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九》猪豆子大王

4、第 4 章

　　小村子话传的快，在村里过了一天一夜，两个人的神通事迹早就传遍了，饶是外形与普通少年少女无差，村子里的人也不敢冒犯，常九作为村子里面百多口人唯一一个戴墨镜的，最是好认，村民见了多少都有几分尊敬，基本是问什么答什么，倒是方便了许多。

　　前一天晚上去了大远家问了本人，其他人家他们也去问了一遭，不过隔得时间久了，不像大远一样还能把魂招出来，只能问问他们家里人，就问他们死之前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但是农村男人白日里要干活，不在家的日子多，很难察觉出什么，家里媳妇每天看自己男人都一个样，提起他们死去的事情也都是泣不成声，只是迟迟不见人回家而已，都没想到会从死河里漂起来。

　　有一个死之前乐呵呵的，还跟家里父母说过段日子讨个媳妇回家来，媳妇没等来，儿子也回不来了。

　　他们最后到了老牛的家里，听老牛媳妇拉着他们说那几天的事。
　　老牛媳妇这群人媳妇里面性子最彪悍的，老牛也最老实，平时都听老婆的，老婆不点头的事是绝对不做的，唯一的爱好就是喝点酒，也不敢喝多了，怕老婆骂。

　　“老牛没回来那天晚上我到处都找遍了，那死河边上我也去了，拼了命喊他名字，没有人应啊。那几天也没什么两样，白天出去做事，晚上回家吃饭，没人叫就不出门了，”老牛媳妇突然一拍手，“对，我想起来，就有一天晚上，他不知道从哪里回来，手上全是泥巴土，邋遢得要死，身上还有酒气，我叫他去洗洗，他就去了，第二天烧饭的时候看见米桶里面有泥巴土，我就冒火啊，喝醉了也不能这么糟蹋大米，我就给了他一嘴巴，谁知道他到了吃饭的点还不见人，我还以为他是对我来脾气了。”

　　听老牛媳妇讲完，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头绪，两人又在村里转了几圈，去打听死在那条河里的都有哪些人——毕竟一条年岁比九寿村还要长的河，不可能只吞吃了六个人的尸骨。

　　村里老人大都没什么很多事情干，也就到处走聊聊村里各种八卦，活得越久，知道的事情也多。

　　在这六个人之前，这河也死过不少人，大多都是游野泳溺死的，也不像这两个月这么频繁，一个夏天最多不过一两个人出事，也有寻短见的跳河，今年就有一个，据说是老朱家的童养媳，他家儿子有出息考上大学，在外面谈了个城里对象，童养媳觉得被抛弃了，一时想不开就跳了河，捞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人死后往往都先成灵，不害人的成不了鬼，灵都是有意识的，不像鬼，有些早就失了人智，哪怕生前再正直善良，成了鬼都只会被执念和怨气灌满，没法投胎转世，最终的归宿就是魂飞魄散。

　　在常九他们的认知里，自杀的人就是两极分化最严重的。
　　要么早早下地府排队投胎转世去了，要么就是成了索命的恶鬼。

　　“就死在六个人前头，之后这条河就不太平了。”常九没说完的话意思很明显。
　　“大远不是说不认识，一个村的姑娘，总不能一面没见过。”

　　姑娘，童养媳，媳妇。
　　几个词连在一起，很难不放在一起想。

　　“回去问问。”六个人里只有一个马上要讨媳妇的单身汉，离他们家门不过一里地，常九马上转身往回走。

　　那家门还没关上，妇人还是坐在他们之前来时的位置上擦着眼泪，见他们回来了，问他们还有什么事。

　　“大姐，你儿子要讨回来的媳妇，你还知道什么吗？”

　　妇人吸了吸鼻子，回忆了一下，说：“不是咱们村里的，我也没见过，都是听我儿子说的，说是村里都没有这么好看的姑娘，眼睛大大的，睫毛翘翘的，像最近很火的那个明星，他还拿手机给我看了。”

