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柔情似水》陈恩慈

6、Chapter6 借钱离婚

　　Chapter6 借钱离婚
　　如意眼中泪水打转，咬着牙朝第二辆轿车走来，她躬身发丝垂进车窗。阮西臣一抬头，就闻到她发梢淡淡的芳香洗发水味道。
　　如意敲开车窗，踌躇着道：“你，能不能借我十万。”
　　阮西臣睨着他，眉眼冷峻，道：“你再说一遍？”他当然明白如意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李保国趁机讹钱，他不信如意竟然如此犹豫，心甘情愿被他讹钱。
　　如意垂头，既羞赫又难以启齿，终究还是道：“能不能借我十万。”
　　阮西臣简直觉得不可置信，冷淡地反问道：“你难道不知道他是在讹你？”
　　如意点点头道：“知道。他对我有恩。”
　　“有恩？”阮西臣好似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那他这个大恩人呢，如意是怎么对他的？骗他瞒他，一个人逃跑回故国，与他老死不相往来？
　　如意心头发堵，道：“是我对不住你。”
　　阮西臣哂笑：“阮如意，三千万美金赎你的恩情，你又要怎么还？”男人微微仰头，坚实的下颌绷直，直直望进她眼底，如意看到他眼底满满的都是讥讽。她避开他的目光，退后几步，不自觉地抓住裙摆。
　　是啊，阮西臣曾经赎她出牢笼的三千万她怎么还？如意抓握手指，又缓缓抻开，她垂着头道：“往后，我任由你处置，再也不逃跑。”
　　阮西臣冷笑问道：“十万美金？”
　　他眼中无尽的嘲讽始终刺痛着她。如意摇摇头，道：“人民币。”
　　李保国探着脖子偷听他们的谈话，悄悄打量偷窥着车窗中的人。阮西臣察觉到一道目光，略显不耐烦地招招手，保镖立时围过来，伸手挡在李保国身前。
　　“欸！”李保国跳脚，大叫道：“做什么做什么？”
　　保镖一动不动，高大的身躯挡住他。李保国见状撞开保镖的臂膀，指着如意道：“我老婆！我找我老婆！你们做什么！还不许我找老婆？”李保国暴跳如雷，生怕十万飞了。他拖拽着几名保镖，就要跟人打起来。
　　阮西臣冷冷道：“聒噪。”
　　李保国大叫一声，随即骂道：“打人了！打人了！”保镖围成一堵墙，不许他靠近如意，连一根手指都没动过他。
　　如意后退半步，没想到场面竟然如此尴尬。她躬身等待许久，却见阮西臣没点头也没拒绝。
　　李保国大惊失色，登时以为到手的十万块钱飞走了，大叫道：“哎哎哎！你没钱！叫你男人掏钱啊！”
　　如意折身而去，一缕发丝悄然离开车窗，“没关系的。不方便借也没关系的——”如意攥紧手心，她是阮西臣的什么人？问他借钱？她本来已经做好不离婚的打算，但是看到阮西臣的那一刻，她想这婚她得离，不论回纽约最初是情愿还是被迫，她都想干干净净地待在阮西臣的身旁。
　　车窗缓缓升起，阮西臣朝她撇过一眼，看着那缕缓慢离开车窗的长发。忽地暴戾地攥紧手心，打断她的话，克制着命令她道：“过来！”
　　如意立马乖乖回头，躬身抵近车窗旁。阮西臣哂笑：“你跟我借钱离婚？”阮西臣曲起的手指抻开，“阮如意，你当真是可笑！”
　　如意窘迫至极，恳求道：“不给钱，这婚今天离不了。”李保国这人有多难缠，她已经见识过也心知肚明。
　　阮西臣点头，身侧的司机立马递上一只牛皮公文包。阮西臣沉声道：“支票还是刷卡？”
　　如意摇头道：“现金。现在就要。”
　　阮西臣冷冷地道：“申南，去取给她。”阮西臣的助理名叫申南，这一路上如意都没怎么注意过他身旁的人。此时看到名为申南的人提着公文包下车，一副十足整洁干练的精英模样。
　　司机宋叔随即驱车，与申南一同朝着城中的银行而去。身后保镖随身护着如意，不令李保国靠近半分。
　　如意也想跟着去，阮西臣忽地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扣在车窗。李保国朝着他们看过来。阮西臣目光愈发冷了，好似自己的猎物为他人所觊觎，他的话语中带着点警告的味道。他道：“我告诉你，轻易妥协只会让人一再拿捏你的把柄。”
　　阮西臣二十岁与阮家决裂，单打独斗厮杀出如今的商业帝国，他见过的人千人千面，什么对手在他眼底下过一遍，几乎都能摸透本性。商人游走纸醉金迷的权利游戏场，早已练就出一身与生俱来的敏锐心肠。而如意与他完全不同，十二年与世隔绝的圈养生活，令她耳目闭塞。她与阮西臣是两个世界的人，她没到阮家之前是，到阮家之后也是。就好似两万块是她需要珍而重之，要层层包裹的全部积蓄，而两万块于阮西臣而言甚至都不曾入过他的眼。
　　助理申南在县城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一家银行，麻溜地取钱驱车回来，提着公文包交给如意。如意朝申南点点头道谢，随即又朝车中的阮西臣道：“多谢。”
