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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做了个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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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调的研究员,明天到达。老胡,你来安排。”她称呼胡长志为老胡,省去博士这类的词,能拉近关系,她是这样想的,也仅仅是她这样想。
忽然想起一事,她抬手捏了捏眉心,“对了。稍后,召集所有人开会。我有一件事,需要宣布。”
……
人界,江家老宅。
婴儿一声啼哭,嗓门亮得邪门。
“是个闺女!大人没事儿,小的挺有劲!” 接生婆满手血糊糊的嚷嚷。
守在门外的江老爷江守业,提在嗓子眼儿的紧张,立马松快了,嘴角咧开一个笑模样。
江家在这地方,算不上顶有钱有势,可几代人都是干道士这行当的。专门料理乡里那些红白喜事、驱邪镇宅的活儿。据说和妖族,还维系着点儿若有若无的情分,所以在本地,也算受人敬重。
女婴被拾掇干净,裹在襁褓里,送到了江守业手上。
那张小脸还皱巴巴的,却生了一双异常清亮的眼睛。她不哭也不闹,就那么静静瞧着他。那眼神里,完全没有初生婴儿的懵懂,反倒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冷静与打量。
江守业心里犯嘀咕,得女的喜悦被冲淡,他给女儿取名江晚,取“晚来福至”之意。
只有江晚自己知道,她是姑瑶,也是堵新桐。
之所以没生在鹊族,堵新桐是打过算盘的。
她要凤脉,又不能太招摇。这就好比你想偷吃供桌上的点心,又不能叫菩萨瞧见。
人族虽杂,反而最安全。还有一点就是,她不想一副鸟样。
但轮回的过程并不如意,堵新桐不知道那神秘人塞给她吃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轮回时,属于姑瑶的那部分意识,居然有复苏的迹象,这让她心烦意乱。那十个月,她在娘胎里过得提心吊胆。生怕哪天脑子里出现另一个人,那可就全乱了。
好在出生后,再没了动静。
她悬着的心,落是落了,但总觉不踏实。
江晚躺在襁褓里,实在没忍住尿了,啊啊半天,声音太小,没人来管她,她扭动着幼小的身体,在想要不要哭一哭。
她大脑飞速运转,“成功轮回,江家。首要目标:存活,成长,获取资源。次要目标:修炼,觉醒凤脉。最终目标:找到玄昧,重返方糖。”
一个漫长而隐秘的布局,在这个新生婴儿静默中。臭了。
好吧,肚子这个东西,它是不讲理的。
它才不管你脑子里装着多少惊天动地的计划,它饿了,不止饿了,还不受控制地拉了。
堵新桐,在这一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
她可以算计轮回,可以谋划未来,却管不了这具身体肠子的蠕动,也控不住那括约肌的无能。
所有的智慧,在这最原始的生理需求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无力。
于是,她第二次张开了嘴,哭声又响又亮,充满了对饥饿、脏污的控诉。
至于别的,吃饱再说。
……
玄昧做了个梦。
梦里一个人站在火烛之路,身体被金色灰烬一寸寸蚕食。他朝她伸着手,她想过去,脚下却生了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灰烬漫过他的脖颈,最后连瞳孔里的光一并吞没。
她猛地惊醒,心脏撞击着肋骨,后背一层冷汗。
被子划落胸口,一丝凉意带着昨晚的记忆,慢悠悠爬回脑子里。
昭云从压抑又凶狠的吻,像要把她拆了咽下去。
后来……那近乎失控的纠缠。
她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试图把那点事压下去。结果发现,有些事脑子能忘,每一处酸软的骨头都在提醒着她发生过什么。
旁边,昭云从正支着头看她。月光透过旧窗纸,在他脸上切出明暗分明的影子。
“做噩梦了?”他嗓子还哑着。
玄昧看向昭云从,凉意顺着脊背爬上后颈。她不着一物的白皙与月光相称的越发妙不可言。
玄昧嗯了一声,没多说,她想穿衣服。
她抓着被子想起来,脚刚沾地,腿就软了一下。
昭云从伸手扶住她,嘴角勾起一点弧度:“还行吗?”
胜负欲立刻被点燃,玄昧松开他的手,站直了,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还行。”
这意有所指话杀伤力不小,昭云从那点笑意僵在嘴角,眼神沉了下来。
男人在某些事上,听不得还行这两个字。
昭云从扯住被角,说:“有些人只有在那个的时候,才能说点我喜欢听的。”
玄昧的眼尾滚烫,“我要去火烛之路。”
昭云从忽然用力,等玄昧反应过来,已经被他重新按回了榻上。
“你干什么?我说了……”她皱眉,嘴唇被一根手指按住。
“必须证明。”昭云从声音压下来,闻了闻玄昧身上他留下的味道,“不是还行,是厉害。”
这一次比昨晚更慢,也更磨人。
昭云从像是要把厉害这两个字掰开了,揉碎了。
玄昧起初还绷着,后来只能抓着他的手臂,指甲陷进黏腻潮湿里。
结束时,天光已经大亮。
两人都没说话,只有交错的呼吸声。
安静了没一会儿,昭云从的手又开始不老实。玄昧拍开他,他却扣住她手腕,低头吻她肩头的红痕。
“干嘛?”玄昧声音发虚。
“嗯。”昭云从应得理所当然,“再次。你刚才说的。”
“我什么时候……”
话没说完,就被堵了回去。
玄昧醒来,已近晌午。
梦里的人被金灰吞没的画面,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她忘了昭云从骨子里那股匪气。你越躲,他越觉得是挑衅。你越冷,他越当你是块需要捂热的冰,且捂热的方式通常不怎么正经。
他是头狼崽子,打从娘胎里就带着股不管不顾的蛮劲。
什么都打乱不了他,刚刚他脸上只刻着三个字:他想要。
你想跑?他只会跑得更快。
玄昧躺在床上,瞪着正在系腰带的昭云从。她试图用冷漠,去应对一个骨子里“更冷漠”的人。
她叹了口气,觉得头更疼了。
昭云从听到声音,动作一顿:“去火烛之路做什么?”
“把金灰全收回来。”玄昧下榻,腿还在发软,但背脊挺得笔直,“有人托梦跟我求救。”
昭云从走到她面前,低头看她:“行。”
他系好自己的腰带,转身从榻边拎起一叠早就备好的衣裳,不是她平日里惯穿的利落样式,而是更厚实、更精致,便于行走的衣物。
“抬胳膊。”
他直接抖开中衣,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力道,把每一个褶皱都捋得服帖,每一根系带都捆得严实。从里衣到外袍,一件件将她裹好,像是将兵刃套上剑鞘。
最后,他拿起那件玄色大氅,手臂刚绕到她身后,她幽怨无语的眼神,让他突然想到,她不冷。
他咳嗽两声,将氅衣披到自己身上,“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