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狗》忧人疑

16、第 16 章

　　晚上的时候，宋北的烧已经退了，虽然喉咙还有点不适，但起码好多了，没有那种吞刀片似的感觉。
　　自习的时候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除了笔锋刷出的声音再无其他。
　　宋北坐在位置上，破天荒地什么都写不下去，他脑子里全是梁俞成带着戏谑轻笑的语气，气息离他那么近，就像贴着他耳朵说的，连同那股温热都还没散去，萦绕耳边。
　　宋北拿着笔烦躁地在纸上画了几下，几条凌乱的黑线出现在洁白的纸上，一如他此刻的心乱如麻。
　　胸口像是闷了一股郁气，怎么都疏解不了，而他不敢去细究，好像一旦去窥破，有些东西就会像泄闸的洪水一样，再也不能倒流回去。
　　他回头问高帅，“有烟吗?”
　　此话一出，座位上的两个人都齐刷刷地看着他。
　　高帅一头雾水，不确定地问道："北哥，你说的是烟还是练习题，我怎么好像听错了。”
　　宋北压下躁意，“烟。”
　　梁俞成往前凑了一下，像是在看眼前的人是不是本人，“少爷，跟谁学坏了，你不是不喜欢烟味吗，每次我抽完回来，您都恨不得把位置挪到讲台上去。”
　　宋北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因为他的靠近开始涌动，他皱了皱眉，“离我远点。”
　　梁俞成往后靠了点儿，松散地挨在椅背上，语气凉凉地谴责他：“这就开始嫌弃我了，是谁在你发烧的时候不辞辛苦送你到医务室，又是谁在你害怕打针的时候借你怀抱，利用完了就翻脸，真的好绝情呢少爷。”
　　“乖，打完就不疼了。”
　　温柔的语气仿佛又在他耳边过了一遍，宋北感觉耳朵一阵滚烫，耳朵尖不争气地开始红了，连同背上都覆起酥麻的热意。
　　他像掩盖什么似的，语气恼羞成怒，活像被人踩了尾巴，“闭嘴。”
　　“少爷真的——”梁俞成才喊了一下他的名字，只见前面的人脸也开始红了，表情却是更加的羞恼。
　　"你脸怎么这么红，又发烧了？”梁俞成说。
　　“……没有。”宋北稳了稳心神，强装镇定，看向高帅，“到底有没有？”
　　高帅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给他。
　　梁俞成盯着他看了几秒，“有，去厕所。”
　　宋北抿了下唇，然后站起身来，梁俞成随即也跟着一起出了教室。
　　夜晚的厕所比白天的更加冷清，静得连水龙头没拧紧滴落下来的水珠都听得见似的，两人的脚步踏进去都显得空洞。
　　宋北看向梁俞成，“给我吧。”
　　梁俞成再次问他，“真要抽？”
　　“嗯。”
　　“行，不过我想知道为什么，有心事？”
　　“……嗯。”宋北低垂着眼睫，他也说不上来。
　　梁俞成看他确实是情绪不高，也许是发烧没好全的缘故，整个人都有些无精打采，恹恹地站着。
　　梁俞成掏出烟盒，指尖捏了一根出来，没给宋北，放自己嘴里了。
　　火光燃了一瞬，烟头被点燃，他含糊地咬着烟，目光有些意味不明。
　　空气中漂浮着一层白色的细雾，宋北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梁俞成看见了，他把烟从嘴里取下，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笑道：“烟味都闻不了，怎么抽？”
　　宋北把目光放到别处，逃避他漆黑明亮的眼神，他不想看见里面的自己，好像被人一览无遗窥见内心，而他自己都不清楚那是什么。
　　“我想试试，抽烟和喝酒不就是消愁解闷的吗，我现在好烦，到底为什么？”
　　梁俞成安静了几秒，把剩半根的烟递到他眼前，“那给你试试。”
　　“……”宋北看着眼前燃着的烟，离他不远不近，但他感觉已经烧到脸上了，非常的热。
　　他看着那微微湿润的烟嘴，心跳加快，而他居然真的在犹豫不决，甚至想接过来。
　　同抽一根烟，这种事情实在是称得上暧昧，可他们都是男生，有什么大不了的？
　　纠结不已的内心几乎要把宋北缠得烦透了，他盯着那根烟，眼神放空，目无焦距，紧闭着嘴唇没反应，而那根烟已经开始积起了烟灰。
　　宋北好像拒绝不了，他手指动了动，想抬手把烟接过，鬼使神差一般的，他心里一阵紧绷，喉咙都有些发紧。
　　门口忽远忽近的脚步声让他回神，他忍不住心惊了一下，梁俞成把瞬间收回手，以迅雷不及之速把烟掐灭，“有人来了。”
　　宋北愣了一会儿，梁俞成已经把烟扔进了最近的厕所里，顺便推着他也进去了，两人挤在狭小的隔间里，谁都没出声。
　　宋北对面就是梁俞成，此刻他正凝神听着门口外的动静，宋北稍微偏了下头，距离实在有点近了，那股熟悉的味道跟他记忆里的开始重叠，不同的是，这次混着淡淡的烟草味。
　　脚步声好像停了一下，随后又响起来，不轻不重地踏在地面上，慢慢地走远了。
　　梁俞成似乎松懈了一下，他的手撑在隔间的门上，宋北被他圈在其中。
　　他低下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那欣长的睫毛乖顺低垂着，似乎还在微微颤动。
　　宋北看到他没动，抬起眼疑惑地看向他，结果猝不及防跟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对视。
　　两人都愣了一下，然后同步地移开了眼，都略显得慌乱。
　　宋北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回荡在这个拥挤的隔间里，他拔高音量，试图盖过那阵不同寻常的跳动，“还不出去，挤死了!”
　　“……”梁俞成才反应过来似的，推开了隔间的门。
　　烟没抽成，两人直到回教室的时候都没再说一句话。
　　一整晚，梁俞成前面的人背都挺得很直，连一点大幅度的动作都没有过，仿佛人就像一座雕塑，直立地驻守在那儿。
　　但仔细看看，那人的动作是有点僵硬的，梁俞成撑着头，指尖无聊地点在桌面，脑海里的思绪又飘到了刚才的那一幕，心里有种说不上的异样。
　　怎么回事呢，想着想着他也烦了，他挥散那阵不正常的思绪，转头去找高帅聊天解闷。
　　“干嘛呢。”他凑过去看了眼高帅。
　　高帅还在专注地看着书本，似乎挺津津有味。
　　他头也不抬，“看书呢。”
　　“什么书那么好看？”
　　高帅突然扬起一抹诡异的笑，看得梁俞成有点毛骨悚然的。
　　“男同。”
　　“……”梁俞成一阵鸡皮疙瘩，“你什么时候好这口了。”
　　高帅不甚在意地说：“找陈仪借的，无聊随便看看。”
　　陈仪是他们班女生，平常就喜欢看些耽美，磕磕cp。
　　梁俞成表情若有所思，“拿来我看看。”
　　高帅也十分大方，"拿去拿去，我要写作业了。”
　　"梁俞成随手翻开，里面是一大段密密麻麻的描述——
　　只见他把他摁在墙上，不容抗拒地亲吻他，水渍声此起彼伏，舌头灵活地交缠，气息都融在了一块，不分彼此。他的手探索着未知的领域，将两人带上了愉悦的云端……
　　“……”
　　梁俞成啪地一声把书盖上，扔回去给高帅。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