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的C-05号仙境》晓征

4、第八个（二）

　　坟城是杂居地，仙凡、鬼怪，妖魔，全挤在这地方。巫觋族掌控大权，把这里划片分区，东边归仙界，西边住鬼怪，南巷是人族的地盘，北街则留给那些妖魔。

　　那些铺面则代表了不同身份的象征。

　　在这儿，谁要敢无故挑事、屠杀人族，第二天就会被巫觋族的无灯衙门——晦巡司，拖去城门口挂尸。日子久了，商铺之间也养出个不成文的习惯——但凡碰上面，先报铺名。

　　“你谁家的？”这话一出口，对方若是回“南巷陈记纸扎铺”，那就是人族的手艺人；若答“西市拜月台”，八成是个修成精的老妖怪；要是冷笑一声，甩出“北街养生阁”的名号……最好立刻拱手让路，否则好客的魔族，就会拉着你先泡澡再松骨，最后让三千魔族佳丽陪着玩捉迷藏。这一圈下来保管榨干精气神，从此沉浸魔族温柔乡，再不想回家。

　　东街讲究一个“散”。除了家酒馆还算个固定营生，其余的都透着股爱谁谁的劲儿。草堆里一朵白云，指不定是哪个酒仙在打盹；旮旯一块顽石，搞不好是哪个仙翁在闭关。在此地，万物为邻，也万物为忌，没个正形，也摸不清路数。散户扎堆的地方，水最深。

　　昭云从脑子闪过零零碎碎的一些传闻，坟城中最特别的当属半步楼。据说楼主是跟在女娲主神身边的仙侍，女蜗神陨后，亲手封印了七业海神邸，带着那卷记载着先天之数的魂册，躲进了坟城。

　　因为做渡阴接生、修魂织魄的生意，楼里常年煞气缭绕。柜台上摆着醉无情，货架上挂着新皮囊。建在在坟城阴气最重的十字路口，悬着一盏十分特别引魂灯。

　　昭云从闭关修炼经常吸食半步楼弥漫的魂力与执念，会把门口那引魂灯，用冥火供得锃光瓦亮。

　　他带着股混不吝的野劲儿，“老子这颗心野得很，你渡不渡得了？”

　　玄昧心下一凛，刹那间转头望向杂草丛中透出那一点昏黄。薄雾缭绕间，那光亮仿佛被隔在另一重天地之外，正窥视他们。剑气凝定，周遭的空气都绷紧了三分。

　　风突然停了，坟城不论是岁月静好，还是风萧萧兮，都是障眼法，也就意思意思。

　　昭云从压低身子去挡玄昧的眼睛时，不小心向前踉跄一步，玄昧拉住他臂弯，待他站稳便立即松开，指着一户房檐下的铁锹，“心若无处安放，埋了就好。工具在哪，左转五百米后挖坑。”

　　他带着一身酒气欺身近前，声音讥讽，“这半步楼渡人又渡鬼，口气不小。你分得清善恶吗？”

　　玄昧用剑鞘将他支开，“在我这儿，善恶都是客，明码标价，一视同仁。”

　　这时，那点昏黄光晕开始变淡。玄昧正要上前查看，昭云从却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你要干什么？”她眼神骤冷，迅速打量对方。

　　他一身素白，腰间挂着条细链，底下坠着十个指甲盖大小的桃木门，每一扇的花纹都不一样。尽管满身酒气，脚步看似虚浮，但玄昧注意到他下盘极稳，落地无声。像一只在荒原上独行的狼，爱看荒原的朔风掠过枯草，爱听尖齿下骨头碎裂的脆响。

　　冥界的人吗？这次开城，冥界必定会有所动作，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她抬头直视对方，声音清冷：“里面那东西，是你的？”

　　昭云从一怔，随后换上一副鄙夷又轻蔑的厉色，“你管得着？”

　　冥界运行万年的铁律，被半步楼无声无息开了条细缝。

　　本该在刀山火海里哀嚎的恶灵，如今排着队要她的“净魂符”，等着洗白投胎。生前杀人如麻的萦魂，如今也在坟城支起了馄饨摊，还知道给孤魂野鬼多撒一把葱花。

　　若人人都能赎罪，还要地狱做什么？若萦魂都能从良，冥界的威严何在？

　　里头那玩意是谁的，关他屁事。

　　但这女人看他的眼神，那点藏在淡漠底下的算计和掂量，很像一个人。她会截过主神的谕令，然后等他沉着脸伸手来夺时，她又退开三步远，玉简在掌心一抛一接，眼里明晃晃的蔫坏。

　　“拿东西来换。”
　　“你又想要什么？”
　　“上次三万年的桃花酿很好喝，或者……你那七宝冰糖葫芦也行。”

　　思绪未定，手臂却已横了过去，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说道：“急什么？死透的又不会长腿跑了……”

　　话没说完，突然感觉脖子一紧，这死女人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抵在他喉咙上了。

　　昭云从突然想起那年劫火焚烧，临死前周身的火焰，大概就是这么烫。

　　“再妨碍我，”她眯眼，“就把你这副硬骨头，一根一根拆了。”

　　他喉结在她的指尖危险地一滚：“试试？”

　　昭云从暗暗掐了个诀，冥火窜出去，院墙不出意外的塌了半边，飘过来的烈日金沙全部烧成了灰。烟尘弥漫，他微微仰头迎上她的目光，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试探，心想这动静，总该让她明白几分——烈日金沙最伤灵体。

　　烟尘渐散，就剩个破灯笼孤零零在院墙里晃悠。

　　玄昧静静看着这一切，她抱着胳膊，上下打量他，“既然有这能耐，别浪费。正好我那儿缺个烧水的，你来正好。”

　　老子是在帮你！昭云从刚要开口，她已抬手在他心口轻轻一点：“定！”

　　玄昧素来觉得，烧水是世上最危险的差事之一。如今逮个现成的人用，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此时出现，便就是他了。

　　昭云从从玄昧眼睛里看出了大事不妙，就差把“活该栽到我手上”说出口了。

　　玄昧转身，刮了昭云从一脸风轻云淡，她信步来到灯笼跟前，并指为诀，瞬息间布下四道结界。灯笼里的东西剧烈蠕动起来，她故意将剑鞘往灯杆上一滑，刮擦声特别刺耳。敲了敲，引魂灯微微摇晃，像被人提握在手里。

　　灯笼里冒出一团黑雾，紧接着一道玄铁锁链破雾而出！

　　玄昧倒不急，将剑鞘横在身前，仅用指尖弹了弹鞘身，那声清越的铮鸣，便把铁链绞个粉碎。

　　“什么东西，非生非死，几万年也没见过这种路数。”昭云从暗地解开定身咒，七道玄铁锁链已如毒箭射出。

　　束脚！缠腰！锁喉！

　　最后一道寒光，直插玄昧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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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ronova实验室·数据汇总区

　　沾着黑墨的指尖将它装进实验室白大褂的衣袋，防静电手套又将它拉出送进军装内衬，最后一只干枯布满皱纹的手接过，放在一块青铜碎片的旁边，上面写着关于C-05号仙境的第二阶段调查报告：

　　目标区域时空结构稳定性评级为中级，这几个字被单独标注出来。

　　以下内容特别加粗：

　　1.结构形态：微型正方体，边长12.7±0.3cm，正方体表面呈现曼德尔布罗特分形纹路。
　　2.能量波动：内部能量波动接近0。
　　3.维度锚定：当前形态固定，无需任何外部能量干预。
　　初步结论：不排能量供给源自内部循环，或由C-05号仙境直接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