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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逃离黑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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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是什么?大人们为了不吓唬小孩都说那些死了的人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柳青觉得奇怪但选择了相信,昨天爸爸还会抱着他转圈圈,妈妈还会哄着他睡觉......
柳青呆呆的望着天空,喃喃自语:“怎么今天多了那么多星星。”
一颗颗温热的液体从柳青眼里滚落出来,传来一阵阵压抑的啜泣,可他怕吵到哥哥根本不敢哭出声!
柳青晃晃头,眨了眨眼睛仔细聆听着那细微的声音,良久,那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他慌忙把陆曲楼摇醒:“哥哥,哥哥,有人来了。”
柳青动的那一刻陆曲楼就醒了,阿易他们还忙着发财根本没空管他,他把柳青护在身后探出头往石头后面看去,只见一个小小的人影在远处走动,等在靠近一些,陆曲楼分辨出那是个小女孩。
陆曲楼知道这条轨道上的列车肯定也出了事,他捡起一个石头朝铁道扔去“嘭!”地发出声响。
女孩很明显被吓了一跳,反应很快的躲在一旁的草丛中。
陆曲楼压着声音对她说:“想逃出去就跟我走吧。”
随后就背着柳青往铁轨前方继续走,按照这样的速度天亮之前进入森林然后往北走一天就可以到卡隆岛。
陆曲楼听着身后的动静,小女孩隔着一段距离紧紧的跟在他们身后。
柳青乖巧的趴在陆曲楼背上,稚嫩的声音响起:“哥哥你的小拇指呢?”
“断了。”陆曲楼呼吸均匀,那么一个小不点不会让他感觉到累。
“为什么会断。”
“我想回家,那些人就把它掰断了。”陆曲楼小时候就是一个非常活泼的人,被抓走之后他很少再说话了,被打得狠了才会吐那么几个字。
背上的人沉默了很久,他问:“那些人是什么人?”
陆曲楼无法用语言形容那些人的罪恶,他们的残忍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该下地狱的人。”
“啊!”
陆曲楼非常熟悉这条路上嶙峋的碎石随时可能在腿上划开一道口子,到了晚上还是得小心谨慎的走,更何况是一个可能前一天还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小女孩。他把柳青放下来,让他在原地站好,回去背着小女孩回来,正当柳青想喊他走慢一点自己能跟上的时候陆曲楼单手柳青把柳青抱在怀里,一手托着背上的沉默着往前走。
两个小孩的分量还是太重了,半夜的时候俩小孩都睡着了,陆曲楼实在累得不行就会原地站着休息一下,接着咬牙走,天蒙蒙亮才把他们喊醒让他们自己走。
避免他们摔倒他只能用满是结痂的手牵着他们,他没怎么用力倒是俩小孩太害怕紧张牵得越来越紧。
陆曲楼的背太暖和了,以至于影笙离开的那一刻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影笙就是那个小女孩,她乘坐的列车失事,那节车厢只留下了她一个人。
陆曲楼把身上唯一的T恤也给了影笙,脱下衣服的那一刻,陆曲楼所露出的皮肤是各种各样触目惊心的疤痕,足够两个未经世事的小孩铭记一辈子。
他的肋骨上方还缠着绷带,伤口正往外渗血。
“你们俩就在这等着,我去弄点吃的。”陆曲楼让他趴好,自己找了很大棕榈树叶给他们盖上。
陆曲楼的心口隐隐发疼,他按着胸口颓然的坐在一棵椰树下,右手的小拇指处断口愈合得很好,并不狰狞难看,只是因为缺失而显得怪异。
他摘了几个椰子抱回去用石头砸开,用力很巧,坚硬的椰子壳被破开一小个口子,鲜甜的椰汁没有洒出来很多,陆曲楼递给影笙,转头又去砸另外一个。
影笙把睡着的柳青扶起来喂给他喝,下午柳青就有点发烧,自从他露出伤口后俩小孩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让他背或者是抱了,后面的路是柳青烧得意识模糊才没有抗拒陆曲楼抱着他走的,柳青的嘴唇泛白起了干皮,显得他脆弱又渺小,可怜极了。
等到柳青喝够了,影笙拉拉陆曲楼的裤脚:“你喝这个吧。”
陆曲楼转头的同时也破开了一个椰子,他把新的给影笙自己拿过影笙手里的,几口喝完了。再递到影笙面前时里面的椰肉已经被锋利的树枝剜好,戳着就能吃。
对于三天两夜只喝水的他们来说早就是饥肠辘辘,影笙还想递给陆曲楼,对方剜着手里的椰子头也不抬的说:“自己吃。”
陆曲楼不敢离开太远,能力范围内他留下了几个开好的椰子和不知名但无毒的水果。
他嘱咐影笙:“在这里等着,中国的海军会定期来这里巡查,只要别乱跑你们就能安全回到中国。”话音一落陆曲楼转身就要走。
影笙急忙道:“你要去哪里?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
陆曲楼:“我看看能不能弄条鱼上来给你们吃。”
或许那里的战争已经结束了,那些人发现了自己逃跑,陆曲楼没命般的跑,自己必须远离柳青他们,跑了整整一晚上,陆曲楼光裸的上身又留下了很多树枝、荆棘的刮伤,当然比起之前的无伤大雅,但肯定是疼的。
陆曲楼揭开肋骨处的绷带,伤口处血肉外翻,那明显是钝器用蛮力划出的伤口,他找了几种止血的草药揉碎了敷在伤口上。
然后找了棵树靠着昏睡了过去。
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陆曲楼又被踹醒了,迎着刺眼的灯光,阿易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陆曲楼强忍着没吭声,阿易哟了一声踩在陆曲楼的小腿上:“还是那么能忍啊,你又搞什么幺蛾子呢?”