　　她说着，又突然想起什么，摸出手机，给他们看了个视频。
　　“就这个，说是像她。”

　　是个影视剧剪辑视频，里面的人是当红女星程黎，城市里面到处是她的海报大屏，常九也认识，这附近如果有长得像她的人，就算没当上网红，也不可能没一个人认识。
　　但是没办法确认是幻术引人，还是单纯被鬼影响了神智，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出了妇人家，正走在路上，小纸人不知从哪里飘了出来报信，监控录像都播完了，叫他们回去看，他们把童养媳这事先记在了心里，到时候也要上门去好好问问详细。

　　回房里的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只有电脑屏幕亮着，无休问小纸人李胜跑去哪了，它也不知道。
　　两个人都不打算管他，凑到电脑面前让小纸人把有情况的监控录像调出来，小纸人照做。

　　八月二十四的监控，就在第五个人死的前一天。

　　依旧是晚上，鬼鬼祟祟钻出来一个人，跟二十五号晚上录像里的人长得一个样子，但是少了那种非人类的诡异感觉，看起来就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只是行迹可疑。
　　男人贴着河边走，脑袋不停往各个方向转动，观察附近，确认此时此刻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身处死河边。

　　“他脚踩的地方不就是埋米的那一线吗？”

　　无休话音刚落，男人就蹲下身子把脚底下埋的大米刨了出来，连颗石头都没用，就用手干刨，连米带土一股脑往口袋里放，脸上还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把大米捡干净以后又把坑填上，接着去刨下一个，不够高清的画面也藏不住那双沾满泥土的双手。

　　衣服和裤子的口袋都塞满了刨出来的大米以后，男人才起身离开，看着姿势动作都像个正常人，但是一手的土，却连个拍手打落脏物的动作都没有，两手垂在身侧就走出了监控屏幕。

　　“这算人破的阵么？”无休指着画面问常九。
　　“……不算。”

　　“这不就是跟李胜那群人一起埋米的老牛，是真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还是被勾魂了？”
　　“看起来不像是勾魂，有人样。”

　　被勾魂就是之前监控看到的那样子，行为动作都会处处透露着不对劲，一眼看过去就不像正常人。
　　只是喝醉了酒就坏了这么大事，把命都赔上去了也不太正常。
　　再怎么怕事，肯定也知道自己弄坏的是什么东西，会有什么后果，更何况这后果跟自己也有关系，怎么会只字不提呢？

　　无休又让小纸人接着看，把所有监控录像都看一遍，有不对的地方都记着。
　　小纸人答是答应了，再一看豆豆眼旁边多了几笔，画了个小镜框出来，两个人见了一天的眼泪，被感染的低气压也被它逗得放松了些。

　　“娃儿，看见我们家李胜没得？”
　　老村长隔着纱窗门往里看，没看见自家幺儿，敲敲门问电脑前的两个人。

　　“没啊，胜哥不见了？”
　　“他没跟你们一起出门问事儿？”一听到无休的回复老村长就有些急了，一整天都没见到人，平时家里生火的时候就肯定在家了，现在都到吃饭的时节，晚饭都摆上桌了，也不见人回来，村里又有条不太平的河，老村长也怕自己的幺儿就成了下一个被水鬼抓走的人。
　　“您别急，我们一起去找找。”

　　无休也不让小纸人看监控了，朝它吹了口气，一下就飘远不见影了。
　　两个人都不会算卦，没法卜一卦就知道方位，只能让老两口安心呆在家里，他们跑出去分两路找。

　　常九其实从没有大声叫喊过，这种时候也是靠张扩音符沿着死河边找人。
　　“李胜、李胜”的叫着，音量放大了语调还是平的，一声一声在河边上荡开，不少人都出来看是什么情况，听说李胜不见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都没人见过，赶紧帮着找人。

　　至少天还没黑，按照之前那些人来看，人起码还活着，没到河里去。

　　天色稍微暗下来一点的，小纸人飘到了常九的肩头上。
　　李胜自己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