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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桃色危机(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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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昧正思索,忽然一道人影迎面冲来。那人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玄昧下意识侧身避开,那人已直直撞上她……
昭云从手臂环过她腰侧,将她向后稳稳一带,确认没什么事,才转向那奔逃的背影,眼神冷了下来。
逃走那人耳后有一条蛛丝般的青铜线正沿着他的耳廓蜿蜒,笨拙地拖着脚步跺着青砖,向外逃。
檐角阴影处突然传来几声急促的虫鸣。玄昧耳尖微动,捕捉到妖楼守卫的密令,抓到女巫祭尾牙不要声张,立刻带到万妖尊主面前。
那怪人撞开大门,阳光照出他煞白的皮肤下的青铜纹路,是个阴尸!
玄昧收回视线,余光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梅三娘正隐在回廊暗处,四处张望。
只见她鬼鬼祟祟,闪身躲进楼梯后面,青玉栏杆上的雕花恰好分割开两人的视线。
玄昧跟在梅三娘身后。
梅三娘正欲转身,忽觉颈后一缕阴风掠过,激得她后颈寒毛倒竖。未及反应,耳畔已传来带着温热吐息的低语:
“找什么呢?”
她猛地旋身,后背撞上朱漆廊柱。
玄昧不知何时已靠近她一步之遥,此刻正微微倾身,墨发从她肩头流泻而下。
“你,你们咋个会在这嘞?”梅三娘话音还没落地,鬓边忽地一动。
玄昧不知何时抬了手,指尖擦过她鬓角,摘下一片不知何时沾上的花瓣。花瓣在她指间转瞬枯黄,玄昧忽然压低嗓音,“我们在此,有何可惊讶之处?倒是三娘你步履惶急,形迹闪躲,这才着实令人费解啊。”
梅三娘毫无遮掩自玄昧头顶一寸寸往下刮,从她那双含笑的桃花眼,到微微滚动的喉结,再到被腰带束得劲瘦的腰身,最后定格在那双修长的腿上。
这视线太过放肆,简直像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她还故意在某个部位多停留了一瞬,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
玄昧周身绷紧,面上依旧撑着那副风流皮相,心里到底咯噔一下,先前只当梅三娘是个爽快人,万没料到,私底下竟这般生猛泼辣。
梅三娘这眼神刁钻,透着打量。是瞧出什么端倪?如果在这暴露了身份,大妖们一定会集体把她和谐了,那就得不偿失了呀!
“三娘。”玄昧无奈拉住梅三娘的手腕,要坦白身份,好问清楚怎么回事。
“放开!”梅三娘后颈的寒毛全都竖了起来,“你莫又拿那套来诓我,没得用!老娘吃的盐巴比你走的路还多,还能在同一个凼凼栽两次?有本事你就把我除脱,我要是眨一哈眼睛,我跟你姓!”
梅三娘凌厉的手刀横扫过来,赫然一转,玄昧侧身避过。她旋身再劈,只见三枚骨钉直取玄昧咽喉射来。
趁玄昧后仰之际,梅三娘突然拉开虚空裂缝,抬腿就是一脚。
只是这一脚踹在昭云从身上,他一下子栽进洞口,正好压在一张软榻上,一个男人正在更衣。
昭云从眯起眼,转瞬间心头一震,墙面上挂满了画卷,而画上的人,大部分都是云中客,还有一张挂在正中,分明是玄昧。
虚空裂缝还未闭合,站在那头的“云中客”,整张脸猛地僵住,显然也看见了。
吾调色于将暮,槐雪坠庭。
赭石融了斜晖,竟比胭脂烫手。
狼毫虚悬三寸,
这一隙,便是君子之交。
起笔时学吴带当风,
收锋处偏生曹衣出水。
世人只道是山高水长,
殊不知山之脉脉,水之灼灼。
最是眉间黛难匀,
总于转折处凝滞。
怕软了相思,
硬了又似决绝。
留白处藏了经年花痕,
若你迎光细看,
自会发觉没说破的,
早把熟宣,
蛀成了蝉翼。
——卫冉
那是什么?
玄昧都傻眼了,角落里那张伤风败俗的画像,那穿的什么玩意,脑瓜子顶上那是兔耳朵吗?窒息啊!最要命的是屁股后还缀着个毛茸茸的绒球……
玄昧何曾见过这般放浪形骸的装扮。那姿势更是荒唐,半倚在堆满文牍的案几上,右腿曲起,足尖勾着毛笔,笔尖还滴着未干的朱砂。左腿却大剌剌架在椅子边缘,脚踝上缠着一条玄铁链,锁链从画布中垂下,竟真的拖曳在地面上,末端还拴着个镣铐。
画中那件散落的白衣,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见鬼。”她突然意识到用云中客这张脸,实在是大错特错,怪不得,怪不得,刚刚梅三娘是那个眼神。
哎,人呢?
跑的真快!
昭云从是云中客的心腹,会不会被看穿?
玄昧在心里泣血,穿过层层妖楼守卫后,她来到万妖尊主双生子所在的房间。
门虚掩着,屋里的腥风掀动她的衣摆,一重禁制在她腕间灼烧起来。
眼前半掩的房门后,传来软骨被咬碎的脆响。
“咯吱……”
水晶榻上两团毛色棕红的幼兽突然竖起耳朵。他们爪下的祭品还在抽搐,新鲜的血沫顺着尖牙往下淌。在看到玄昧手中盒子时,兄妹嬉笑着跳下床,沾着肉糜的前爪已经按在她衣摆上。
玄昧冷眼看着双生子钻进人皮,人皮如绸缎般瞬间丰盈起来,转眼便化作一对高挑的男女。
门外长廊忽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在第七块青玉砖的位置停下。玄昧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她等的人,终于来了。
门外传来一声嘶吼,黑雾翻滚着涌进来,凝聚成数十头狰狞兽影,呼吸间将玄昧围住。
“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啧。”清冷嗓音穿透黑雾,只见妖族大祭司卫冉踏着妖兵让出的道路缓步而来。苔藓绿的祭袍上用金线绣着古老的咒文,身形尽显高大威猛。
他身后是昭云从,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每次来,都让我找好久。”卫冉靠近玄昧,“今天若不是打架,打到我床上,你还不打算见我。”
他的目光落在“云中客”身上时,眼中极快地掠过一抹被惊艳的恍惚。那张脸……今日怎会如此?太像那个让他又爱又恨、求之不得、思之如狂的玄昧了。
他不知道,眼前人正是玄昧。
玄昧心想,她现在是云中客,该怎么回答卫冉?他们的关系,看上去好像有点……
“哎,使不得……”玄昧见卫冉伸手,忙向后退避,话音未落,一只冰凉的手已如铁钳般扣住了她的下巴。
她被迫仰起脸,看着那对幽深的瞳孔越逼越近,喉头发紧,只得偏过头去,从齿缝里挤出点带着痛楚的颤音:
“嘶……卫大人,在下来是有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