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暮有沉星

39、进退

　　“请你喝一杯。”红发美人递过来一杯酒。

　　维尔莎挑眉轻笑：“真能喝？”

　　奎西恩耸耸肩，端起酒杯仰头喝下一半，淡蓝色酒液沾染上红唇，又隐没于猩红舌尖。

　　“是紫藤花的花汁。”他晃了晃半满的酒杯，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眼中挑衅一闪而过。

　　维尔莎握住他拿酒杯的手，两人四目相对，呼吸交融，她就着奎西恩的手将唇凑近酒杯，眼神却始终注视着对面那双萦绕着迷雾的眼睛。

　　在唇碰到酒液之前，她冲奎西恩微微一笑，“我现在是小孩子的身体，还是别喝酒为好。”说完便放开手站了起来。

　　小女孩外表的维尔莎背着手，绕着黑色液体观察，一杯酒液只能带一个人离开，两杯酒同时混合才能带两个人离开，后续加入的酒只会打破平衡，并不能追踪离去者的位置。

　　这样既保证了交易双方的便捷，也保护了不想透露隐私者的安全。

　　位置未知、外形又是假的，她很难追踪到这两拨人，除非……

　　维尔莎抬头看向好整以暇的红发美人，难怪这么淡定，被拒绝了也不生气，看来早知道她得不到什么信息，最终还是要找他做交易。

　　奎西倚着墙壁，悠闲的举了举杯：“想好了吗？”

　　维尔莎笑叹一声，又点了下面具，这次是个高挑的短发女青年形象，她伸了个懒腰，在奎西恩调侃的眼神中接过那半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与此同时，她抓住奎西恩的胳膊，将人往怀里一带，接着低头吻上红唇，淡蓝色酒液在二人唇间传递。

　　她一手捏住美人的后颈迫使人张开嘴，一手控制住不断推搡的力道，直到酒液被渡过去一半才松开手。

　　维尔莎抹了抹嘴，看着对面正剧烈咳嗽的奎西恩轻笑，挣扎的不算激烈，看来酒没问题。

　　在对方准备发怒之前，她抢先一步说：“想让我服软不必那么麻烦，这个就行。”她用指尖点了点嘴唇。

　　终于理顺呼吸的奎西恩又一次咳嗽起来，红晕遍布脸颊，蔓延至耳朵和脖颈，他指着维尔莎一边咳嗽一边后退。

　　维尔莎乘胜追击，更进一步靠近他，“你知道我不擅长谋划，我也不想算计你，你想让我做什么不如直接告诉我——也许我会答应呢？”

　　奎西恩用袖子狠狠擦了下嘴，忍不住恼怒的瞪她一眼，语气阴沉道：“你想死吗？”

　　“怎么会？”维尔莎嘴里说着甜言蜜语，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没有直接动手就表示有的谈，“如果你想杀我……等找到妹妹，我可以满足你的愿望。”

　　“滚！”

　　“遵命。”维尔莎举起双手往后倒退。

　　“……回来！”

　　“是。”她又笑着向前靠近。

　　奎西恩捂着嘴，犹豫几秒还是换了个男性外表，身材高壮魁梧，肌肉发达，虽然只是自欺欺人的假象，但确实让人更有安全感。

　　他放下手，冷哼一声，“我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收起那些油腔滑调！我可不是那些被你欺骗的愚蠢omega！”

　　“我不同意你的说法。”维尔莎仍然举着双手，脸上挂着轻松温柔的笑意，丝毫没有被看穿的窘迫。

　　“不管是辛格还是菲瑞，他们并不愚蠢，辛格拥有无与伦比的歌唱天赋和坚定不屈的奋斗之心，菲瑞是个等待破茧的蝴蝶，他的灵魂比外表要美。”

　　“所以，”维尔莎用认真又恳切的语气说，“我是真的很欣赏他们。”

　　奎西恩古怪打量对面的女人，几乎忍不住要气笑，虽然他并不相信这个滥情女人的表白，但在他面前表达对其他情人的欣赏——这个操作他是真没想到。

　　“你想说什么？”奎西恩冷笑，“你同时爱上了几个人？包括我？”说到包括自己时，他忍不住厌恶的皱了皱眉。

　　维尔莎敏锐捕捉到这一抹真实情绪，稍加思索，转换语气道：“我没说自己爱上了他们，我只是欣赏美丽的灵魂。”

　　“但你——”奎西恩反驳。

　　“为什么不能？”维尔莎直接打断他的话，“谁规定必须相爱才能——哦，我忘了。”

　　她笑着摇摇头，挺直的脊背松懈微塌，似乎被真相打击的失去支撑。

　　面上表情自然转变为自嘲，眼神落寞而忧伤，“我从小在实验室长大，过去和未来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我只活在当下。”

