祸。住院休养了几个月，成绩出来后，他连志愿都没报。
　　祝颜看他心情不好，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他好好养伤，以后再考一次也没什么。
　　休养了几个月后，他慢慢开始练习下地走路。可没过几天，他不想再练，也不想再去医院复查。
　　他害怕看到自己走路时奇怪的姿势，无法控制的步伐，还有其他人莫名的眼光。
　　那一年新年后，他离开了，留下一张写了几行字的纸条，和肇事司机的赔款。
　　再然后，就是祝颜找他将近一年。
　　祝颜放下碗，跟他对视几秒后，微微叹了口气，然后看着他说：“不许干累活重活，不可以长时间久站，我下课回来要看到你在家。”
　　虽然这要求对于一个兼职来说有点苛刻，不过徐行还是很开心，“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最好是。”
　　没过几天，徐行还真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兼职，完全满足祝颜的要求——家教，教一个小男孩二年级的数学。
　　每周三次，每次两小时，是徐行高三的班主任帮他介绍的。虽然只是小学二年级的数学，可徐行还是认真备课了。他还在祝颜有空的时候，把她拉来听自己试讲。
　　试讲后，徐行看着她等她的点评。祝颜只是点点头，夸张地说：“小徐老师，你讲得很好，就是——”
　　徐行咽了咽口水。
　　“就是有点紧张了，放松一下嘛，我猜那个小孩才会更紧张。”祝颜双手拍着他的肩膀说。
　　日子就这样平稳进行，过了小半个月，高考成绩要出了。
　　这天，两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钟表指针缓慢指向“12”。
　　祝颜问：“你紧张吗？”
　　徐行的脸有一点点红，向她微微点头，“有点。”
　　祝颜嘻嘻笑了，“我一点也不紧张，还有点兴奋。”
　　时间更新的那一刻，祝颜在他的注视下拿起手机开始查询，过了一两分钟后，祝颜看着他问：“这次能告诉我，你的预期分数吗？”
　　徐行想了几秒，抿了抿嘴唇，嘴中吐出一个数字，又加了一句，“这是我比较理想的分数。”
　　祝颜点点头，看着他的眼睛，“那么，徐行同学这次的高考分数是——”话还没说完，她就没忍住笑了出来，把手机屏幕举在徐行眼前，“恭喜你，比理想分数还要高一分！”
　　徐行看着自己的分数，那一刻他也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有什么感受。
　　有如释重负，有难以置信，有感动，不过当他紧紧抱住祝颜时，更明显的是喜悦，像是从罐子里溢出来的蜂蜜一样甜。
　　空调制冷时吹出的风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有着格外的存在感，气温却陡然上升，两个人的情绪都有些激动。
　　徐行觉得脸有些热，不知道说些什么合适此时的安静。
　　祝颜在他怀里拱了拱，“我还有几天就放假了，哪天你有时间，我们出去玩吧。”
　　徐行愣了一下说：“好。”
　　“去哪儿呢，游乐场吧，然后再抽一天去逛街买买衣服……”
　　徐行眨了眨眼睛，静静听着她说话。
　　夜晚他回了房间躺在床上时，耳边还回响着她说话的声音。空调发出嗡嗡的声音，一起躁动着的还有他的心。
　　可慢慢的，又静了下来。
　　黑暗中，他抬了抬左腿。离开床面，慢慢在空中伸直，弯曲，又放下。
　　——
　　填报志愿时，祝颜问他是从什么时候想当老师的。
　　在徐行的父母外出工作时，他感受过颜阿姨对他的呵护与温柔；在他成绩不理想时，祝颜给他额外补课的那些年。他始终感谢这些时光，把片片记忆珍藏在心底，永远温暖他曾经贫瘠的心灵。
　　徐行笑了笑，摇摇头不告诉她。
　　一切都很顺利。这一年，20岁的徐行被当地的师范学院录取，终于成为一名准大学生。
　　两人的学校只有几百米的距离。祝颜看着录取通知书说：“以后又可以一起上学了。”
　　炎热又漫长的假期里，两人做兼职，看电影，一起散步，聊天。徐行跟祝颜说今天他被学生嫌弃有代沟，说他一点都不会接梗。祝颜笑着晃晃他的手，跟他说我不嫌弃你。
　　祝颜生日那天，徐行在厨房做饭时，她把脏衣服扔到洗衣机里，去徐行的房间里时，看到了衣柜里的纸袋。
　　她愣了一秒，当作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关上了衣柜门。
　　午饭前，徐行把屋里的窗帘拉上，在蛋糕上插上蜡烛，给她唱生日歌。在她闭眼许完愿后，徐行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放到她面前。
　　“我给你买了个礼物，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烛火发出微弱的光，映在两个人脸上。
　　祝颜忍着笑，“哦，什么礼物啊？”
　　徐行笨手笨脚打开盒子，是一条项链。
　　当祝颜夸张地说：“哇，好漂亮的项链！”时，两个人都笑了出来。
　　“你是不是早就看到了？”徐行瞪着眼问。
　　祝颜点点头，跟他坦白：“不过我只是猜它是送给我的礼物，并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子。”
　　她自己戴上，“怎么样，好看吧。”
　　“好看！”
　　他看着她，“颜颜，20岁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