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的C-05号仙境》晓征

58、见招拆招（一）

　　云中客居然认真去考虑这件事，夜拂衣从他的杀意中居然感受到，这日子，谁不是咬着牙挺过来的心酸。

　　突然有点好笑，但那笑里没什么高兴的意思。

　　夜拂衣静了一会儿，一时感慨起来，“我们这种人不人妖不妖的，说起来两边都沾着，实际上哪边都不算，活在这夹缝里，没一刻是舒坦的。这是我娘亲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我试图改变，反而印证了她是对的。如果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被驱逐被封印，那我们还不如肆意妄为。太坏他们又受不了，这年头干坏事都讲究起‘尺度’来。他娘的稳坐几重天的都坐着说话不腰疼。”

　　“肆意妄为的前提是，”玄昧手一挥，将身上的血凝成一颗血珠子拿在手上把玩，“你能找到比黑色更深的颜色。”

　　夜拂衣笑着拍手，每一下都像敲在人的脊背上，“比黑色更深的不就是你吗？云中客，你这身白袍，‘脏’了也瞧不见。”

　　“好烦，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你自己决定！”

　　玄昧将那颗血珠举到眼前，猩红的圆点恰好悬在，灼目的烈日中央。霎时间，天地褪色——珠子里浮现万千张人脸，他们嘴角挂着同样的弧度，眼窝里涌出粘稠的黑暗。

　　玄昧掐指一算，主大吉，可行。

　　玄昧将血珠的异象和卦象展示给昭云从，冷静道：“大吉，但吉在‘分’，不在‘合’。我随鹊后去看看，你带神木，立刻前往火烛之路。那里不安全，你收集时要格外小心。如果这里没什么要紧，我会第一时间赶过去。”

　　昭云从看她一会儿，最终，他将七宝冰糖葫芦塞进她手里。

　　“两个时辰。”他松开手，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比背影更冷硬的话：“我要见到你。”

　　夜拂衣拖着万妖尊主潜入妖楼地宫底层。

　　镇石封门，四壁如镜。

　　玄昧指尖划过冰凉的墙面，没找到任何可供开启的机关，到是对那四尊畸形的四方神兽嗤笑出声：“若叫那几个家伙瞧见自个儿法相被糟践成这德行……”话音未落，夜拂衣已揪着万妖尊主头颅狠狠砸向神兽视线交汇处。

　　“咚！”颅骨撞击的闷响，玄昧听着牙根一疼。

　　镇石突然变成一滩糊在墙上的烂泥，魔后指尖刚触到那团蠕动泥浆，眼前徒生幻象，蛆虫争食的场面扑面而来。她猛然后撤，喉间泛起腥甜。

　　玄昧瞥见夜拂衣苍白的脸色，蓝光自指尖弹出，烂泥顿时炸出孔洞。白光喷薄而出时。玄昧看到一个巨大的太极光阵，几乎占据整个空间。

　　太极阵下面是千具之多穿黑白斗篷的白骨，分别跪坐阵中，双手掐诀手势奇异，它们的头全部虔诚的扬起，头骨眉心处喷涌而出的灵力，源源不断的注入到太极阵中。

　　太极眼的位置是两颗一人高的水晶球，黑色太极眼内竟是七业海的实景，看上去与往日并无不同。而白色太极眼内则是戍渊，此时此刻戍渊地表裂缝中翻涌着岩浆，戍渊上空被一团火焰笼罩，夜拂衣母族被驱逐封印的半妖，用身体护着孩子不被灼烧。

　　只有真正的凤凰才能浴火重生。

　　而他们，这群血统驳杂的凤凰，当这火焰是涅槃的神赐。

　　他们在这烈焰里坚持，除了对既定命运那不肯低头的不甘，大概也有几分赌命的疯劲。

　　赌这副不纯的血肉里，或许也藏着一星半点属于神鸟的真火。

　　赌这漫长而痛苦的煎熬本身，就是一场另类的“浴火”。

　　夜拂衣掌心突然泛起青芒，十指交叉时在虚空中围成灼痕。随着她唇间妖咒低吟，太极阵眼随之震颤。

　　“这阵法两仪相生，毁阵如同生共死。你看那些‘因果链’，他们的命脉早与阵法绞成了死结。你这一掌下去……”玄昧突然扣住她手腕，剑气碰到妖气擦出火星，“是要救他们，还是要葬他们？”

　　整个太极阵影影绰绰的落在夜拂衣眼眸中，她忙收了势式。

　　只见太极阵中，黑与白的流光原本缓慢的流转，此刻却因她的干预开始快速奔流起来，一侧阵眼燃起业火，另一侧凝结出冰霜。金纹震荡起来时，戍渊的岩浆也随之躁动。

　　“据我所知七业海并不寒冷，如果戍渊最终成火海，那七业海必将冰封。”玄昧脚尖碾过一截骸骨，面色凝重，“白阵吞热造寒，黑阵噬寒生热。一快一慢，一动一静。”

　　夜拂衣抬了抬下巴：“说人话。”

　　玄昧举起两根手指，阵光映的她眉眼透亮：“两个解法。”

　　她晃了晃手指，一副大发慈悲的傲居，偏偏撕破的袖口蹭了一圈黑泥，像只打完架的猫，狼狈的有些正经。

　　她咬唇，嘴角翘起一抹蔫儿坏的弧度：“选哪个？”

　　“我当然希望越快越好。”夜拂衣眸光一沉，惊觉不对，“可若惊动布阵之人……”

　　玄昧忽然轻笑，指尖打了个响指，一缕金纹自她掌心窜出，如游蛇般缠上夜拂衣的手腕：“夜姑娘带万妖尊主来，想必是知道他就是阵眼。若那布阵之人，是以魂魄为眼呢？肉身若亡，则神魂立归本位，变局瞬息开启。此阵之妙，暗合‘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之理。”

　　他话音微顿，指尖那缕金纹随之轻晃。

　　“相反死亡，那便是回归“道”的本源，万物归一。这般环环相扣，设下数重保险的麻烦手笔……”他略作沉吟，指尖无意识地在袖上轻划，似在推演，“倒有几分像李庸的路数。确是个棘手的局面。”

　　“妖尊为阵眼，此理不假。喏，请看——”

　　金纹牵引着夜拂衣的手，轻轻一按。妖尊衣襟下赫然露出一截刻满符咒的脊椎骨。

　　“这咒，困死的可不只是他的身体——”她嘴角噙着抹凉薄的笑，“布阵者以他为眼，阵的是因，果来的那日，这位‘万妖尊主’可是要魂飞魄散的。这一点，他自己肯定不知道。”

　　“快，自有快的风险。”玄昧嗓音压得极低，带着审慎，“若强行破阵，动静势必惊动天界。夜姑娘此刻如此高调现身于妖族地界，若无一个足以取信于人的正当缘由，用以洗脱嫌疑，那天界正愁寻不着由头的老东西，怕是乐得将此处，一锅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