　　“不管你信不信，”她用最温柔的眼神看着对面的人，“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也许不像你想的那么——特殊，但我只拥有这个。”

　　……8、9、10。

　　看见奎西恩嘴唇微动，维尔莎稍稍放松，迟疑了就好，哪怕只迟疑10秒，也代表他内心产生了动摇。

　　只要有一丝松动，就可以扩展成一条裂缝，最终彻底打开他的心。

　　“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奎西恩冷漠的说，顶着不属于自己的外表，他似乎更容易释放真实情绪。

　　“跟我来。”他转身在前方领路，经过酒馆吧台时，酒保和希娜都恭敬垂首。

　　穿过一层层似真似假的墙壁、天花板和地面，在彻底失去方向之后，两人终于来到一处隐秘空间。

　　这里没有上下，也不分前后左右，目之所及全是透明镜面，像是由镜子组成的钻石内部。

　　奎西恩用指节轻叩镜面，无形波纹在整个空间回荡，他顿了顿，偏头说：“你现在还可以后悔，进入这里，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我的荣幸。”维尔莎欠了欠身。

　　话音刚落，所有“墙壁”开始疯狂旋转变形，平滑的镜面泛起层层涟漪，琉璃质感在翻涌中化作闪着冷光的液体物质，最终凝结成诡异扭曲的座椅——满是尖刺的悬浮王座。

　　在维尔莎惊叹之时，十二个荆棘王座之上依次出现人影，男女老少形态不一，统一的是每个人看见站着她都会停顿一瞬。

　　而奎西恩正端坐于中间，眼眸低垂，神色清淡，对众人的疑惑视而不见，如高高在上的神祇。

　　钟声响起，12人一齐起身行礼：“我主！”

　　奎西恩抬手，“开始吧。”

　　……

　　维尔莎屏住呼吸，静静观察读书会真正的核心，除了奎西恩，其他人显然都是虚拟影像，毕竟人不可能真的坐上满是尖刺的座椅。

　　从这些人的谈话中，可以分析出他们对读书会不同层级的划分。

　　最核心的当然是奎西恩和这十二个人，他们各自负责一部分事物，以他们为圆心的执行人员算中层。

　　酒保、希娜这种是基层工作人员，出色的人可以晋升为中层管理者。

　　“颠倒空间”中因为交换利益而被抓住把柄的人是待宰羔羊，牧者平时喂养他们，必要的时候便得付出血肉。

　　而那些普通读书爱好者是最外层，数量巨大却不参与任何事物，是用来隐藏“水滴”的大海，面临追踪时，核心成员随时可以融入其中。

　　真不错。

　　“这位是考核期成员，代号——迷雾。”

　　听见自己的笔名，维尔莎回过神，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又隐秘的互相交换眼神，似乎在揣测她是不是那个写狗血小说的迷雾。

　　她模仿众人行礼的姿势微微倾身，含笑道：“在下迷雾，对，就是你们想的那个迷雾。”

　　严肃的会议气氛突然变得活泼，众人眼神乱飞，想问又不敢问，空气一时陷入诡异沉默。

　　最终，一位长发几乎盖住五官的人举起手，颤颤巍巍的说：“……更新。”

　　“嗯，最近比较忙，很久没更新了。”

　　维尔莎回应完，那人往后缩了缩，恨不得将自己完全藏进长发里。

　　见她这么好说话，又有人忍不住问：“那你是oo恋吗？”

　　不等维尔莎回答，另一个人插话道：“十一，别忘了规矩，不允许打听成员真实身份。”

　　“抱歉抱歉，”座位编码为十一的那人连连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好奇你……你真的觉得omega可以、呃，会爱上omega吗？”

　　“当然，”维尔莎坚定的说，“爱情只关乎灵魂，不在于性别。”也不在于国家、人种、物种……

　　“好了！”奎西恩抬手阻止其他人的问询，“本次会议最后一项议程，对于——”

　　他看向维尔莎，两人一上一下，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满脸微笑。

　　奎西恩垂眸，冷淡道：“对于迷雾的考核要求，诸位可有想法。”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拿不准上位者的心思，主的代号是“迷失”，这位新人的代号是“迷雾”，而且还是由主亲自引荐，看起来很受重视。

　　但两人之间氛围又很微妙，既不亲密又不疏离，有种奇特的张力，让人不好判断他们是什么关系，这次考核又是不是走过场。

　　见无人回答，奎西恩开口道：“那我先提一个吧，考核目标——米蒂亚家的秘密。”

　　维尔莎似笑非笑的看向上首端坐的人，有私心啊……奎西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