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暮有沉星

40、决定

　　“查到了吗？”辛格眉头皱紧，低声问：“是不是那个菲瑞？”

　　“不是。”萨特放大投影中的街道图像，人群中肩并肩行走的两个人变得清晰。

　　“约她出去的是人奎西恩。”

　　那次邮箱照片事件后，他重新调查了一遍“奎西恩”这个沉寂多年的名字。

　　调查显示，自从十五岁性别分化成beta，奎西恩便离开了联邦中心城，从原本的学校退学。

　　这中间有三年空白期，学籍信息记录着他在某个偏远星球读中学，但查不到任何细节。

　　后来他大学开始研读历史专业，又辅修了很多冷僻的学科，在古纪元遗迹发掘和复原方面颇有建树。

　　萨特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在上层社交圈沉默内敛的奎西恩，在学术领域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

　　不是凭借家世而被人恭维的虚名，而是真正发表过无数研究论文的天才，只是伏德家族一向低调，奎西恩又从不炫耀，beta的“光环”让人忽略了他的才华。

　　这样的奎西恩，为什么会突然接近维尔莎？他想利用维尔莎做什么？

　　会和自己有关吗？

　　萨特尝试换位思考，如果他当初分化为beta，失去所有光环，家人的重视、朋友的尊重、同学的仰慕、习以为常的特权……

　　他能接受吗？

　　接受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也许还能享受麦德森家的部分权势，但永远只能站在大哥和二姐身后。

　　而且beta的后代大概率也是beta，要不了几代，他就会彻底消失在麦德森家权力中心。

　　想起那些面目模糊的、同样姓麦德森的旁支亲戚，他们至少还是alpha，而beta——beta连见到他的资格都没有。

　　萨特忍不住后怕，还好他不是beta，他是S级alpha，他的后代不会沦落到那种地步。

　　只是……他看了眼旁边研究图像的辛格，只有C级的omega，等级太低了，没办法保证后代的天赋。

　　还有维尔莎，她只是beta，两个人的孩子如果也是beta怎么办？他能不能护住这个孩子？

　　就算他能保护，那下一代呢？没有高等级后代，下一任家主会是谁，那个人会怎么对待他的beta孩子？

　　萨特攥紧拳头，不由自主想到父亲当初的话，他执意公开和辛格的婚约时，父亲曾说过他一定会后悔。

　　他确实后悔了，为了一次冲动赔上自己的婚约，现在的他绝不会那么做。

　　但……没有辛格，他也遇不到维尔莎，更不会有现在的体会。

　　萨特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发生过的事无法更改，他不能坐以待毙。要想保证后代的生活，他必须保住继承人的位置。

　　他需要一个拥有高级天赋的孩子。

　　此刻，他突然想到父亲当时奇怪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注定的结局。

　　萨特用拇指摩挲着通讯器表面，看着父亲的社交账号犹豫，向父亲低头求助这件事让他感觉弱小和羞耻。

　　他一向自诩聪明理智，唯一冲动的地方就是和辛格的婚约，而事实证明，这件事确实是他的错误。

　　“你在想什么？”辛格推了下他胳膊，抱怨道：“怎么就我一个人在找，你也一起看看他们是去哪儿玩了！”

　　浅薄、庸俗、嫉妒……他当初怎么会和这样的人订婚？

　　萨特冷漠的甩开手，顾及维尔莎的态度，他又尽力放轻声音，忍着烦躁说：“我突然有事，你先找吧。”

　　扔下愤怒跳脚的未婚妻，萨特快步走出房间，直奔自己的办公室。

　　“谁都不许进！”

　　他扔下一句话后彻底封锁办公室，智能ai感应到主人波动的信息素，自动调暗光线，过滤一切会让人心烦的噪音，镇静舒缓的药剂从角落慢慢扩散。

　　萨特挣扎再三，还是点开了父亲的账号，发过去一句问候。

　　【萨特：父亲，您打算何时回中心城？】

　　十分钟后。

　　【家主：有事说事。】

　　【萨特：我想，如果我希望有高天赋的孩子，麦德森有对应药剂吗？】

　　鎏金发丝的中年男人抬了抬手，对面汇报的下属立刻噤若寒蝉的闭嘴，正想张口道歉，又被上首男人轻飘飘的眼神阻止，只能尴尬的弯腰赔笑。

　　麦德森现任家主伸手点开通讯器，嘴角勾出一丝笑意，他悠闲的靠在椅背上，慢悠悠输入回复。

　　【家主：以你的权限，如果查不到，那就说明你没资格拥有。】

　　萨特眉心一跳，呼吸变得急促，他查过麦德森家信息库，并没有合适药物，难道他被排除出中心了？他失去继承人权限了吗？

　　【萨特：作为唯一的S级alpha，只要有办法能保证后代是A级，我一定是麦德森最优秀的继承人。】

　　“嗤——”家主挑了挑眉，薄唇吐出两个字，“愚蠢！”

