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的C-05号仙境》晓征

59、见招拆招（二）

　　“慢，却有慢的趣味。”玄昧来到夜拂衣跟前，“可否借无相蚕丝一用。”

　　夜拂衣袖中滑出一把冰丝，折射出阵中扭曲的金光。

　　“想来，夜姑娘演技不错。”她手一挥，蚕丝飘进阵中，嘴角噙着一丝好奇，眼底清明如镜，“佯装重伤，示敌以弱，暗地里将此阵徐徐调转……”

　　夜拂衣绞紧了手帕，布料勒得虎口阵阵发麻。

　　她当初寻上云中客，看中的便是他那三界之中，唯一肯对他们讲几分良心的微薄名声。

　　此人游走于各方势力之间，所求并非尽是暴利，处事偶有几分江湖义气，待人接物也留着一丝底线。他眉目清正，通身一股书生气，从不露半分狎昵轻浮。

　　——杀不杀他？

　　这念头像滚油般烫过心口。夜拂衣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眉宇间已拧出几道褶皱。

　　“若你，真有把握，现在动手！至于他……我亲自善后。”

　　夜拂衣愣神的功夫，云中客去而复返，看着没什么大变化的太极阵，她有点懵，“你？”

　　“此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玄昧将手中的蚕丝打了一个结，往阵中一抛，顿时不见了踪影，如释重负道：“李庸老一派的做法最不喜沾染因果，设的阵从来都是半死不活的，你跟他共事多了就知道。你看。”

　　玄昧指向阵中，“我用这丝将黑白分明的枯骨所产生的能量拢在一起。

　　“冷热两股力道于此汇聚中和，达成平衡后，再一道释放出去。”玄昧展开折扇，自傲道，“如此一来，各方皆得所愿，岂不两全其美？”

　　夜拂衣猛地抬手，按住了他执扇的手腕：“等等！”

　　玄昧动作一顿，任由她抓着，面上依旧是从容的浅笑，只微微偏过头，露出一个略带疑问的，耐心倾听的神情。

　　她恍然大悟，浅露一丝市侩的精光：“剩下的无相蚕丝，我得带走。今日平白挨的这顿打，总不能一点补偿都落不着吧？”

　　若无所图，无利可图，平白帮忙，夜拂衣断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玄昧深谙此理。

　　她抬起眼，温声道：“夜姑娘是爽利人，在下亦不做无谓周旋。今日所助，权当日后你跟我交易，略付的一笔定金如何。”

　　他略作停顿，语气轻缓，字字落到实处：“与在下打交道，眼光须放长远些，方是生意长久之道。您说，是也不是？”

　　她背着一只手，妖气已团在掌心，平静道：“你是酆都的人？”

　　酆都？没说冥界？

　　玄昧闻言，适时地浮现一丝被点破窘态。她宽袖微动，一枚漆黑的冥符悄然滑落，正正掉在两人之间的地上，“一声轻响，燃成一团幽冷的青焰。

　　他语气里带着点被撞破秘密的无奈与恳切，“竟被姑娘瞧出来了。”

　　青焰化作一道传送阵纹，恰好将他身形笼罩。他站在阵中，朝夜拂衣拱了拱手，姿态依旧文雅，言辞却透出精明与交换意味：

　　“还请姑娘千万代为遮掩一二！若是玲珑知晓我私下接活，她的脾气，可是连‘恩将仇报’四个字，都懒得写。”

　　夜拂衣回以一声冷笑，不再多言，只将手一挥。霎时间，冲天妖气卷向万妖尊主。

　　戍山外，暮色四合。

　　玄昧在乌众城中绕了几圈，在茶摊喝了两盏茶，才慢悠悠的拐进一座荒废的古庙。

　　庙内。

　　褪色的土地像右眼泛着诡异的金色。

　　玄昧指尖轻叩供桌三下。

　　突然回头，对着空荡荡的庙门轻笑：“跟了一路，我给你准备的茶也不喝，现在也不打算进来吗？”

　　“哟，云老板，”阴影里头，梅三娘嘴角一勾，慢悠悠地踱过来，“你啥子时候……也学会跟梢这一套了嗦？”

　　玄昧声音温润如玉，“三娘说笑了，在下不过......”

　　梅三娘掐住她咽喉，将她骗人那套话术打断，另一只手直取她的耳后，“老娘今天倒要好生看一哈，你这层皮皮底下，到底是云中客，还是……哪个见不得人的鬼东西！”

　　地砖突然陷落，露出幽深暗道。

　　玄昧坠入暗道，身形踉跄间不忘稳住脚下，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才抬起眼，望向暗道入口处的梅三娘。

　　“梅三娘，这背后偷袭……似乎，不合江湖规矩，也有失待客之道啊。”

　　暗道中缓缓走出一人，竟是在妖族引起轰动后夺门而逃的那个阴尸。

　　少年腕间符链尽断，瞳孔中跳动着梅三娘手指结出的符印。

　　他歪头打量昭明，突然咧嘴一笑，“弄疼阿娘，揍你。”

　　玄昧回过神来，震惊的看着眼前的母女：“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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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烛之路依旧亮得诡异。

　　昭云从取出准备好，用戍山神木心雕刻的容器，开始收集地上和附着在彼岸花上的金灰。

　　他用冥力小心牵引，确保不遗漏一丝一毫。

　　收集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没有埋伏，没有干扰，连风都静止。这反而让他心头那根弦绷得更紧。

　　文惠作为冥府判官，魂力带有独特的阴司法印气息，他的金灰在众多杂乱的能量残渣中，就像黑夜里的萤火，很容易被昭云从感知和区分。

　　就在他扣上匣盖的刹那，身后极轻的破空声响起。

　　昭云从心口绷紧，指间冥力蓄而未发，却在感知到来人气息的下一瞬，悄然散去。

　　玄昧的身影自那片凝固的诡异光亮中无声浮现，步履轻捷，径直走到他身侧。她没看那木匣，目光先扫过四周，确认无异状，才落在他脸上，“这么快收完了？”

　　“嗯。”昭云从看着地上的木匣，声音低沉，“文惠的残魂都找到了，他的很好辨认。”

　　玄昧目光却依旧凝在四周：“太顺利了。”

　　昭云从眼底戾气一闪而过，“先撤吧，当务之急保住文惠。”

　　“好，我找到了三娘和她儿子，只不过，此时说来话长……”说完，玄昧走向木匣。

　　一道黑影从旁侧的雾瘴中猛地窜出，目标直指木匣！

　　是禾途。

　　但他此刻的样子，与之前判若两人。

　　他双眼泛着不正常的暗金色，周身气息污浊而暴戾，动作快得近乎鬼魅，一把夺过木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