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的C-05号仙境》晓征

62、捡了条命（一）

　　叶秋澜醒过来的时候，脑子像被搅拌机搅过。

　　脑子里全是尖啸和回声，耳朵是急促的喘息声，周身的合金束带，把她固定的喘不上气，仓内一片模糊。

　　她眼前发黑，昏睡过去，直到听到声音，睁眼缓了好一会，眼睛才聚焦，面前意识上传舱的透明盖子。

　　她听见旁边有声音。

　　“咯……咯……”

　　像是什么硬东西在互相打磨。叶秋澜用尽力气，手指摸了半天，才找到舱盖边的紧急按钮，按了几次都没按下去，她停下休息了一会，用力按下去。

　　“嗤。”气压阀放气，盖子缓缓打开。

　　新鲜空气一下子涌进来太多，刺激她的呼吸，她喉咙巨痒，控制不住的咳嗽起来，手脚软得使不上劲，几乎是滚出舱体的。地板冰凉，她无法站起身。

　　扒着舱体抬头往旁边看。

　　离她最近的舱里，躺着那个说要给女儿买钢琴的男人。

　　他眼睛睁着，眼珠一动不动，像渴死的鱼一样往外凸。

　　嘴角流出来口水一样的黏液。

　　叶秋澜爬过去，打开他的舱体，他的身体却在变。

　　头发从发根开始变白，不是慢慢的，是瞬间干得像枯草。

　　皮肤皱起来，快得吓人。

　　叶秋澜看着他，一个人一辈子的时间好像在她眼前几分钟就走完了。

　　男人的手指抽了一下。

　　眼珠变成青灰色，死死看着叶秋澜，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要说什么。

　　他没力气了。旁边仪器上的心率线，还在跳，只是像苟延残喘。

　　叶秋澜胃里翻腾，想吐又吐不出来。

　　她捂着嘴，转身看到下一个舱。

　　这次她不敢再贸然打开舱体。

　　那姑娘在舱体里抽搐，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快掉出来了。手指蜷成拳头，指甲抠进肉里，血一滴一滴掉在白色的垫子上。

　　她的嘴一张一合，也像是在说话。

　　但叶秋澜听不见任何声音。

　　第三个舱里的年轻男人。他看着没事，就是脸白。

　　叶秋澜扶着舱体站起，走过去盯着他看了会儿，发现问题了。她看向传送区外面，想寻求帮助，但只有几台电脑亮着，实验人员都趴在桌子上昏睡。

　　凌晨四点四十九，叶秋澜回过头，盯着年轻男人。

　　他眨了下眼睛。

　　从闭眼到睁开，用了整整八秒，叶秋澜屏住呼吸在心里数的。

　　他眼珠子开始转，转得很慢，像生锈的轴承。

　　最后看向叶秋澜，眼神很空，什么情绪都没有。

　　他试着抬手，像是脑子下了命令，过了很久，胳膊才开始抬，一点一点从身边挪开。

　　他的脑子好像坏了，做什么都特别慢。

　　最后一个舱。

　　叶秋澜看过去，呼吸停了一下。

　　那个人躺着，身体浮肿得厉害，面部血管一蹦一蹦，皮肤撑得发亮。他表情很高兴，高兴得吓人。

　　然后他嘴角往上弯，不是正常人能笑出来的那种，看着怪得很。

　　下一秒，他开始无声的大笑。身体配合着震颤，仪器上的脑波图，从乱跳变成一条直线。

　　叶秋澜跑过去砸门。

　　她想吐，干呕了几声，什么也吐不出来，胃里是空的，只有烧灼感。

　　为什么我还没事？这念头突然冒出来。

　　她赶紧低头查看自己。手上的皮肤还是原样，身上好像也没什么不适，可以正常活动，除了头疼得厉害，眼睛看不清东西，她好像真的没事。

　　她尝试回忆。发生爆炸的时候，她都做了什么？

　　她想起信子的话：“待在方体，别出去。记住，一步都别跨出去。”

　　传送阵展开的时候，神秘的古袍女人，带着其他人冲进光里。

　　她当时，缩在那棵长满彼岸花的树后偷看。

　　害怕没减轻，反而更重了。一股冷气从脊椎往上爬，活下来不一定是好事。以往经验告诉她：有时候，活下来才麻烦。

　　“砰！”

　　防爆门打开。

　　好多人，穿着防护服冲进来，脸上的面罩下，是口罩，是护目镜，是一层又一层防护措施。根本看不见脸，不知道谁是谁。

　　他们的动作迅速，有条不紊，两人一组，直奔所有舱体。

　　浮肿的那个，他们连舱盖都没开。直接在舱外贴了红标签，上面印着代码和危险标志。然后整个舱被机械臂抓走，从侧门运出去了。

　　年轻姑娘被打了一针，她睁着的眼睛慢慢闭上，不抽了，被抬走。

　　钢琴男抬上担架，就盖了白布，叶秋澜看见，白布底下的轮廓还在继续缩，越来越单薄。

　　那个动作慢的年轻男人，他们花的时间多些。用扫描仪从头到脚扫，抽血，取脑脊液，刮皮肤。

　　整个过程中，男人只是慢吞吞转眼珠子，没其他反应。

　　叶秋澜身边的两个人，也在进行着一些列的操作。

　　她迟钝的似乎只能听见脚步声在空屋子里回响。

　　直到扫描仪的红光照她眼睛、太阳穴、脖子。她才反应过来，情绪有些激动，对周围的仪器一直在不停地工作，十分反感。

　　“叶秋澜，生命体征非常稳定。”

　　面罩下的声音非常熟悉，是负责叶秋澜的研究员小李和大李，他们在交流一些数据。

　　“脑波正常，神经传导轻微延迟，没发现细胞异化。轻度辐射残留，集中在脑前额和颞叶。”

　　小李用棉签从她头皮上蹭了点儿几乎看不见的皮屑，放进试管。管里的液体马上变成淡红色。

　　“体表有微量能量残留。浓度0.003%，远低于警戒线。”大李停了下，“她应该没直接接触高能量波动。”

　　叶秋澜抬头，透过面罩的反光，看见自己惨白的脸。

　　她张了张嘴，想问其他人会怎么样？

　　但显而易见，除了她都活不成的感觉。

　　大李和小李没给她问话的机会。两人架起她胳膊，几乎是半拉半拖着，将她带出实验区，进入一条长长的走廊。

　　走廊两边是玻璃墙，墙后是很多被唤醒的研究员。没人抬头看她，都在忙着穿衣服，收拾报告，看数据。

　　叶秋澜在一个一人高的正方体内瞥见她刚刚所在的空间。

　　那正方体凭空悬浮在房间里。

　　它不是平放着的，而是一个角朝下戳在地上，像个巨大骰子。

　　这东西的材质看着很奇怪。不像金属，有点像玻璃。表面能看见波纹在慢慢流动。

　　肖和Evelyn站在方体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