陆曲楼疼的双眼发黑,冷汗刺激了全身的伤口,使它们的疼痛更加清晰。
“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去哪里了吗?”阿易用冷厉的尖刀贴着陆曲楼的脸颊:“你这张脸我是真的舍不得动,但你也是真的不乖。”
阿易冷笑一声对身后的人说:“带走。”
陆曲楼的身体早就透支到了极限,他留着一丝意识强撑看车子走过的路线,现在他连声音都难以发出,无能为力的他只做出了一个任何人都看不到的口型:“跑。”
阿易开了一辆车亲自来抓他,其他的应该是“满载而归”了。
“熟悉吗?”阿易拽着陆曲楼的头发撞在车窗上,逼迫他看着外面:“哦,现在是晚上你可能看不清,不过你在那个地方待了半个多小时,我们还有十多分钟就到了哦,我们去看看你藏了一个什么样的小宝贝吧!哈哈哈哈哈哈......”
紧绷的弦像蛛丝一样脆弱,陆曲楼的力量太小,他根本反抗不了面前这个比他强壮一倍的人。
被踹断的小腿发出锥心的疼痛,他好似掉入冰湖中的人刺骨的寒冷席卷全身,陆曲楼缓缓闭上眼睛等待恶魔的审判。
柳青高烧不退,影笙把身上套着的T恤脱下来盖在他身上又喂了他几口椰汁。
海风呼啸,潮湿的浪风打过来吹掉了几个腐烂的椰子,影笙被吓得一激灵,身旁的柳青也被惊醒过来。
影笙把柳青裹成了一个团子又给他盖上了好几层棕榈叶,六岁的她代替刚认识不久的哥哥陆曲楼,明明自己冷得瑟瑟发抖说话都在打颤,还是拿小手拍拍柳青的背安慰他:“你乖乖的哦,我去摘点大叶子,快要下雨了。”
柳青根本听不见她说什么,耳边只剩阵阵耳鸣。
这里的棕榈叶很多,有的一片就可以把柳青盖的严严实实的,对于影笙来说很重,一次她只能拿回去一两片,海面上电闪雷鸣,黑漆漆乌泱泱的天空与可怖的海面遥相呼应,当闪电照亮夜空时就像某种隐秘在黑色云层中的怪物就要破云而出,影笙非常害怕,再一次雷声过后她这次只摘了一片叶子就开始撒腿往回跑。
在极度的恐慌下影笙双脚发软摔在地上,她被吞没在巨大的黑暗中,只有狂风与她作伴,此刻她真希望天使是真正存在于世间并且可以拯救自己。
或许是上天听见了她的祈祷,不远处真的闪起了光。
影笙蜷缩在两块石头间大气也不敢出的盯着那一束光,那是一辆黑色的皮卡车,她以为那是来救他们的刚想站起来呼救,车门救被猛地推开了,一个消瘦的身影被重重地摔在地面上,那人甚至没有力气呼痛只是痛苦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尝试了三次他都没能成功,就在他扶着车门向上爬起的时候车门又被人大力推开,陆曲楼被摔开一米撞在旁边的椰树上,发出一声闷响。
影笙瞪大眼睛看着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叫自己哭出一点呜咽声,暴风雨随着眼泪一起划过影笙的手背。
陆曲楼没有上衣,换做以往阿易会扯着陆曲楼的衣领看他痛苦的表情,有时是拳头有时是匕首怎么高兴怎么折磨,他几乎不会碰陆曲楼的脸。
阿易的手慢慢插到陆曲楼发间,动作神情近乎变态的温柔,下一秒他暴躁的将陆曲楼拽到车前,让刺眼的灯光照着他,对着黑暗处说:“我数五下,你要是不出来我就弄断他一根手指。”
影笙知道那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强光下陆曲楼惨白的面庞上带着殷红的鲜血,虚弱到睁眼的力气都没有的他偏偏给影笙留了个倔强的眼神。
或许等到早上就会有人来巡查。
阿易每数一下就把陆曲楼往树旁拖一步,“三!”
“二!!”
影笙的哭声难以止住,呜咽从她的指缝中流出。
“一...”
阿易扯了扯嘴角,他没有再弄断陆曲楼一根手指的打算,陆曲楼刚发出一个“不”的气音就被阿易拽着头发朝树上凶狠地撞去!
所有的疼痛都被卡在了喉咙,陆曲楼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只能从鼻腔发出一声闷哼。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安静了一秒,接踵而来的是暴烈的疼痛,右耳像是被高温灼烧一般,连带大脑和痛觉神经都在呼啸,鲜血染红了他右侧的脸颊,嘴角、鼻腔、耳朵甚至眼睛都流出了鲜血。
陆曲楼无力的瘫倒在地却又被阿易抓着头发提起来。
阿易接着喊:“我再数五个数。”
还没等他开始数黑暗中跌跌撞撞地跑出了个小小的身影。
碎花裙子沾上了植物的汁液和泥土已经脏破不堪,从样式和面料上来看它原来的样子应该是很漂亮的,小女孩眼窝深邃,天然的金色自然卷有些凌乱,影笙是个可爱的混血女孩,精致得像个洋娃娃,此时此刻却被主人不顾她的泪水和恳求无情的丢弃在了脏泥之中。
影笙冲过来抱住了昏厥的陆曲楼,哽咽着说:“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打他了。”
阿易放开陆曲楼满意的拍拍手,身旁的小弟递来纸巾,他打了手势,其他人把陆曲楼和影笙粗暴的绑起来丢到了后备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