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的C-05号仙境》晓征

65、破印（一）

　　河边没人说话，三人看着倒流的无归川，岸边慢慢聚集了不少鬼差和游魂窃窃私语。

　　也有看了急忙跑开的，也有根本不关心的。

　　昭云从先开口：“她不是为阴司龙骨。”

　　“应该不是。”钟明寂盯着河面，“龙骨需要至阴至寒的尸气供养。她放血引铜砂，是在燃烧血脉里的生机，那是献祭，不是供养。”

　　小仙儿皱眉：“献祭给谁？”

　　“不知道。”钟明寂摇头，“但肯定不是龙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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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槐树叶在风里沙沙响，李栖梧没跟去无归川。

　　他看着昭云从他们消失在巷口，过了很久才转身走回院子，在玄昧对面坐下。

　　玄昧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三下，桌面泛起一层淡蓝色的光晕。

　　光晕慢慢变成一面水镜。

　　镜中出现一个褐袍老者的虚影，白发白须，正摆弄手里的药材。

　　药王天尊？李栖梧还不知道玄昧要做什么，他没出声。

　　“女娲剑灵？”虚影开口，声音平静，好像早料到一样，“你找本尊，所为何事？”

　　玄昧站起身，“请教天尊一事。”

　　“说来听听。”

　　“当年女娲主神封印魂册后陷入沉睡，此事……可有蹊跷？”

　　“此事天机。”药王天尊说，“本尊如何参透。”

　　玄昧说，“请您帮忙，唤醒魂册中的主神。”

　　又是一阵久久的沉默。

　　“天帝已下了严令。”药王天尊的声音很高，高得怕人听不见，“天界众仙，不得以任何形式协助你打开魂册。违令者……脱去天籍，打入轮回。”

　　玄昧心一紧。

　　“所以，”她声音没变，“天尊这是拒绝我了？”

　　“不是拒绝。”药王天尊看着她，“是警告。”

　　水镜里浮现出一行金色文字，字迹凌厉，令：女娲剑灵玄昧，不得擅动魂册。如有违逆，三界共诛。落款处，盖着凌霄宝殿的天帝印玺。

　　“你且看仔细了。不是不帮，是帮不了。” 药王天尊背着手，“我们现在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会记录在案，呈送天帝。”

　　玄昧抬头看向天空：“若我执意要查呢？”

　　药王天尊说，“那你就是违抗天令。届时，不止本尊，所有曾与你有关的人，都会受到牵连。”

　　“包括，东方鬼帝、造物仙鼎、钟明寂、李栖梧在内所有人，下场皆可预料。本尊劝你魂册既然封印在七业海，就不要擅动。或者你将魂册送往天界，由天界接管，或许天帝会同意帮助你寻找解决之法。”

　　药王天尊看着她，那眼神里有很复杂的东西。

　　李栖梧一直安静听着。

　　玄昧听到这话，立刻收回灵力，水镜一下没了。

　　李栖梧说：“天界把门钉死，连窗缝都没给你留。”

　　风穿过她的院子，枯叶飞不远，最终还是无力地落在杂草丛中。像许多人，许多事一样，也曾有过翻飞的姿态，末了也不过是归于这一地繁杂。

　　疲倦漫上来。玄昧像是跋涉了太久，举目四望，山还是山，路在雾中，每一步都踩在昨日的脚印上。

　　李栖梧看着她沉静的侧脸。

　　他往前蹭了蹭，声音压得跟做贼似的：

　　“那个……其实吧，还有一辙。”

　　玄昧抬眼看他。

　　“魂册是主神封上的。”李栖梧说，“你呢，是主神的剑灵，你身上那太初玄炁，刨根儿说是她本源之力的一部分。”

　　他顿了顿，“所以你完全可以试着冲开封禁。”

　　玄昧盯他半晌：“你知道这有多危险？”

　　“知道。”李栖梧点头，“冲不开，大不了浪费点力气。冲开了，魂册里的神力若有任何反噬，你首当其冲。”

　　玄昧的指节在手臂上敲了敲，没说话。

　　李栖梧又道：“药王殿这位向来我行我素的都拒绝，其余诸仙更是避之不及。如今这局面，好比棋盘上就剩最后一口气，若想知道真相，除了亲自下场，还能指望谁替你落子？何况……那魂册又不是什么毁天灭地的邪祟，主神封印，无非是不愿意被人窃夺，如果知道是你，她或许会现身见你一面。”

　　主神会见她吗？

　　玄昧迫切的想知道一个答案。

　　那段模糊的记忆，全靠东拼西凑，前因后果，她想起了后面，最关键的那段开头，却剜去了一块，留下个缺口。

　　老槐树的树干无声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魂册。

　　玄昧侧目看向李栖梧，发现对方眼中只有纯粹的好奇，别无他物。很像站在门口的孩子，只想知道门后藏着什么稀罕物。

　　玄昧抬手，魂册飞到她右手，冷光从左手指尖冒出来往书里灌。

　　“咳……”

　　玄昧吐掉嘴里的血沫儿，第二口涌上来时，却突然笑了。她把魂册按在胸前，隔着魂册捶打心口，心道：天天教我做事要有分寸，主神你的分寸呢？棺材板如今你都要省了。

　　血滴在魂册上，一道光幕瞬间展开，是女娲封印魂册那日的景象。

　　女娲剑碎裂，玄昧睁开一双苍白瞳孔。

　　“斩因断果，先天之魂将永堕无根之魔，噬尽太虚，此过此过。”她身躯在嘶吼，无数魔物在画面中肆虐，太虚九枢层层坍塌，然后一片片化为焦土。

　　所以百年前，主神无法毁掉魂册，不得已才封印魂册！

　　这件事发生后，她记忆有空白，失去主神，她完全不知道生活的意义是什么，没有朋友，没有牵挂。

　　女娲的虚影逐渐清晰，从焦土尽头向她伸手……

　　“阿戍。”

　　玄昧心头一震，猛地抬头，眼神又惊又疑，还带着点不敢相信。

　　这名字她以前不喜欢，就跟烦透了主神捏着她脸喊‘你是我祖宗’一样！

　　玄昧跌坐在树前，“主神，魂册没有别的办法处理了吗？我折腾这么久你连句‘小混蛋’都懒得说一声。”

　　“傻丫头……”

　　女娲哼起人间哄孩子的俚俗小调，缓缓筑起一道结界，这样李栖梧无法听见两人到底在说什么。

　　“魂册必须封死，我要保证何人都不能打开，包括我自己。”说着拍了拍玄昧后背，把她搂紧。

　　玄昧五指猛地收紧，女娲的衣袖在她指间皱成一团。她将魂册抵到女娲面前，几乎要按进那半透明的胸膛里，“骗鬼呢？它快把你吞噬了，你还有功夫唱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