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九》猪豆子大王

3、第 3 章

　　“你没真本事。”常九看着无休敲门进来，语气肯定，墨镜此时也摘了下来放在一边，一双眼睛锁着无休，右眼的黑雾看起来比白天淡了几分。

　　“我没天分。”

　　无休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瞒得住常九，往她身边一坐，跟她坦白：“我不像你是天生异体，师父带我修炼教我法术，我一招都没学成，连法器都用不了。本来我跟师父说法道流行不通我就试试养仙，但是师父不让养，就只能这样了。”

　　他双手一摊将自己从头比划到脚，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从兜里掏出来一只小纸人。

　　“算卦我也不会，知道的消息都是靠它打听的，”小纸人被他捧到常九眼前，还朝常九行了个晃悠悠地礼，“怎么样，可爱吧？”

　　常九戳戳小纸人，小纸人在无休手上摔了个屁股墩，她刻意板起来的面容不自觉放松了一些，突然想到什么，刚准备开口，无休抢在她前面说：“鬼不行，打听不了，这东西没什么自保的本事，要是被鬼捏碎了可就完了，我师父只给我留了这一只呢！”

　　他一边说小纸人就一边摇脑袋，常九没怎么见过这种小玩意，觉得有意思，学着无休的样子捧着手递过去，小纸人很给面子的从无休手上跳到她掌心，薄薄一片，豆豆眼横线嘴，挠得掌心痒痒的。

　　“你连阴阳眼都没有，就靠它也能做这门营生？”
　　“怎么不能，办事的时候找个有法术的伴不就行了，你看，现在不是有你呢吗。”

　　常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在脑子里把这话过了一遍，问他：“有法术的为什么要找你作伴？”

　　“这个……”无休不知道这事怎么用嘴解释清楚，让常九等一会，自己转身跑回房间，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张符。

　　“你白天往河里丢的是爆炸符吧？”他把小纸人拎起来塞回兜里，把符放常九手上，让她试试。

　　常九没否认，把符摊开看了一眼，比起自己白天用的那张，这张显然是刚画出来的，墨迹还有没干透的地方，明明都是鬼画符一样的文字，这张莫名显得更板正，一笔一划都更加有规矩些。

　　常九拿着符起身出了房间，正准备往井里丢，无休赶忙扑上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子。

　　“祖宗，你要把村长家的井炸了吗？”

　　被无休一抓，常九手上的符还没丢出去，转头看向的无休表情懵懵的，右眼珠的黑雾消散又聚拢，比先前又淡了点，显然是已经往符里注入法力了，得亏无休扑得快。

　　“去河边上丢。”无休抓着常九的手都不敢松，生怕她给符丢了，一路拉到死河边上，路过客厅的时候让躺在沙发上的李胜瞧见了，两个人都没留神，李胜屁颠屁颠跟在两人屁股后面，想看他俩这快半夜了出去干嘛。

　　死河这边晚上鸟都歇了，只剩虫鸣伴着风吹树叶子的沙沙声，然后无休手一松，常九抬手一扔，符又飞出去撞水里，都不是“嘭”的一声，是“轰”的一声，水花炸了有四个人高不止，威力少说是白天那张符两倍，鸟都炸醒了，从树上扑腾起来，叽叽喳喳乱叫。
　　两人都没躲得开，淋得透透的。

　　常九很确定自己用的法力跟白日里差不多，不可能差别这么大，很明显这张符本身就更不一般，而这张符出自面前这个一丁点法力都没有，一点法术也不会的普通人。

　　“怎么样，别人可画不出这么牛逼的符。”
　　这确实没法否认。

　　虽然画符做法器任何人来都行，就像做纸的人不一定要会写字画画，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主要还是看用的人，但是很少有没本事的人做得来这些的。常九用过很多符，有爹画的、自己画的，也有从别的地方弄来的，用起来也不是完全没差，像现在这样，同样的一张符，同样的人用，同样的法力，结果却天差地别的，还是头一遭。

　　常九擦擦脸上的水渍，“嗯”了一声表达肯定，无休一听更劲儿了，拍着胸脯让常九跟他干。

　　“我什么符都能画，法器也能做，只要你想要，没有我做不出来的。”
　　怪不得他能找到伴，常九心想。

　　“我跟你作伴，是翻倍又翻倍，毕竟也不是所有人拿张爆炸符就能炸出那么大水花的，更何况你还没用多少法力吧？”无休说着，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右眼。

　　常九抹了把脸上的水渍，点头承认。

　　“这么大动静也没把这水鬼炸出来？”无休跟常九说完，又对着死河嘀咕。
　　“不在这里吧。”常九回他。

　　这条过村的河有这么长，水鬼的位置也不好找，也不知道之前的神婆用的什么法子引不出来这水鬼。

　　“哦对了，大远都跟你说什么了？那鬼什么来头？”
　　“不太清楚，”常九叹了口气，“那鬼的样子他也不认识，不认识哪来什么仇怨呢？”
　　“那他怎么让鬼害死的？”
　　“跟着她走，走着走着就淹死了。”
　　“水鬼多少有点迷惑人的法子。”