　　如意攥紧公文包，拎在手中道：“李大哥，离婚之后，钱就给你。”
　　李保国一见钱，立马笑逐颜开，道：“钱到位一切都好说好说啊！”
　　如意点头道：“李大哥，麻烦你了。”
　　李保国正要折身上楼取证件，走着走着他忽然不走了。他摸着后脑勺，喊道：“钱呢？万一婚一离，不给我钱怎么办？”
　　如意站在楼梯口，拎着公文包，道：“钱就在这里，你跟我离婚，我立马给你。”
　　李保国摇摇头嘟囔道：“不行，先给钱，再离婚。”
　　如意还是退一步，跟他谈判道：“先给五万，离婚之后，再给剩下的。”
　　李保又摇头道：“不行。你这样可不厚道，十万是刚才的价，现在不行了。二十万才能离！”
　　如意怔在原地，攥紧拳头，她着实也没想到李保国如此无赖，竟然坐地起价。如意气道：“当初你拿钱的时候，我们说好的，我想离婚随时可以离。”
　　“要不是我，你能留在这里？你能！你能回家！你能留下来，还不是全得靠我！”李保国跺脚大叫，道：“我媳妇儿要跟野男人跑了！我还不能要点钱！”
　　这一跺脚，楼道中的声控灯忽明忽暗地闪着。如意忽然心底发凉，这桩讹钱祸事是她自己惹来的，怨不得旁人。
　　半降的车窗下，阮西臣拧眉。听到如意的声音，带着一股倔强一股气愤，始终跟那男人纠缠，道：“十万块，都在这里，我不会骗你。”
　　李保国摇摇头道：“我总得点清钱，谁知道你是不是诓我？”
　　如意翻开公文包，当面给他清点钱钞，道：“十万块全都在这儿！”
　　李保国眼珠直转。他没想到如意攀上的男人这么有钱，他知道如意没啥钱，十万不过是随口说说，但是见到阮西臣掏出十万块眼都不眨，连忙大起贪心来，想要敲一笔大的。李保国又道：“不离婚。我妈说了，这年头找老婆不容易，你既然不肯跟我过，也不肯跟我生孩子，我总不能这么吃亏！十万块能干嘛！还不够取媳妇儿！”
　　如意强硬地道：“当初结婚，我承认是我有所图谋。但是结婚前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也给了你五十万。你明明知道我们的婚姻只是一桩买卖。”
　　李保国缓和神色，伸出一根手指，加码到二十万，道：“起码再加十万！”
　　阮西臣拧眉，挥挥手指道：“申南，给他！”阮西臣似是连一句话都不想听那男人纠缠，只想快快砸钱了事巴不得砸死这祸害。申南已经摸透老板的性子，幸好早早地备好足够的现金。他登时折身返回车中，就要取钱出来。十万二十万的，对于掌控着千亿商业帝国的阮西臣而言根本是不需要讨价还价的东西。
　　如意摇摇头，道：“李大哥，事情不是这样算的。当初明明说好的，我跟你结婚是为留下来，一次性给你五十万。我们各过各的，互不干涉，等我能彻底留下来后就去离婚。”
　　李保国道：“你也说是你要留下来，现在你是要跟人跑了！反正没有二十万，不离！不离！”
　　如意叹气道：“我当初刚刚搬到国内，人生地不熟，是你还有阿姨帮我的。朋友一场，何必闹得太过难堪？”
　　申南已经在掏钱，还好他早做过准备。阮西臣简直不想多耗费一分钟，他道：“阮如意，你给我过来！”
　　山巅一声雷声轰鸣，好似连阴雨之后的雷震。如意吓得浑身一惊，她猛地回身看到阮西臣冷漠的双目，捏一捏手心，还是朝着他走去。阮西臣本质与始终在流浪的如意到底是不同的，她不能再欠阮西臣了。
　　如意走到车窗前，道：“阮西臣，我不想欠你太多。”如意颓丧地撑着车门，她的不堪尽数都落在阮西臣眼中，她无可避免地觉得筋疲力尽。
　　阮西臣淡淡道：“我愿意施舍你！我高兴不成么？”
　　如意眼角泪水滑落，道：“谢谢你的施舍，但是，我还不起了。”三千万美金已经是负在她身上的一座巨山，多十万少十万没什么区别。为着心底一丝可怜的自尊与完整，她不能再低三下四地去恳求阮西臣的怜悯。
　　如意跑回去，坚决道：“只有十万！今天这婚，你必须跟我离！”如意一把拽住李保国，就要拽着他上楼。找邻居李家叔婶帮忙，好歹还能劝说一下，说不定会有用。
　　天色将明，小居民楼里的住户家家醒转，响起咳嗽叫唤开关门的声音。
　　有人路过楼下小区门，看到一行豪车，一行奇奇怪怪的人，纷纷侧目来回打量着车中贵不可言的阮西臣。大爷大妈们的议论声传来，这些邻居们都认识如意与李保国。经过李保国的大嘴巴子到处胡扯，家属楼的邻居们都知道他们是已经结婚的两口子。如意不知道他们在说些甚么，但她猜测八成不是好话。
　　李保国口中骂骂咧咧，大声嚷嚷着，恨不得喊得整栋楼的人都听见，他叫道：“你找的野男人这么有钱！难道还差这十万么？”
　　如意眼中泪水倏然滑落，阮西臣降下车窗抬头，就看到一滴泪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