　　汇报工作的下属以为是在骂自己，吓得满头大汗，不住躬身行礼，又不敢张口说话，憋的面孔通红。

　　【家主：想清楚再来和我谈条件。】

　　通讯器猛地砸向墙面，伴随着咔嚓声，四分五裂的设备散落于地面。

　　设备碎块引起了清洁机器的人注意，小机器人绕着地上的“垃圾”滴滴叫。

　　萨特被吵的心烦，正准备一脚踢碎机器人，最后关头又停住了动作。

　　他想起维尔莎曾经夸过这个圆头圆脑的机器人可爱，这也是他把这个清洁机器人留在办公室的原因。

　　想到维尔莎那双永远冷静的眼睛，萨特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大脑恢复平静，又重新开始思索。

　　想要有高天赋的后代，父母的基因都要尽量好，他已经是S级alpha了，只要想办法提高母体的基因等级。

　　辛格、药物，或者……

　　萨特眼眸沉了沉，有些事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去做，他不屑于用那种手段，但——

　　也许他是该去了解一下，这种事既然存在，就说明是合理的，需要的人不止他一个。

　　＊＊

　　分开之后，维尔莎独自在路边闲逛，她脑子里的事太多，不想回去应付辛格和萨特，免得不小心说漏嘴。

　　尤其是萨特，掌控欲太强，偏偏还拥有掌控的权力，沾上了就甩不掉。

　　要是男人都像辛格那么好哄就好了。

　　回到正题，她这次参与读书会活动收获很大，一是知道了因特里恩的线索，大概有某种机械图纸被泄露。

　　二是在奎西恩的内心种下一颗种子，即使他不相信她的爱，也总会有一点点犹豫。

　　三是见识到读书会真正的结构和核心，他们的能量比她想的还要大。

　　而她自己准备建立的组织连个影子都没有！更别说那些复杂的规范、理念，实在太过麻烦。

　　既然如此——

　　维尔莎眯起眼睛，迎着落日的方向仰起头，既然有现成的组织，她为什么要从头开始呢？

　　她可以直接抢别人的呀！

　　读书会结构清晰、框架稳定，成员也习惯了各自的位置，整个组织的运转已经不需要奎西恩亲自做什么，他更多是在提供资源和顶层情报。

　　也就是说，她完全可以取而代之，夺取奎西恩对读书会的控制权！

　　至少，她可以借着奎西恩的名头，和其他核心成员打好关系，暗中引导他们的态度，某种程度上也能实现她的目标。

　　未来奎西恩一旦出事，不说接手整个组织，她一定要有发言权！让读书会能为她所用。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必须进入读书会核心，那么，奎西恩提出的考核目标就不能敷衍。

　　奎西恩想让她找到米蒂亚家的秘密，大概率是想和菲瑞做交换，而菲瑞手里一定有他的把柄。

　　什么把柄能让他这么在意呢？

　　维尔莎忍不住手痒，她能不能用这个把柄……唉，算了，菲瑞没事是因为他姓米蒂亚，如果把柄在她手里，奎西恩只会选择直接干掉她。

　　相比起来，还是菲瑞这个傻白甜小少爷最好对付。

　　神经紧绷了一天，也该好好放松一下了，维尔莎点开菲瑞的社交账号，发现他刚刚转发了一个猫咪玩偶的图片。

　　【维尔莎：你喜欢猫还是喜欢玩偶？】

　　【菲瑞：都不喜欢！】

　　【维尔莎：那你喜欢什么？我送你。】

　　菲瑞不屑的嗤笑一声，他此刻正躺在巨型白熊玩偶身上，身边还有各种各样的动物玩具，从毛绒质感到机械仿生，应有尽有。

　　【菲瑞：我缺钱吗？还要你送？】

　　【维尔莎：有个品种的玩具，我打赌你一定没有。】

　　【菲瑞：口气倒不小，是麦德森给你的？】

　　【维尔莎：我自己做的，敢不敢打赌？赢了今天什么都听你的。】

　　紫发少年猛地从床上跳起，双眼放光的噼里啪啦打字。

　　【菲瑞：说好了！你输了就都听我的！】

　　【菲瑞：老地方见！】

　　他摸了摸手腕，不知想起什么，脸颊涨红一片，愤愤的骂了声，转头看见镜子里满眼惊喜嘴角上扬的自己，又气的捂住脸拼命揉搓。

　　这次他一定要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