　　可是这点信息量，约等于没有，无休眼珠一转，瞥到了树杈上的摄像头。
　　“还有那个没看呢，明天让村长给我们看看。”无休把监控指给常九看。
　　“好。”

　　符也试完了，回了村长家，客厅没亮灯，这会两个人才注意到沙发上没人，李胜不知道去哪了。

　　怎么说这村里也有条不太平的河，两个人还是转身又往外头走去，想找找人，走到大门口，远远瞧见个人影跑过来，定睛一看，李胜回来了，跑得直喘气。

　　“胜哥，哪儿去了？”

　　“我看你们大晚上的往外跑以为有啥事，跟着去看看。”李胜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接不上气，两手扶着膝盖一直喘。

　　常九问他：“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我本来……”李胜还没缓过来，一抬眼瞧见常九一双眼睛，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你……你眼睛……”

　　常九一听抬起一只手捂住右眼，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没事，你说你的。”无休插到她前面，冲李胜说。

　　李胜也没再多嘴，接着说道：“我本来跟着你们两个，看你们炸完河走了，我就也跟着走，但我老感觉有人盯着我看，我就回头看啊，除了那条河啥也没看见，怪得很，我就赶紧跑回来了。”

　　“你有那种感觉吗？”常九问无休。
　　“没有啊，都是男人，为什么看你不看我？这鬼挑男人的条件是什么？”
　　大家都摇头。

　　“胜哥，那监控明天带我们去看看。”
　　“好嘞。”李胜一口答应，三个人也没什么可说的，各回各屋去了。

　　第二天刚一吃完早饭，常九和无休就守着李胜，等着他带他们看监控。

　　李胜房里那笔记本电脑就能看，怪方便的，早知道无休昨天晚上就自己先看看了。

　　“你怎么也不说呢？”李胜弯腰摁主机开关，无休就在后天抱怨。
　　“我这不一下没想起来，这监控都好久没人看了。”

　　李胜把监控录像都调出来，问他们看哪天的。

　　“就看安监控以后第一个出事的，七月二十八那天。”
　　李胜自己都没无休记得那么清楚，心里头又暗自感叹了一下无休的神通，把那天死河边上的监控录像调给他们看。

　　大晚上乌漆嘛黑的，监控里面看上去也暗暗的，整个背景都是树叶子被风刮晃荡的沙沙声。然后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无声无息地走进屏幕里头，那眼睛看着跟有东西叉着眼皮一样，整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隔着监控都能看清楚，咧着嘴巴痴痴笑，像前面有什么东西领着，一只手往前伸着，弯着几根手指头，往河边上走去。

　　下河的坡是陡的，还有石头拌脚，男人走下去像走平地，身子还是直的，只有脚面是斜的，往下走两步感觉人的后背要贴上后面的坡，脚踢到凸起来的石头尖身子也不见晃动一下，脸上还是挂着那副木偶一样的表情，整个脑袋不动一下，也不眨眼，就直直往河里走，最后一脚踏进死河里面。

　　脚底刚碰到死河的水，整个屏幕突然就花了，本就不太亮堂的画面扭曲成一块黑色雪花屏，屋里只剩下树叶晃荡的沙沙声和黑色屏幕映在人脸上阴阴的光。

　　怪不得这监控后来没人敢看了。

　　“还看不？”李胜回头问站在后面的两人。
　　“看看神婆来了以后的。”常九这会也没戴墨镜，怕影响视觉，李胜昨天见过她的眼睛，这会再次看见也没那么吃惊。
　　“八月二十五。”无休直接指给李胜，要他打开，从人出现到进河里，整个画面看上去跟刚刚的没什么两样，连人看着都像一个人。

　　“看看其他人什么样。”常九让李胜接着调，李胜看着无休。
　　“死了两个，安监控以后又死了两个，找了神婆又死了两个，没错吧？”
　　“没错没错。”

　　李胜说完，无休就开始报日子，报一个日子李胜调一个录像，都看不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男人，黑衣服，招风耳，不高不矮。”常九总结了一下，又问道：“你们哪天埋的米？”
　　“八月八，”无休比李胜先张嘴，“看来是八月八到八月二十五之间破的阵。”
　　十几天，也没有个确定的时间，一个个看实在麻烦。

　　“你让让。”无休让李胜起身把位置让出来，李胜一走开，他伸出个拳头，拳头里蹦出来那天晚上的小纸人，小纸人飘到笔记本的触摸板上，滑动鼠标点开监控录像，自个开了个倍速，坐下来盯着屏幕看。

　　“这这这……”李胜下巴要拉到地上了，指着小纸人看着无休。

　　“让它看着就行，我们再去村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